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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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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与他解释这仙丹的妙用,碧华宫的门忽的被人给推开了。
来人一身绀红长袍,两道剑眉英挺,生的恰到好处,似乎没了它们便不足以镇住那张飞扬跋扈的脸。
“君卿,”我娇唤一声搀着玄元站起,顺道儿拍拍我二人身上的灰尘,“你怎的来了?”
“我方才途径此处,看见从阿烈房里伸出了一条打了十几个结子的红线,便顺着这红线寻到这里了。”
他一脸的不咸不淡,还斜视了一眼我与玄元互相搀着的手。
我慌忙把手里的红线头子扔到地上,想要拿脚把红线给踢到身后去,奈何那红线调皮的紧,一圈一圈的绕在我的脚上怎么扯也扯不开。
玄元轻笑一声,蹲下身帮我把足上的红线一根根拉开,好让我把脚给伸出来。
君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他的面色铁青,嘴角似是要拉到下巴上去了。
“难不成你还想学着那月下老人,帮凌将军与阿烈牵红线?”君卿冷笑着,“如此甚合吾意。”
我怕君卿误会——其实也没甚误会的说法来,只是怕他会迁怒于玄元,便慌慌张张的往他那边走去,未曾想被脚下的红线给绊了一跤,还是摔在了玄元怀里,下巴磕在了他的手肘上,咯哒一声差点儿落了臼。
“我找着了医治凌将军的法子,想来试试。”我笨手笨脚的爬起来,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与玄元如今可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君卿一把将我拉过来,紧紧的搂着我的腰,恶狠狠的仿佛想将我拦腰截断。
“我便信过你这一次。”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玄元。
服过仙丹的玄元面色红润的多,我总感觉到此处有硝烟弥漫的意味。
最终我听君卿的话把那些红线给收了起来。
看来下次得找月老商讨一番,或许这红线也会犯懒,别到时候误了他的大事。
第二日我跑到御药房里找到了正在煎药的阿烈,死乞白赖的要帮她打下手,说我如今又无太后作伴,君卿又不在身侧总觉得无赖得很,无所事事连身子骨都发脆了。
阿烈便避居一旁看着我煎药。
我又嫌她在那儿碍着我施法,便使了个谎,说玄元想听唱小曲儿,阿烈便兴高采烈的跑去张罗起乐师善才来了。
我在那儿煎着药,顺道儿将自己的仙气顺着驴火的热气渡进了翻腾的药锅里,直到那乌糟糟的药汁泛着淡淡的白光,我也晕晕乎乎的,方才住了手。
歇了一会儿,又吞了几颗仙丹补补元气,我捧着那锅药去喂玄元了。
一路走,我一路瞧见宫女儿太监惊异的眼神,不禁心觉奇怪。
虽说我的确鲜少动手,四肢不勤。可也不代表我不会做些有用之事啊。
远远的便听见了从碧华宫里传来的嘈杂的丝竹声,间或还有伶人咿呀的一嗓子,甚是热闹。
看来阿烈的手脚倒是快的很,这么一会儿便搞了这么大的排场出来。
亲眼看见更是赞叹那场面壮观。十几个乐师艺姬在碧华宫一排展开,个个儿浓妆艳抹,连男子也要涂脂抹粉,香气郁郁。
玄元可怜兮兮的被众人簇拥着,一脸的痛苦难耐。
乐工们见我捧着个药罐子,皆惊呼,连阿烈也急急忙忙的跑上前来。
“随云姐姐,你还有孕在身,怎么能捧这么重的东西?”
玄元眼眸两课亮,抬眼来瞧我这边的动静。
阿烈抬手让身边的一个婢子将我手中的药罐子给接过去。
“略烫,小心。”
“没事的娘娘,奴婢皮糙肉厚。”
那婢子憨厚的笑了笑,伸手便要来接那药罐子。可再皮糙肉厚也是个凡人哪,这罐子是刚从炉子上端下来的,罐底的陶土还泛着火烧的红。
刚接到了手,那婢子便惊叫一声把手缩开,眼见着那药罐子便要摔倒地上去。
那可有我宝贵的仙气啊,我心慌慌的伸出手去接,从锅儿底接着了那药罐子。
这下子整儿碧华宫都炸开了,乐工艺姬们放下了手中的琵琶纷纷跑来扯我的手,宫女儿太监们跑来跑去大呼小叫——其实我也不知他们在忙着什么。
我难过的很。
本来趴在地上已经够难过的了,还有这么多人要对我动手动脚,差点儿把我手里的药罐子给拉下去,还好我抱的紧。
突然有人夺走了我手里的药罐子。
我抬头,是玄元,他面不改色的拎起了罐耳,稳稳的安放在桌上。
奇怪,怎的他不怕烫?
见那药罐子从我手上移开了,众人皆松了口气,一下子又安然了下来。
原是方才那混乱场面皆是因为我手上的小罐儿吗?这群人可真是无聊透顶了。
我这么大个活人在这儿,他们竟然一心向着那只药罐子。
便是我对他们尽心尽力了这么久,还不如一只陶罐。
我甚是伤心,为着自己不如一只瓦罐而沮丧着。玄元却以为我是被烫着了,慌忙拉起我的手查看。
“无碍,烫不死的。”方才那烫了手的婢子已经被人带下去上药了,可我仍然安然无恙。
“我晓得。”玄元笑着抚了抚我的指尖,“可有人不明就理啊。”
我方才恍然大悟宫婢奴才们的一惊一乍到底因何而起了。
我是个身怀六甲娇弱堪怜的妃子,怎能徒手捧着刚从炉子上夹下来的药罐呢?
可是我疏忽大意了,竟闹出了这样一场马虎戏。
阿烈从玄元身后挤上来,插在了我二人中间:“随云姐姐,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的小皇甥无碍吧。”
我假装慈爱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努力做出爱子心切的模样:“他好的很。”
阿烈作势顺了一口气儿,看上去也真吓得不轻。
“这药打翻了再熬一碗便是,姐姐你犯不着如此在意。”
药可再煎,可这仙气可不能再渡了。
月老曾说这皇宫是凡间龙气最重之处,甚是损我的阴气,皆因我有仙气庇体,又兼仙丹补身,方才这般在皇宫里活蹦乱跳。
今日损耗了些仙气,我便稍感吃不消了。
“随云姑娘亲自为在下熬的药,在下当然要上心了。”
玄元打开了药罐子,看了里面黑漆抹乌的粘稠药汁,微微蹙着眉,“可否劳烦公主替微臣拿几块蜜饯来。”
阿烈未曾想到玄元会用这般口气与她讲话,甚是受宠若惊。
她拦住了正欲去府库拿蜜饯的婢子,兴奋的巴掌小脸涨得通红。
连玄元这般劳驾她她都欣喜若狂。我看着阿烈小跑着离开的模样,心下里略微有些难过。
玄元扫视四周,似是极不满意这众人簇拥的场景:“你们退下吧。”
待众人都走尽,他方才转身,颐气指使的吩咐我将那瓦罐中的药汁儿倒到碗里去。
“苦死你才好,”我忿忿的咒道,“怎么堂堂大将军竟也要我来照料。”
玄元趴在我的手边,脑袋搁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小心翼翼的尽量一滴不剩,连药渣儿也给他倒进来。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阿元。”
他站起,双手撑在桌上,唇角蹭着我的耳廓。
我感觉到脑袋嗡的一下便一片空白。
可恶,怎的便跟阿烈那个小丫头一样不争气。
“喝了它。”我把药碗推到了玄元面前,学着他方才的口气,颐气指使的命令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也不说话,就那样干巴巴的坐着。
终究还是我灰溜溜的败下阵来。
“阿元,把药给喝了。”
玄元方才笑起来,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甚是好看。
我盯着他将碗中的药喝完,忍不住问了句:“什么味儿?”
“甜味儿。”
我还没尝过仙气的滋味儿,未曾想这仙气竟能把药给变甜了。
什么时候我也尝尝,只是失了味觉的我定是尝不出什么味儿,还是莫要浪费仙气的好。
玄元喝完了,想把手中的碗给放下。
我见那碗檐儿上还沾着几滴药汁儿,心想这皆是我的仙气给熬成的,可不能浪费,便用手指着那碗檐儿说:“阿元,把这个也舔干净。”
玄元一脸的嫌弃:“你说真的?”
这有何好嫌弃的,那碗大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就算方才我从地上拈了点灰粘到了那碗檐儿上,也是不碍事的。
我都被埋在土里那么久了,也未曾觉得土有多脏。
我心下却暗自窃喜着,让他梗着我心里就快活,毅然决然的点点头。
玄元不情不愿的拉过了我的手,俯身,将我方才不慎滴到手上的药汁儿给吮干净了,末了还咂了咂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这……我……我向天道君发誓,我绝不是有意要让玄元误会的。
被玄元的舌尖触及过得地方此刻一阵酥酥麻麻,我觉得热的很,热的脸通红,偷偷去看玄元,他正心安理得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甲。
可恶,这人怎的这么厚面皮子,如此轻薄了我竟然还可以心安理得若无其事!
“喏。”
我掏出了一颗仙丹,伸手递到他面前,没好气的不愿去看他。
他又抬头看着我,眸子好似天上的星辰。
又玩方才那套把戏了,真是一点儿也不知变通。我是绝不会屈从于这个巧言令色的小人的。
“阿元,服了它罢。”好吧,是我意志不够坚定。
玄元捏过了仙丹把玩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幺蛾子,竟吃吃的笑了起来。
“还有么,都拿来吧。”服了手里的那颗仙丹后,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伸手问我要来。
这人不仅后面皮,还贪心得很。
这仙丹虽多,可也经不住两份儿耗啊,总有耗尽的日子。
太上老君偷偷溜下凡已实属不易,要月老能善解人意的跑下来为我送来仙丹更是痴心妄想。
“你也要服这个?”玄元惊呼,那双桃花儿眼陡然瞪的大大的,活脱脱便如广寒宫的小兔儿一般。
这说的什么话,我把我的口粮省下来分给他一半已经算是仁慈大度了,难道还要我忍痛割爱,大公无私不成?
我看见玄元的耳朵根儿泛红,衬得一张白生生的脸分外可爱。
我一直疑惑着,怎的玄元生的这般美,天上地下罕有其匹,我站在他面前时,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我的卑微。这般天物,本该放任他孤身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