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赋》沿冬华

22、21.堕仙

　　火光刺目，爆裂声刺耳。强制破坏结界不会这么大声响，不过倒是帮了我们一把。
　　光芒熄去，我们几个站在蓬莱宫的大殿上。
　　这一切都在向朔清预料那样的发展。
　　若我们一开始是往这大殿跑，蓬莱仙君肯定不会放下戒心让我们接近，相反，以为我们害怕极了想要逃跑，他便会以为我们是要去天界告他一状，定要先把我们抓住教训一顿。
　　许久不见蓬莱仙君，除了脸色不善外，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就想不通了，这好好一个神仙，吃好喝好长生不老，非要跟仙僚过不去，这什么道理？
　　蓬莱仙君紧紧盯着朔清，“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朔清反问，“你又是何意？”
　　蓬莱仙君道：“待客之道。”
　　“可笑至极，你不过将我们囚禁在此，这也称得上待客之道？”
　　蓬莱仙君面无表情，“原来在太子心中是这么想我的。我一无限制各位自由，二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反观太子与百花神破坏我蓬莱宫的结界，不知这事禀告天君，天界众仙会作何感想，岂不觉得太子的做法令人心寒。”
　　讲道理我认为朔清讲不过蓬莱仙君，直接干架还拼得过。我寻思着吧，这蓬莱仙君瘦瘦弱弱，没准我还能打赢他。
　　我正想密语劝朔清不如打一架，反正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还没等我行动，朔清先道：“到底是谁更令人心寒，仙君比我清楚。”
　　蓬莱仙君不动。朔清接着道：“可还记得先夫人白娢？”
　　我呛出声。
　　什么！白娢嫁给了蓬莱仙君？那阿梓……阿梓就不该是私生子了才对。
　　我回头看向阿梓，他皱着眉，一言不发的站着，没有看向蓬莱仙君，反而朝霍寻看了一眼，眼里尽是担忧。霍寻看戏呢，哪注意得到他的视线。
　　我从来未听老君提起过阿梓的身世，阿梓也从没说过他的亲爹是谁，久了便都以为阿梓的亲爹早就仙逝多年，今儿一听朔清这么说，除了震惊没其他想法。同时又不解，既然阿梓是有爹的，而且这亲爹有头有脸还有个大宫殿，老君为什么还将阿梓带到九重天去，让他没爹没娘这么多年。
　　这里头牵扯到多少秘辛，老君这瞒得很是牢实啊。
　　蓬莱仙君知不知阿梓是他儿子？我转回头，十分好奇蓬莱仙君知道阿梓是他儿的神情，结果撞见他和朔清打成一片。
　　他们两个一个踢凳子，一个掀桌子挡，东西都被他们破坏得差不多了，连我们站着的地方也不能幸免，我赶紧挥袖送阿梓和霍寻退后。蓬莱仙君铁青着脸，脸上郁气沉沉，隐约有黑气缠绕。
　　这可不是入魔的征兆吗？
　　尔后蓬莱仙君额上出现一个黑色的印记，末端如舞女跳起舞来优雅妩媚的大长腿，那是堕仙的印记。
　　蓬莱仙君竟然堕魔了！
　　蓬莱岛邪气重重的最大原因竟在于蓬莱仙君身上么！
　　想来朔清也看到了，他一边毫不费力的应付蓬莱仙君的进攻，一手开始掐诀，手指变换迅速，很快在蓬莱仙君身后出现一面大镜子，花样很像往世镜，却比往世镜要大很多。只不过这面镜子是虚幻之物。
　　一滴血急速穿过蓬莱仙君的额心，没入消失不见。蓬莱仙君震了一下，瞳孔急剧收缩，那面镜子开始起了波澜，我盼着能在里面看到蓬莱仙君的回忆，没想到镜子只是闪过几个画面，裂了。
　　这可真是出乎我们意料，记忆看不成，反而彻底惹怒了蓬莱仙君，堕仙后的他下手不用顾虑轻重，直将地上开出道口子。
　　我掉入裂缝里，四处黑漆漆，外面的声音进不来，与此同时，我听到埙声又起，这回很近。
　　踩到地后，才发现这其实是个房间，方才伸手不见五指，我还以为掉进通往魔界的通道里了。
　　埙声停了。有个女人声音替代了埙声：“你怎么才来？”
　　我往前看，愣住了。
　　她继续道：“我以埙声提醒你多次，你怎么还自投罗网了？”
　　我使劲瞧她，忍不住出声问眼前这个魂魄：“你是白娢还是白飒？”
　　她拿着埙：“我是白飒，确切说，我是白飒仅存的一缕魂。”
　　“怎么回事？这里是蓬莱仙宫，你的魂魄怎么会在这儿？”我追问道，看样子这房里是专门准备来养魂的，到处都是养魂的神器，只不过面前这个魂魄碎得七零八散，要养完整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蓬莱仙君若要养魂，定是养白娢的，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吧。”
　　白飒听此嘲弄的勾起嘴角，“不错，在世人眼里，白娢才是他的妻。他一定也这么认为。”
　　我叹了口气，“听你口气，你也和蓬莱仙君有过渊源？”我想了想，玩笑道，“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她意想不到的直接，“不错，可他心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白娢。”
　　我瞅她这模样，尽管是残缺的魂魄仍有这么强的意志，可见她至死都对此事很是执着，便规劝她道：“天涯何处无芳草，非吊死在一颗大树上？不是我要说你，老君知道你这情况吗？”
　　她低头去看手里的埙，“你瞧这个地方这般隐蔽，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我低眸看埙，心道她一直拿着埙不撒手做什么，在看清埙那一刻，我吃了一惊：“这个埙……”埙面刻着‘寒’字，难怪越看越眼熟，这不是凡人寒殇的埙吗？为何会在她的手里。
　　她却一字都不解释，依旧我行我素，“这些你很快会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你必须帮我。”
　　我抱臂站着，“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她道：“只要你帮我，所有的事情便会水落石出，如何？总比你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的好吧。”
　　我笑了一声：“谁告诉你我们出不去，好歹我们这边有我，还有个太子……”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看向她，“没错，我是很想弄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我不听也不会少块肉，你自个儿很清楚吧，我没有帮你的必要。”
　　“那如果我说，你要救的是我的儿子呢。他就在你身边，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挑眉，“你儿子？”
　　白飒看了我一眼，说出来的话令我咂舌，“我和蓬莱仙君的孩子，他要拿我们的孩子来补我的魂。”
　　拿至亲补魂可是阴损折修为的禁术，神仙做这种事可是要遭天谴的，难怪蓬莱仙君堕入魔道，竟是在打这种主意。我揉揉额头，“你和蓬莱仙君竟然还有个孩子？哎，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是哪个小仙侍，待我上去留意一番。”
　　我听得晕晕乎乎，被这三角关系绕的头疼，只一门认定白飒和蓬莱仙君偷食禁果竟生下个私生子，全然没去在意蓬莱仙君为何要补白飒的魂。
　　“他你也识得，否则怎会与他一同来这蓬莱宫。”
　　我这明白了，“蓬莱仙君都跟你说了？”
　　一旁念叨道：“这补魂的事早就预谋好的吧，不会连我们来这里都算计好了的？”
　　白飒道：“他以前不是这样。”
　　我道：“男人总会变来变去，说起来，你还没说你儿子姓甚名甚，等等……你方才说是与我们同行来的……”和我一起来的不外乎三个，太子、阿梓、霍寻。阿梓是白娢的儿子，霍寻是阿梓的的表兄长，阿梓他娘和白飒是姐妹……
　　白飒说的儿子就是霍寻？！
　　“你，你儿子是霍寻？”
　　得她亲口承认，我的脑袋更凌乱了。
　　那天界传的蓬莱仙君的私生子不是阿梓，而是霍寻，阿梓和霍寻也不是表兄弟，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都是些什么糟心的事啊，老君不会一直都知道真相，觉得愧疚于白娢母子才让阿梓待在八景宫？
　　这可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也难怪老君瞒得这么紧。
　　我道：“今日被我撞见这番情景，也算你我有缘，说吧，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她才展露笑颜，“杀了我。”
　　我以为我听错了。
　　她道：“你只要动动手指我便能灰飞烟灭，在那之前，我会让你看到所有的事情，但是你必须在蓬莱仙君来之前杀了我。我的魂魄依附在这个鸳鸯埙上，毁掉它，我自然会灰飞烟灭。”
　　“你真的决定了？”我问她。到底也是个魂，从这个内室摆了个魂阵，我就知道蓬莱仙君为了养魂耗费了多少心血，她这么一说，我倒突然有些不忍。
　　“我如今在意的只有寻儿，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他身边，我亏欠他很多，却怎么也补偿不了他了，说起来，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她说起霍寻时，眼中温柔也很无奈。
　　我慢慢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霍寻如何想你的我不知，不过他活成了一个独立、圆滑的孩子，我敢说这世上估计没几个能让他吃亏的吧。这还真是循了你的性子。”
　　白飒睁大眼睛，眼底惊讶，尔后勾起嘴角：“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拉着我的手到她身前，郑重将埙交给我，额头轻抵住我的额头，道：“冒犯了，上神。”
　　我悠悠道：“做都做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从老君那儿认知的白飒可从不拖泥带水。”
　　闻得一声笑，接着脑袋如同被海水搅过一般，强烈耳鸣袭来，那是和白飒魂魄相斥的反应。我堂堂一个上神，魂魄附身可不容易，会发生这种事情也是常理。
　　我心里这么想着，头一歪，往地上倒去。
　　哗啦啦的雨声，我睁开眼，又见雨幕。
　　立马看了自己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会成为记忆里的白飒了吧。下一刻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雨帘之中，我看到了相当熟悉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