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冷月》吉现

12、十八铁骑困少女

　　孙梦瑶问：“尤大哥，你听到了？”

　　“不，我看到了，集市上那位盲人老者一直在我们后面二十丈左右，无论我们的马速度如何。不知为何，进入丛林之后，他没有再出现。”

　　“我们的轻功也可以做到这个，短时间快速跟踪。”

　　“当时，我们被莫姑娘吸引住了，根本没有关注他，他是如何收住自己的光芒的，完全像个普通的看相人，而且被人那样挑衅也全然不在意，莫忆涵是否跟他一路人？”

　　“莫姑娘应该不跟他一路人，她那么高调，又怎么会如此隐蔽，如果想跟踪人，自然会让自己越不被注意才好。”

　　“恩，你的见识比我广。”

　　“我常易容观察别人，不过比不上韩伯他们。”

　　其实他们已经是易容装扮，不知是否被人认出来。孙梦瑶身量未足，扮成中年男子肯定不像，只好扮成一个老婆婆，尤悔扮成一个老公公，与他们本来的面貌相差甚远。

　　其实，最难办是那两匹马，无论他们怎么扮，马不能扮，所以说有利必有弊，如此良驹，天下间屈指可数。芍药是一匹黑色骏马，与众不同的是它的右侧脸上有一朵芍药图案，孙梦瑶愿意把自己扮丑，却十分宝贵她的马，不肯为其染色。

　　“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不在十人以下。”

　　“也许跟我们一样是赶路的。”

　　“可能，你怕吗？”

　　“不怕。”孙梦瑶抬起头，看着尤悔，眼里没有恐惧，全是信任。

　　“你到马车里面去坐好，我让马再行快一些。”

　　马急速行驶了五里左右，突然止步不前，无论尤悔如何驱使，它们就是不前行一步。

　　孙梦瑶探头出来一看，片刻之后，道：“尤大哥，前面是一个陷阱，虽然伪装得很好，不过一般水流都会从路中间往两边去，前面的刚好相反，如果是一个坑倒是可以理解，可那上面明显铺满了草皮。”

　　“真是个蹩脚的陷阱，”尤悔道，马车不能前行，他们只好下车，各自牵着马向树林中走去，想绕过去。“树林中也一定有陷阱。”

　　“我们先往后走一段距离，再等等挖陷阱的人应该会出现，茫然去闯不太好。”

　　“我走前面。”说完，尤悔已经先行开路，他拿出背上的玄铁剑。玄铁剑长约三尺，剑宽两寸，重约百斤，他像盲人走路般，用长剑在前探路。

　　忽然，侧面有几颗梅花锥过来，尤悔伸剑挡了回去，草丛中传来一声“哎呀……”。

　　尤悔拨开草丛，已有九个同模样的以同样地姿势从他头顶刺来。“难道是九胞胎？”

　　“不对，这人练得是幻影术，你所看到的九个人只有一个是实体，其他都是假的，级别越高，幻影越多，他们还能排阵，攻击真实的一个，他才会受伤，否则只是徒劳。”孙梦瑶提醒道，她从怀中拿出细针，又快又准向几个幻影刺去。“中间一个是实体，不对，他又换位置了。”

　　尤悔二人快被那个人转晕了，无论是剑刺出去，还是针射出去都没有作用，他们像是在跟空气打架。

　　尤悔忽然想起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个盲人，他闭上眼睛听音。那人起初想躲到孙梦瑶身后去，闻到孙梦瑶身上浓浓的药味，却是不敢近身。

　　尤悔辨别良久，终于看出规律所在，最后长剑一指，那人倒地而亡。

　　尤悔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

　　“尤大哥，为什么这人要攻击我们？”孙梦瑶满是不解。虽说闯荡江湖死伤难免，可是一上场就以命相搏，只有三种情况，一是深仇大恨，二是怀璧其罪，三是本不想活，比如诸葛楠救孙梦瑶，固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那时他是真不太想活，所以才搏命。

　　“你不知道？我忘了跟你说了，不应该……”

　　“我不后悔。”孙梦瑶打断了他的自责，“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为什么吗？”

　　“通幽山庄负责打听消息，我以为此事你们早已知道。我身上有一副‘天池石壁图’，不是黄公望的原图，而是一位在武学上深有造诣的前辈所临摹，其中做了多番改动，据说其中有宝藏的地址。”

　　“这个我们知道在玄意大师身上，以为已经送回少林，所以没有再关注，他们知道是什么宝藏？”

　　“不知道吧。”

　　“不知道就能让人们争斗成这样？”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人们有许多想象，想发财的以为是金银，想练武的以为是秘笈，要治病的以为是药材。”

　　“人心不足蛇吞象。”

　　“嘘，来人了。”

　　“我们还是换成原来的装扮吧，这个根本没有用，我们扮演得不像，其实我们要是扮演武林人士还有人信，普通人没人信。”尤悔道。

　　此时，他们丛林中穿过，绕过那个大陷阱，来到大道上策马而行。紧接着听到一阵马蹄声，随后是马的尖声嘶叫，看来不少马掉进了刚才的陷阱。

　　急促的马蹄越来越近，犹如雷霆万钧之势，却是从前面传来。实际只有十八铁骑纵向一排有序前来，铁骑上的黑衣人统一蒙面只剩下追逐猎物般的眼睛，他们停在了尤悔他们的旁边，迅速顺时针排开包围尤悔二人。

　　“尤悔，速速将‘天池石壁图’交出来，或者我们会饶你一命。”中间一位老者浑厚的声音震得林中的鸟几近惊飞。

　　尤悔思量片刻：“对方人太多，实力难料，自己这条小命不要紧，何况‘天池石壁图’也不在身上。可是孙梦瑶还这么小，她是这个世间为数不多会记住我的人，如果今天葬身此地，不敢想象，还是躲比较好，可是往哪里逃呢？沿着大道旁边走的话，他们十八人肯定可以分两队截住，再往深林中走需要上山，而且没有路可以让沓卢和芍药行走，只能弃马而行。”

　　尤悔正在犹豫，突然有一单马急速奔来，一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前倾着身子，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坐骑一般，欲将十八骑惊吓冲散开，岂料群马只是在原地踏了几步，继而安静下来。

　　“尤兄，你怎么还在这里？”诸葛楠道，他对那十八位黑衣人视为无物，余光打量了众位的身材和装束，估量他们的来路。

　　尤悔看到诸葛楠顿时轻松许多，像是溺水至崩溃边缘抓住了岸边的水草。“诸葛兄，我们一路在游山玩水。”尤悔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般。

　　诸葛楠的到来对孙梦瑶的影响更为甚大，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时而摇头，时而微笑，道：“两年前，我们见过了，多谢！”原来诸葛楠才是她一直等待的人。

　　“客气，客气！”诸葛楠道。

　　旁边的老者听到他们三个居然寒暄不曾理会自己，甚为恼火，道：“尤悔，速速把‘天池石壁图’交出来！”听那语气他已经颇为后悔答应饶他一命，这种目中无人的人杀十次也不为过。

　　“既然诸位开门见山，我也不绕弯子，‘天池石壁图’此刻不在尤兄身上。原本他就对此女子不甚放心，可她总是粘着他，甩都甩不掉。要不是看在她是岳武道人唯一的宝贝孙女面上，而他万一受伤严重，或者被人施毒，需要求助，不能太过得罪，他早就带着‘天池石壁图’去寻宝了，还在此地周旋作甚？”诸葛楠截住老者的话。

　　“你小子是何人，我说话有你插话的份？”

　　“我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不过是尤悔的一个小兄弟，我们共同的兄弟在岳武道人手中诊治，我怕他不知分寸，得罪了岳武道人。”

　　“所以？”

　　“我赶来告诉他一句古语‘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切不可因小失大。如果你放这位女子离开，或者我们可以带你们去找。”

　　“你现在说，说完我们就放你离开。”老者似乎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你们十八个人，如若我现在告诉你们，岂不是立刻被你杀掉，我带你们去拿倒是可以，如果你现在杀掉我们三个，‘天池石壁图’只怕永不出世了。”

　　“难不成你还想搬救兵？”

　　“不是，是我兄弟病重还在岳武道人手中救治，如若他的孙女因我被杀，只怕吾兄也是性命不保。兄弟不活，我还活着作甚，还不如你们现在一刀砍了我。”诸葛楠将众位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他们有意或无意将他的单骑放入了小圈。

　　那十八人也有兄弟情深的，听闻此言倒有动容之色。

　　中间老者思索片刻，道：“柳十娘，你去搜一下那个女娃，没问题就放她走。”

　　尤悔听闻此言，后悔不迭，只怕孙梦瑶受不了这个耻辱。他望向孙梦瑶，如果眼睛可以说话，他此时一定在说：“对不起，可是请求你，保护好自己！忍一忍，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老者左边第六位的女子听闻此言，还未等孙梦瑶的答话，如老鹰抓小鸡将孙梦瑶提到了丛林中。

　　柳十娘这一手露了出来，诸葛楠有点庆幸自己的决定，只是希望孙梦瑶可以忍得住。

　　诸葛楠并没有错过孙梦瑶的表情，从最初的欣喜到后来的失望，如果不是对自己抱有极大的期待，那柔情又岂能伪装？

　　片刻之后，二人出来，孙梦瑶泪水连连，上马离开，自始自终，她没有看诸葛楠一眼。

　　诸葛楠看到了她擦拭眼泪的动作，知道只怕很难让她原谅自己。

　　“走吧，前面带路，别想耍花样，谅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我不会耍什么花样，只是如果你们派人跟踪那个女子的话，那么我哪里也去不了。”诸葛楠看到了末尾一个在传什么信号，沓卢也像是知道主人心意，驻足不前。

　　“你这么在意那个兄弟，用什么交换才让岳武道人救治他的？”柳十娘问道，她怕是‘天池石壁图’早就换了主人，此刻后悔放走孙梦瑶了。

　　“撒一个谎不要紧，以后就要用不同的谎来圆，这可如何是好？”尤悔心道。

　　“你老肯定能猜到是什么，何必再问？肯定不是凡品，‘天池石壁图’，假的。”诸葛楠一字字吐出这么一句，还带着得意的大笑。这番话听得那几个老人心里跌宕起伏，“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坚决让那女子离开，你说他要是知道图是假的，我兄弟能活？”

　　“那你怎么保证给我们的图是真的？”陆无极怒道。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如果您老不会分辨，拿到真的也认为是假的，假的却认为真的，假亦真，真亦假，真假难辨本是图画的本质，那么要此图来做什么？寻宝第一步肯定是会辨图，才能从中找到宝物的地址所在。您这么聪明，我相信您一定会分辨的。”诸葛楠一边在这里胡扯，一边估摸着孙梦瑶现在到了何处，此刻她应该出了树林，会不会还有其他前来拦截的人？大家看到她一个人应该会放过，可是他们得到情报知道她跟随尤悔身边这么久，只怕都认为我他们关系密切，要是把她抓住来威胁尤悔又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