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 我们的结束与开始相同》砂痕

12、 Stage-11

　　夜深的天空呈现出通透而高远的蓝黑色，隐约能够看见银河横划过天际的形状。荒无人烟的此处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或许他们也并不希望感受到这种痕迹。
　　真嗣小心翼翼地放开薰，从薰的怀里离开时，他有一丝的不舍。
　　薰望着他微笑，真嗣很快就红了脸。
　　“那个……”
　　话未说完，真嗣的肚子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声响。真嗣一愣，立即害臊得满脸通红，他慌忙地撇开头。
　　“那个，那个是——”
　　“我们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了呢。走吧，真嗣君。”
　　薰就像是要安抚真嗣的窘迫一般，毫不在意地微笑道。
　　“咦……去哪呢？”
　　“你不想回家，也不想回NERV吧？”
　　“……嗯。”
　　“来吧，我会和你一起。”
　　“……谢谢。”
　　真嗣红着脸点点头。
　　薰微微一笑，转身迈开步子。真嗣却没有立即跟上他，薰于是停下脚步，回头投来询问的目光。真嗣低下头。
　　“果然还是不好吧，让薰君陪我做这样的事。我没有地方可去，可是薰君不一样。”
　　“不对。我们都一样，是被命运计划好的孩子。我们来到这里，皆是被命运所引领。我与真嗣君的相遇也是命运所指。”
　　薰重新回到真嗣身前，站在他的眼前。
　　真嗣慢慢地抬起头，视线经过薰的足部，胸口，最后落在薰的脸庞上。他登时忘记了语言。
　　绯红的眼眸中所弥漫的温柔，摄去真嗣所有的思考。
　　“也许我的出生就是为了和真嗣君相遇的呢。”
　　薰一笑，他伸出手，握住了真嗣的手，他牵着仍旧在发呆的真嗣走起来。
　　真嗣呆呆地跟着薰的脚步，良久，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薰的手。
　　——我呢？
　　——我也是为了遇见薰君，才会存在于这里的吧？

　　“——呐，薰君，我们如今要去哪里呢？”
　　“真嗣君想要去哪里？”
　　“我……我不知道。”
　　“那么之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现在首先要完成的是填饱真嗣君的肚子呢。”
　　“咦？薰君！说好不再说这个了啊——”

　　两人走过行人渐稀的街道，路灯在二人的身后一路延展。灯火充斥了第三新东京市的上空，将夜色的阴影隔绝在外，整个城市陷入在朦胧绚丽的虚幻光影之中。
　　街道上响彻着形形色色的喧嚣声，而两位少年并肩行走在这一片灯红酒绿的夹缝里，背离这一地的喧嚣尘世，漫步向仅有的安宁。
　　最后，二人来到了远离城市的一处山坡上。星空在头顶露出了它们本该拥有的模样，在这人造之光不能触及的领域，它们是永恒不变的主角。
　　远处的第三新东京市被笼罩在昏黄的光照之中，就像是虚假的模型一般不够真实。
　　真嗣呼出一口气，他有些难以想象自己刚才还待在那里头。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薰，薰注意到他的视线，于是投来了带着笑意的目光。真嗣也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他低头看着自己与薰相牵的手。
　　身旁的薰，相牵的手，寂静的夜色，彼此交汇过的目光，这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属于他的，仅仅属于真嗣的真实的场所。
　　真嗣将行李放置在一旁，而他和薰并排着在一处茂密的草地上坐下来。薰将另一只手上抱着的黑猫放在地上，黑猫甩了甩尾巴就在真嗣的旅行包边上趴了下来。这只与他们两个都有二面之缘的黑猫在他们离开湖边的时候一路跟了上来，于是他们也将它带到了这里。
　　“薰君也吃吧？”
　　真嗣看了黑猫一眼，随即打开刚才在便利店里采购的袋子，里面基本上都是些吃的东西。
　　薰笑着摇头。
　　“真嗣君吃吧。”
　　“嗯……”
　　真嗣也不勉强，他点点头，拿起面包拆开袋子配着盒装牛奶就吃了起来。
　　薰在他身旁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星空。
　　真嗣跟随薰的视线抬头仰望天空，夏季的夜空万里无云。在深蓝色的天穹顶端，银河那乳白色的身影隐约地横过天际，而更多的星在四周安静地闪烁着。长久地凝望它们的光芒，会让人忘记自我的存在，仿佛自己也将化作其中之一。
　　和它们相比，地面那些人造的灯火虽然华丽，却缺乏了自然的深邃与幽静之美。
　　“星星……在这里看起来真是漂亮呢。”
　　“你喜欢星星？”
　　“嗯。以前住在老师那里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到楼顶上看它们。”
　　真嗣点点头，他放下手中的食物，专注地看着星空。
　　“不过……自从来这里之后，我好像好久没有看得这么清楚了。”
　　“自从开始驾驶EVA之后？”
　　“嗯……呀，其实，之前有和绫波和明日香她们一起看过一次。”
　　真嗣回忆起某一天的夜晚，三个人在并肩作战结束后一起仰望星空的场景。自己，还有那两个和自己一样承受着身为EVA驾驶员的命运的女孩。那好像是明日香刚来日本不久的时候，其实细数起来也就是在几个月前，可是如今回忆起来却又恍如隔世。他记得他们似乎说了些什么话，可是真嗣却记不起来了。
　　只有薰的轻柔悠扬的嗓音是真实的存在于耳畔。比任何歌曲都更为动听。
　　“是吗。安静宁和的自然之美，很适合真嗣君呢。”
　　真嗣低下头，薰扬起那对带着笑意的绯红色眼眸凝望着他。真嗣露出笑意，却又有几分羞怯地别开头去。在这无边的寂静里，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轻柔的夜风中安静地跳动着。
　　就好像，世界上仅仅只有他们两个的存在。

　　风吹起少年单薄的衬衫，真嗣不由得抱起手臂。
　　薰似乎是发觉了他的小动作，便坐了起来，将真嗣抱进怀里。
　　“咦……”
　　真嗣僵硬了片刻，他不好意思地缩起了身子。从相靠的地方渗来了薰的体温，夜风似乎瞬间就不再寒冷。薰的手轻轻地触碰过真嗣的脸颊，真嗣一愣，脸立即红起来。
　　“……薰君？”
　　“人类不在适当的环境下休息便不行呢。来，我们走吧，真嗣君。”
　　“咦？……没关系的，这样就可以了。”
　　真嗣抬头看着薰，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薰君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人或许可以对自己说谎，可是无法让自己的身体说谎呢。真嗣君的手已经这么冰凉了。”
　　薰执起真嗣的手，他微笑着站起身子，顺势也将真嗣拉起来。真嗣一站起来，薰便握紧了他的手。
　　“可是……”
　　“走吧。”
　　“去哪？”
　　“可以让真嗣君觉得舒适的地方。”
　　“咦？可是……”
　　真嗣听得一愣一愣。
　　薰的住所就是NERV本部，真嗣也不可能回葛城家去，那还有哪里可以去呢？
　　薰就像是看出了真嗣心里的疑问，他笑起来。
　　“没问题。Lilin创造了许多方便的文化呢。”

　　可是，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真嗣扭头往四处张望。这是间规模不大的旅店，并不宽敞的厅堂内灯火通明。薰在前方与旅店的柜台小姐交涉，而真嗣还是有一些发愣。从之前薰跟他说两人可以到旅店投宿以后，他的大脑就一直是这个迟滞的状态。
　　手中的旅行袋动了一动，真嗣连忙将它抱在怀里，试图用身体阻挡住周围的视线。因为黑猫以及其他的一些原因他们一路已经被两家旅店拒绝了，最后他只得腾空一部分包里的空间，将它藏在里面，这才顺利地进入了旅店。
　　不知为何，柜台里那位二十来岁的小姐往他们投来的视线说不出的微妙。
　　不过，这一次总算是顺利了。柜台小姐从薰手中接过了他的磁卡，刷卡结账后，将房卡和□□一起递给了他。
　　真嗣看着薰将磁卡收到口袋里，他眨了眨眼睛，把话咽了回去。
　　“怎么了，这个东西真嗣君也有吧？”
　　薰发觉了真嗣的好奇视线，他笑着说道。
　　“咦？”
　　“这是作为EVA驾驶员的酬劳。真嗣君也有一样的东西吧？”
　　“诶……啊，说起来好像是有来着。不过……美里小姐说中学生不适合拿这么多钱，就把我的那份直接替我存起来了。”
　　除此之外，美里会在每个月的发薪日从薪酬里取出一部分作为真嗣一个月的零花钱。虽然真嗣不清楚一般孩子的零花钱标准应该是多少，至少从数额上看，他这几个月所拿到的比他前十年里所拿的还多。
　　“葛城三佐对真嗣君看护得很周到呢。”
　　“……也许是吧。”
　　谈到美里的时候，真嗣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薰看着他笑起来，他朝真嗣伸出手。
　　“走吧。真嗣君。”
　　真嗣握住薰的手的时候，不知为何从柜台小姐那里投来的异样视线更加强烈了。
　　真嗣有些莫名其妙，为了避开这道视线，他连忙跟随薰的脚步，快步地离开了大厅。

　　房间的内部完全符合这所旅馆的外观给人的印象，面积不大，摆设简单，值得称赞的是米黄色为主的装潢让这个房间有种温暖的氛围。门边有立式衣柜，房内有电视，也配备有一个浴室。
　　总之，能够不问缘由地让他们两个孩子住进来这一点已经很难得，能有这样的条件已经是不能再过多奢求了。
　　真嗣停下了四处张望的视线。他回头，薰正站在床沿，把黑猫从旅行袋里头掏出来。
　　“啊。”
　　真嗣发现自己差点忘记了它的存在。
　　黑猫一重获自由便大力地甩了甩脑袋。刚刚遭受过那样艰苦的待遇，它却好像不怎么在意。黑猫往四周看了看，便也不理会薰，直接在床上趴了下来。
　　“……咦？”
　　真嗣这才注意到一点。
　　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规格的床铺。
　　“……只有一张床呢。”
　　“是呢，不过应该足够睡下两个人。”
　　“话是那么说……”
　　可是，那样的话，不就是说，必须和薰两个人睡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