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97、门里云烟

　　他跃身飞进了里室。然而动作迟钝了些，云烟看见了一角衣料。
　　“谁？谁在那里？”云烟紧张地握紧手中的绣帕。
　　“哼……”小刺客因疼痛闷哼了一声。本想跳上梁枋，但刚才的动作扯动了伤口，衣襟上已渗出血来，若是再像刚才一样，恐怕前几天的伤就白养了。
　　“凝雪姐姐屋里怎么会有人呢，应该是我看错了。”云烟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听见这句话，小刺客也没先前紧张了，但刺客的本能让他保持着警觉。突然，身后起了异动，小刺客立即回身，却撞上了一双灵动的秀目。
　　云烟愣愣的站在原地。眼前的少年正警觉地看着她，一双星目深邃悠长，使人窥探不出他的心思，即使被发现，也没有丝毫慌乱。一双薄唇紧掩着，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他一张嘴，连空气都要凝结。
　　他自身后掏出一柄匕首，沉声道：“不准动，你要是敢叫就要了你的命！”
　　惊异过后，云烟壮着胆子说：“我……我不会做什么。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少年一口回绝她，呼吸却急促起来。
　　“你……你怎么了？”云烟本想上前，少年却一刀将她挥开，她这才看见少年额上的密汗以及腰身的腥红。“你受伤了！”云烟惊呼。
　　“闭嘴！”
　　他的一声低呵震慑了云烟，云烟慌忙捂住嘴。
　　但见少年的青衫越染越红，她终是忍不住说：“你伤得太重，需要马上治疗。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我不能看着你流血而死，你要杀死我也好，我一定要替你治疗。”
　　说着向小刺客靠近。他一直用匕首指着云烟，可是看见她的真诚执着，再加上自己的情况确实在恶化。于是放下了匕首，默许云烟为他治疗。
　　云烟在凝雪屋里找到了药箱。当解开小刺客的衣裳，她惊奇地发现，原来这伤口被缝合过，大概是伤口又裂开了才会出血。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惊，即使被缝合过，她还是能看出原先的伤口有多深。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起先……凝雪替你诊治过？”云烟小心地问。
　　他冷眼看着她，没有回答。
　　云烟心下了然，仍然耐心的替他缝合伤口。“可不可以请你对见到我的事情保密？当然，我也不会对别人说见到你的事。”
　　小刺客依旧沉默着。
　　她的神采黯了黯，随即自顾自地说：“我叫云烟，你叫什么？”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他只是淡淡的回答：“三十七。”
　　“三十七？很有个性的名字呢。”云烟微笑道。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谈话，直到云烟收拾好一切，离开凝雪的住所。小刺客一直在观察云烟，她也许不会说出今天的事，可是从她“声东击西”发现他，他就知道这个女孩不简单。
　　云烟出来后，就碰到了斜月。
　　“云烟，你怎么从凝雪的屋子里出来了？”斜月问。
　　“哦……前几天拜托凝雪做一只香囊，今天顺便来取了。”她说着举起手中的香囊。
　　“可是你的手艺也不差啊，为什么要拜托凝雪呢？”斜月不解的问。
　　“你不知道吗？也难怪，你不懂刺绣。”云烟笑着说，“凝雪会‘云隐’绣法，我看了很喜欢，所以想让她帮忙绣一只。”
　　斜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对，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有事要找你。”
　　云烟正疑惑，但听斜月说：“妈妈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位客人专程来找你，想看你表演口技。如今已经在等着了，叫你快去呢。”
　　“口技？”云烟笑了笑，接着用斜月的声音回道：“是不是这样？”
　　“绝了。云烟姐姐你学的真像。”
　　两人相视一笑，消失在走廊尽头。云烟从前跟着一队戏法班，当中有个师傅会口技，就把这绝活传授给了她。后来，戏法班不景气，老板财迷心窍，就把她打昏卖给了绣闼阁。可是那一点钱也不够周转，戏法班还是解散了。
　　“太慢了，你干什么去了？”小刺客不悦的盯着眼前雪白的身影。
　　“抱歉，回来的时候帮一个小忙，结果汤药冷了，又去热了一遍。”看着躺在床上悠闲看书的小刺客，递上了一碗汤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小刺客接过药饮尽，眉头也不皱一下。凝雪却失了笑，也许身为刺客，会受许多伤，会离不开草药。可她还是希望他能皱着眉头告诉她这药有多苦，如果一人连疼痛和苦都可以麻木，他的生命中究竟还剩下什么？
　　即使是这样，凝雪还是笑着递给他一袋蜜饯。小刺客看了看，无所谓地说：“我又不觉得苦，没必要。而且……我不喜欢吃蜜饯。”
　　蜜饯太甜，对于一直生活在血腥痛苦中的他来说，是一种承受不起的东西。
　　“还真是不领情呢，蜜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这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凝雪佯装生气地将蜜饯塞给他，“留着吧，以后你会喜欢吃的。”
　　“……”小刺客撇撇嘴，也没说什么。
　　“对了，今天来了个人叫云烟的取走了桌上的香囊。”小刺客说。
　　“那香囊本就是要给她的。不过你没有被发现吧？”凝雪问。
　　“你以为刺客是什么？”小刺客反问她。
　　凝雪笑了笑，没说什么。突然，她发觉不妥，“你怎么换衣裳了？我记得出门前你穿的青衫，怎么换成原来的衣服了？”
　　他说：“……我不喜欢那件。再说你眼光太差了，挑的衣服一点也不好，还不如我从别人那偷的衣裳好。”
　　“是吗？我就是怕你挑剔，才专门向云锦阁的老板娘请教过的。”
　　“反正……我不喜欢。”小刺客说。
　　凝雪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已生疑。如果他是藏起来的，就不会跟云烟接触，那他是怎么知道云烟的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