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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深夜里歇下之后,我突然听见了月老唤我的声音。匆匆忙忙间想要起身,却被月老给喝住了。
      “莫要乱动,免得惊了你枕边的人。”
      我小心翼翼的瞧了瞧身旁的君卿,确定他未有任何动静,才重又慢慢儿躺下。
      月老嗓子扯那么大,也不怕把君卿给吓着。
      “我向夜游神借了梦魇,知你无空,特地来告知你一件事。”
      月老每每这般说,总是带来噩耗,我下凡之后遇到的几件麻烦事儿,皆是他惹出来的。
      其实也不算是他惹得,不过每次月老说的大事,也都是些棘手的事情。
      我心下又把胆儿提起来些,不知月老又带了怎样的霉运过来。
      “七月既望,便是玄元的大归之日。”果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此之前,你务必牵好他与阿烈的红线。”
      “月老月老!”我急得大叫起来,连师傅也忘了喊,不知可否冲撞到了他。“被阴气侵了体可有医治的法子?”
      “你想救他?”月老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这梦魇也真奇特得很,梦中的光亮只照到月老一人的身上,愈发显得绝尘脱俗又吊儿郎当了。
      我看着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瞧,略有些不自在:“怎会,我只是怕将来若是君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好做一手准备。”
      月老拧着眉毛,似是因为我占了他的时间而不快:“与他渡仙气便可了,若是真有什么差池,你唤我来便是了。”
      如此简单,甚好,那玄元的病不也可以用此法医治吗?
      月老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万万不可施于玄武帝君。仙气能唤起帝君的神识,你若不想再被关进天池的话就莫要惹事生非。”
      我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月老可是个大忙人,就算凡间的活儿都干完了,天宫离还有诸多仙姬等着他去调笑玩乐呢。
      上回太上老君偷偷跑下凡为我送了一包壮阳丹——为着凡人补阳气用的,老君说这是予我的成亲贺礼,并非那金瓶梅玉杏春中所说的不三不四的药——他告知我,自我下凡后,月老失了往常一本正经的模样,成日与仙姬们饮酒做乐,日子惬意的很。

      起身的时候,我帮着君卿更衣。扣到他明线衣领上的第三颗襻扣时,他问我,玄元是谁。
      我愣了愣,他怎的知道这些。
      “怎的?”
      “昨夜里你着了梦魇,碎碎的念了声玄元。”
      我结结巴巴半晌,方才从口中挤出来:“玄元是个王八。”
      君卿低下头,扯开我方为他扣扣子的手,自己将剩下来的两颗扣子系好,狂躁之意溢于言表。
      “哪只王八这么招你疼,连梦里都要唤着他的名儿。我非剁了他不可。”
      玄元那只王八怎么就招我疼了?
      我能心疼他的什么?
      心疼他功德圆满,还是心疼他精魂归位?
      他是真武帝君,掌管四海江河湖泊,通玄冥,连阴阳,司三界生灵之性命。
      而我只是区区一个仙不仙鬼不鬼的怪物,我能心疼他的什么?
      君卿的此话在我的记忆里只是轻描淡写,后来我忆起时方才醒悟原来这便是君卿爱我的方式。
      对于我,他从来只愿独占,恨不倩我长居深宫的才好。
      可怜见,当初他将我交付予玄元时,可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从月老那里知晓了玄元的卒日,我便开始绞尽脑汁盘算着寻个机会,把他与阿烈给办了。
      真是天助我也,不过几日,太后便突然得了急症,整日昏昏沉沉,卧床不起,自然也便失了精力来料理我这个不守规矩的儿媳。
      而身为孝子,君卿当然要随侍左右,每日一下朝便往未央宫赶去,以身代劳,常常是半夜回到景流殿后和衣小憩几个时辰后,再早早儿的上朝。
      这倒也方便,不仅省的我替他更衣,也予了我大把的空闲。
      我等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宫灯都熄了,轮班的宫女儿侍卫也开始渴睡,才偷偷摸摸的起来,揣着我的那包红线一路小跑足不着地的溜到阿烈的房,便就在玄元的碧华宫隔墙。
      出于谨慎考虑,我未推门而进,直接从纸窗儿里把自己给塞了进去。
      这种事儿我做的多了十分顺手,只是今时与往常不同的是,在红线给扣到阿烈的腕上后,我站在床边等了许久,那红线都是呆楞楞的没有变化,连飞也不曾飞起来过。
      它不伸长了,我也没法儿把它拉到玄元房里去。
      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我便灵机一动,把那锦袋里的红线一股脑儿给倒了出来,开始一个个的结绳。
      虽然不曾这般试过,不过凭我的经验臆测着,大概这般也是可行吧。
      拉着这由红线结出来的结,我却没法儿从原路出门了,我也不知为何。
      平日里只有我沾染了凡人的物什时才会失了我精魂的诸多益处,未曾料到原来这仙家宝贝打了结也会贬低了身价。
      不得已之,我沿用了做人时中规中矩的开门的老办法。
      只是玄元可是贼精的很,进他的房间我总觉得心惊胆战。
      玄元的被褥上弥漫着一股子药香,连垂下来的纱帐也显得病恹恹的。
      沉病之中总是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其他,只求睡得安稳。
      所以直到我行至他的榻前,也未见他有任何动静。
      怪只怪造化弄人,可造化便偏生那般泰山一样摆于面前。
      它不弄人,是人庸人自扰。人想搬弄造化,却因着心愿不成而自寻烦恼。终是,天定胜人。
      玄元翻身坐了起来,死死的握住了我拿着红线的手:“陆随云,你全无心肝。”
      故事讲至此处,连阿紫也忍不住骂我全无心肝了。
      阿紫便是紫元君,是我如今所居之处玉清山的主神,凡人皆称她做玉清圣祖,可只有我知道,她成日里疯疯癫癫的全无半点祖师的模样。
      阿紫总说她懂得所谓无极上道。所谓无极上道,便是可以不经历那传说中的一千六百七十二次轮回劫,也无需太多修为即可成仙的法子。
      她老是唠唠叨叨着欲将这法子传授予我,可我是偏生不信的。
      若是有这法子,当初就该给玄元用上,省的我如今整日与这疯婆子为伴。
      与合欢不同,阿紫总爱让我讲我与玄元的故事,却也总爱在每一段故事将尽之时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其实,这骂的我甚是委屈。
      早在我入土的时候,我的心肝肺便一道化作精魂生在了如今我的腹中,想要剖出来也不难。
      我曾经剖给阿紫看过,未曾想阿紫见了我手里瑟缩成一团的心儿肝儿,骂的是愈发的厉害,还说我没脑子。
      这开颅取脑其实也不难,只是我怕又招致痛骂,方才作罢。
      当时未曾想到这法子来像玄元证明我是有心肝的,也许在玄元面前我确是没脑子,只呆呆的楞在那一处。
      他房里的烛火还未熄灭,闪动的灯影一明一暗的映衬着他的脸,倒像个小媳妇儿一般的委屈了。
      “我都快死了,你还念着与我同别的女子做媒。”
      玄元的忧伤好似是带着娇嗔的意味,使我拿不定主意,该是一本正经的与他陈态好呢,还是吊儿郎当的与他纨绔做一团?
      “我这也是为你好来着。”我下定决心打算严经到底了。若是再跟他这般耗下去,我怕我会心软的。
      为什么会心软?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
      可恶,他的眼睛怎的生的这般明亮,耀目得好似一团光,占据着我的心神不放开。
      “如此这般,我便不让你为我好了。对我再狠心也没关系。”
      言至此处,玄元突然语锋一转:“你可知那日你落荒而逃后,我的心有多乱。”
      哼哼,哼哼,我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知道我的身份便该怕了我了罢。
      他见我往后退,以为我又要落跑,竟慌不择路的跳下床来,一把将我压在身子底下。
      他病的连走路的气力也没了。整个身子轻的像团棉花。
      “你这是在找死!”我气愤的将他扛开,“还往我这边凑,被我连累的还不够嘛?”
      玄元甚是顽强,被我扛开以后跌在地上低低的呻吟了一声,又翻个身上来抱着我的肩膀。
      念着他身子虚,我也就未再反抗,不过说实话,方才他那声呻吟可真是酥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我若早知你生前身后皆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还做什么劳什子镇远将军。”玄元压着嗓子与我耳语,“我便陪你一世又一世,就算你是魂是鬼,也不该说孤说野了。”
      这几句话也好似耗费了他许多力气,他急急的喘着气。
      方是这句话,便将我的决心一股脑儿的全给推翻了。
      那样的夜色,那样的玄元,许我永生永世,就算我的心是铁打的是石头做的,一遇上他也便留没骨气的烂瘩瘩化作一滩泥。
      我把他扶起来,从怀里掏出老君给我的仙丹,塞了一颗到玄元的嘴里去。
      “这是什么?”玄元先是老老实实的吞下,才不解的问我。
      “壮阳丹。”
      “你……”玄元瞪着水汪汪的桃花儿眼不可思议的望着我,仿佛我给他吃的是鹤顶红断肠草。
      我也便就这般翻了死鱼眼与他对峙着。僵持了一时半会儿,还是他败下阵来,那脸妖娆的像天边的火烧云。
      他嗫嚅着:“其实,我可以的,不必……”
      我知道他想到何处去了,看他那娇羞的神态我便晓得。
      因为我初时听太上老君如此这般泰然自若的念出那味仙丹的名称时,也差点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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