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96、海棠无香

　　“凝雪，凝雪！小蹄子，你皮紧了是不是？老娘叫了你那么多次，你……”原本怒气冲冲的老鸨，望见这一屋子的人也不禁收了声。
　　“你是凝雪？”为首的男人惊讶不已。
　　“大人，她是凝雪怎么了？”旁边的一人不解的问。
　　男人闻言低声怒喝一声：“笨蛋，你连她都不认识。京城的绣闼阁里，唯有一名女子享尽清誉，此女孤傲独世，一曲名震天下，千金难求。今天主子来绣闼阁就是为见她一面，她的名字就是凝雪。”
　　惊异的人们将那道倩影与传闻重合，竟相被那孤芳震慑。
　　“凝雪姑娘，今日之事是我等无礼，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我等！”一干人全都惶恐般低头认错。
　　凝雪笑了笑：“无事。不过我怠慢了你家主子，又受了伤恐许久无法再抚琴，应当有一个交代才是。”
　　男人连连应声：“是是……小人回去定会向主子交代清楚。”接着又对一旁的老鸨说，“方才见你无礼的情状，大概也不是第一次。你也随我去见我家主子。”
　　老鸨诧然，但是震慑于男人的威严，只得应声说是。
　　待屋里的人都退尽，凝雪才谨慎的捞出水里的某人。但看情状，好似晕过去了一般。她想了想，要先将他弄醒，否则她很难将他拉出浴池。于是她闭上眼睛，低头吻了上去。两片薄唇相依，气息分明。
　　过了一阵，少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却见眼前放大的面孔。他惊异的睁大眼睛，然而太过虚弱说不出半个字。凝雪扶着恢复意识的他，少年掌中却是一片润滑细腻。嗅着女子发间的清香，少年感到安心从容。为什么对他这个陌生人这么好？
　　想着想着，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人会对自己见过一面的人好么，还是说是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呢？
　　“小鬼，吃了这块馒头，就跟我走！”
　　“站起来，站起来……我数三声你不起来，就把你丢去喂狗！”
　　“怎么了，这样就不行了？你果然很弱，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样懦弱无能的人，就是杀了也没有人会有丝毫的同情。”
　　“杀了我，杀了我！要是我不死，你就不能活。”
　　“我真的很想跟你去京城，我开酒楼，你开药馆……做……做一辈子……一辈子好兄弟。咳咳……好奇怪，我都要死了……却……不知道你的名字。真的……好奇怪……”
　　可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猛然惊醒，却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旁边坐着一个人。
　　凝雪看了看他：“你醒了？”
　　少年茫然的盯着她，脑袋一沉，才忽然记起先前发生过的事。
　　“你睡了两天。这两天你一直冒虚汗，神色不好，大概是做噩梦了吧。”她边说边忙着捣药，“我吩咐人煎了药，等会儿我再端给你。”
　　“为什么？”少年皱着眉，“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有什么目的？”
　　凝雪有些生气地看着他：“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醒来第一句话不是感谢我就罢了，但也不用这样质问我吧。”
　　“我又没让你救我。”少年说着掀开棉被，本先离开却忽然一阵晕眩，手脚也使不上力。
　　“你别动，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别想轻易走动了。”凝雪扶着他又躺了回去。“我说你多大啊，就干这些打打杀杀的。看你这样子最多不过十七岁吧。”
　　少年默然。
　　凝雪笑了笑：“看来是猜对了。晚辈就该有晚辈的样子，不能对长辈无礼。”
　　“……”少年不屑的撇撇嘴，“你才多大，就在这里充长辈。”
　　“你不知道问一个女人的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么？不过我确实比你大，五岁以内的年龄差。”
　　“还说什么五岁的年龄差，直接说你今年二十二岁不就好了。”少年说。
　　“……”凝雪白了他一眼，“你可别想用这招来套我的话，我不会告诉你的。”
　　少年见套不出话，喃喃了一句：“谁稀罕知道。”这话被凝雪听得清清楚楚，她笑了笑：“小杀手，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是不是该报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说：“你叫我三十七就好了。”
　　凝雪听了皱了皱眉：“这算什么名字？”
　　他淡淡回道：“既然做了亡命之人，姓名，身份，地位，都该舍弃。这是他给我起的，就算逃离了那里，我依然只剩下这个代号罢了。”
　　“什么‘他’？什么‘那里’？”凝雪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不简单。
　　“你只是一个路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少年冷冷对她说，眼里有着拒绝的冷漠。
　　黯了黯神色，凝雪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她现在明白少年的心情，因为曾几何时，她也像他一样，拒绝着这个世上的一切，甚至厌恶。
　　敛了敛神，凝雪继续笑着对他说：“那我先称呼你‘小刺客’，以后等我想到了，再替你起个名字吧。”
　　小刺客眼角抽了抽，不耐烦道：“谁要你多此一举！”
　　“别生气嘛，小刺客。小刺客？”凝雪笑着。
　　“谁是小刺客？小刺客，小刺客的，你烦不烦那！”小刺客一扭头，捂着被子去了，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此后，小刺客就在凝雪屋里养伤。上次老鸨给打了招呼之后，对凝雪也就没那么苛刻了，而平日里凝雪屋中鲜少有人，小刺客也就没被发现。
　　云烟上次托凝雪做一只香囊，想着该是做好了，自己此时又没事做，便想着正好取了。
　　轻轻叩了叩门，细声道：“凝雪，凝雪，你在吗？”
　　一听有陌生女子的声音，小刺客立刻警觉起来。
　　然而等了半晌无人应答，云烟估摸着该是出去了。其实凝雪去厨房替他取药了，顺便送一些点心。
　　“吱——”
　　小刺客立刻坐直身子，有推关门的声音，脚步声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