《画皮之狐蝶》安然若睡

6、第五章

　　“怎么可能？”夏冰脱口而出。

　　“是莫追他们亲眼看见的。”

　　一时间，厢房里一片静默。

　　佩蓉甚至在想，要是小唯手中那枚针掉在了地上，也许也会有微弱的回音。只见那头的针线停顿了一下，但小唯随即又自然地转手从底下继续绣上来，垂下的眼眸遮挡住了她所有心绪。

　　虽然惊愕于此事，但是佩蓉打心底上是不相信的，所以她才好奇地看着小唯，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可惜，小唯的功力太深厚了，神态举止自然得无懈可击。也许有了鲜明的对比，因此夏冰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引人侧目。

　　“我，我出去一下。”夏冰是看着佩蓉的眼睛说话的，清澈的眸海里倒映着纯粹的担心，佩蓉了解地点了下头，“去吧，这儿有我。”夏冰紧握了一下腰间的降魔棒，看了眼小唯，取舍间还是跑了出去。

　　“佩蓉姐，你不去看一下吗？”此时，小唯收回看向门口处的目光，静静地投在了佩蓉脸上，淡淡浅笑。

　　“有夏冰就足够了，何况勇哥不会杀人的，不是吗？”佩蓉重新坐落，在一旁的篮子里拿起另外一枚针线，对比着色线在屏风图上比划着，似乎对此跃跃欲试，完全的心不在焉。

　　小唯笑容微僵，唇瓣轻启，“佩蓉姐对勇哥真是信任。”

　　“也谈不上，我这是直觉，呵呵。”佩蓉开玩笑般笑了笑，此时像是找到了点门路，开始往梅花花瓣上绣了起来。但是绣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在绣蝴蝶时候那般得心应手，反倒这才像是初学者般笨拙，绣出来形似而神不似。

　　小唯探讨的目光从佩蓉的脸上逐渐转到了她的手上，自然也就看到了那粉色斑驳的花瓣，忍不住轻笑，“佩蓉姐，你这是关心则乱，何必否认呢？”

　　佩蓉没应声，似乎专注于屏风上，左看右看，她也发现了这梅花绣得一般。过了半会，她才轻轻摇头，嘴里嘀咕着：“怎么除了蝴蝶，我还真绣不好其它的呢？”手指在屏风上抚/摸着感受了一下凹凸感，佩蓉难移视线，“貌似真不好看啊，对吗，小唯？”意外地，佩蓉在小唯脸上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难看。

　　“没有啊，佩蓉姐绣得还可以，只是蝴蝶绣得更为灵动些。”还是那甜美的笑，眼眸在笑，嘴角也含着蛊惑，但这样的小唯在佩蓉面前却像是一个瓷娃娃，佩蓉看了，笑着垂眸。蓦地，佩蓉居然探手伸向小唯的脸颊，轻掐了一下，含笑道，“你真会说话，呵呵。”此举动，突兀得令小唯措手不及。

　　“你皮肤真好，温滑细腻的。”

　　“……”

　　夜里，微弱的月色也被厚重的云遮挡住，只余周围一片蟋蟀的叫声。

　　城楼上，庞勇跑了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躲在这里。直到他跑至城楼顶上，看到坐在地上的夏冰时，他才貌似想起他们曾经在这里喝过酒。

　　“夏侯向死了。”他坐在了下来，在夏冰的旁边。

　　“我知道。”

　　“他们怀疑是我杀的。”想起曾经也是他的部下，但现在却成了“王家军”的兄弟手足不信任的眼神，庞勇倍感无力。

　　夏冰一动不动，还是沉静的那一句，“我也知道，”说完，她才转过头看向他，“可我不信。”一字一字吐纳，字词间的笃定与信任表露无遗，甚至在她的脸上还带着娇憨的笑意。

　　可是，庞勇没看到，他还沉浸在难以形容的思绪里，“到了这地步，你跟着我没什么好处的。”

　　“谁跟你在一起啦？”夏冰笑，不知道是那一个字眼戳中了她的内心，可见她昙花一笑的笑意真切流淌。庞勇转头看了一眼她，疑惑于她对他不知从何而来的笃信。

　　“是你在跟着我去捉妖。”

　　庞勇轻扯嘴角，“捉妖，你有把握吗？”

　　这时候，夏冰刚还轻扬着的心情瞬时下跌，“当然没有呀，”像泄气的皮球，瘪瘪的，“我什么时候有过把握。”天知道，她以前就只懂得跟着爷爷瞎混，什么真本领都没学会，半知半解的，说起来也觉得汗颜。

　　“没把握你还追着他不放？”庞勇还真不能理解这假小子，说她傻也不算真的傻，但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你不怕死啊？”

　　“我是降魔者，”夏冰抿嘴，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透着无奈，“我不可以不追的。”与生俱来的使命，使得她丢弃不得，也舍不下。庞勇转头定睛看了她一会，从未认真般看着她，笑了一下，但随即也跟着淡了下来。

　　“不对……”夏冰突然一扫颓靡，想起了什么，“有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到我们。”

　　“谁？”

　　“我师兄。”

　　厢房里。

　　佩蓉正准备就寝，有人来敲门。随手披上外衣，轻拢了一下垂腰的长发，佩蓉打开了门，“生哥？”她没有让王生进去的意思，就这么站在门口。任由外头的风呼呼地吹了进来，吹起了她的长发，其中有凌乱的几缕发丝被绕在脸颊上，衬着佩蓉亮晶晶的眼眸，平添了几丝妩媚。

　　王生情不自禁地探手往她的脸颊伸去，但佩蓉撇开了头，“有事吗？”眼底划过一抹失落，但他还是轻声道，“这里风大，让我进去说吧。”

　　“我乏了，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可以明天说吗？”佩蓉趿着丝履，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需要微扬起头，露出白皙的颈项，但不知何时开始，这样的姿态不再柔弱，而无声泻出了几分坚定。

　　“佩蓉……”王生无力感顿时加深，即便白天如何辛苦也及不上此时的心累，“我们一定要这样吗？”沉默，佩蓉垂首抿唇，不支声，但搭在门边上的柔荑却始终没有放下。

　　“要怎样做，我们才能回到从前？”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王生知道自己的心的，但却也意识到假使他不用力抓紧，有些重要的东西即将逝去。

　　“生哥，”佩蓉抬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没明白吗？回不到从前了。”

　　“为什么？就因为小唯吗？如果是她，你是知道的，我跟她之间什么都不会有，王夫人……”最近一直压在他心头的话如今终于找到倾泻口，他急切想要证明什么，大手已经随之覆盖在她的手上。但佩蓉连忙缩手，举手抬在他面前，隔绝着彼此，“别，别说什么王夫人，你尽快写下和离书，我也好尽快离开。”

　　“不！我坚决不会和离的！”王生突然往前踏了进来，逼得佩蓉步步节退，他一向冷静自持的面容也开始龟裂，甚至激动得紧握住她的双肩。

　　“佩蓉！”就在此时，夏冰在门口处出现，诧异地看着他们俩。佩蓉首先挣脱开来，勉强绽开笑颜，“怎么了？”

　　“你们……”夏冰手指点了点他们，但佩蓉没理会王生，直接堵住了她，“我们已经谈完了，这么晚你过来找我必定有什么事吧？”随即，佩蓉转头看向王生，“生哥，我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希望你可以尽快想通。”

　　逐客令已经下了，王生尽管无奈，但也只好走出了厢房。

　　夏冰看着王生落寞的背影，啧了几声，道，“早知如何，又何必当初啊。”

　　“好了，”佩蓉慵懒地合拢了下刚被风吹散开的衣襟，忙关上了门，趿着丝履的脚早已冰冻，她受不了地忙爬上了床，用锦衾像是蚕丝蛹般把自己包裹紧密后才觉得暖和舒适，“说吧，什么事？”

　　“两只妖，庞勇那个笨男人现在也成这样了，事情算棘手吧？”夏冰也不管自己身上衣物还没换洗，直接坐在了床畔，鄙夷地瞅了佩蓉一眼，“至于有这么冷吗？”

　　“嗯嗯，冷。”佩蓉点头，就只听到最后一句了。夏冰摇晃了她一下，刚从庞勇那里回来的兴奋还没卸下，“我想到一个人，他可以帮我们了，至少局面有所改变而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谁呀？”痴眼迷离，佩蓉在暖和的锦衾下有些昏昏欲睡，也真的显示出她对夏冰所说的不感兴趣。然而，兴奋得压抑不住的夏冰姑娘还没这个自觉，脱口而出就是令她亢奋了一整晚的名字，“仓翮！”

　　“谁？”佩蓉被她摇得受不了，勉强抬眸，“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师兄，”想起这个人，夏冰还是有些吞吐，“他算是我名义上的师兄，也是降魔者一族，可是……”在佩蓉越来越迷离的双眼下，夏冰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我跟他好久没见过面了，虽然我知道他在哪里，曾经听我爷爷说过，他降魔的能力非凡……”

　　“然后呢，你为什么不去直接找他？”

　　“咳咳……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夏冰笑嘻嘻，满脸的心虚，“听我爷爷说，他已经退出降魔界，为此他不惜断了他深厚的降魔功力。我，我从小就怕他，而且这么久没见了……佩蓉，不如你陪我去吧，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应该会重新出来的。”

　　“嗯哼，你对我还蛮有信心的，我应该对你说声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