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白染夜

12、chapter12

　　冷风呼啸，刮过长洛虎街边大路小巷，卷起枝叶飘零散落，路旁行人围成一圈，神色震惊又惶恐。
　　道路中央有十几人无动于衷，手紧握腰侧黑棍，亲眼望去自家少督亲自上阵将往日十分钦佩的大哥收在手下，却不敢吭一声制止。
　　铁三角剩余两人站在背后，其中一位眉头紧锁，看面前二人打斗。
　　另一人似乎看不下去了，上赶着要去拦下，却被他拽了回来:“别动，再看一下，法云尼岚这位并非真想送人上刑场”

　　“我草！再不过去人特码得被揍死，你他妈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拽我？”
　　白铎没什么好脾气，被江晟琰拽住直接抽开人的手，之后又往上一步。
　　那人再次将他拉回来:“你留着，我去拦。”

　　语毕，江晟琰往上几步，在祁煜抡起胳膊肘砸到顾禹泽肩膀的时候抬脚挡下，之后再踹回去，只不过对方躲得稍快，鞋擦了制服边角，留下一层淡灰。
　　“圣利亚的多管什么闲事，我教训自家不成器的兄弟，碍着你了？”
　　祁煜边说边迎上去握拳抡击，下一秒又轻盈跳上旁边石阶上，速度迅猛的一跃而下，动作威猛。两脚就踹在了江晟琰的双肩将人踹远。

　　那十几个兄弟顿时瞪大眼睛，表情夸张，手指放在嘴里，欲哭无泪。
　　江晟琰伸手扶住胸口位置，轻微喘气，再度抬眼时对方二次砸脚要踹自己，他眼里似乎在冒光，微怒的光。
　　迅速起身，祁煜这一脚踹空了，他趁机上去，弯曲手臂对着人脖颈落下肘击。

　　祁煜叫出吃痛的闷哼声，眸光伶俐般回头，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对方的粗手摸了把后脖颈，他心一凉，恼怒而惊慌的避开，随后抬腿横扫，不轻不重踢开人的手

　　风声响过耳边，盖过对方那一声闷声。
　　江晟琰没听见，听见了估计会想再摸一下，让他再来一声，再保存录音当个好听众，睡前听他个三百回。
　　江晟琰被踹了手便躲开了，停下来后另一只手不断擦拭那只手的手腕，试图活动筋骨缓解疼痛。他低头端详自己半残的手掌，埋怨对方太狠:“至于踹这么狠吗？就帮你摸了一下。”

　　“摸了一下？”祁煜倏地笑，“这便宜算是让你赚到了，你抡我后脖颈怎么不说至于这么狠吗？合着敢调戏法云尼岚上级管理员特能耐，帮顾禹泽顶着当好哥们，了不起？”
　　江晟琰扭转着腕骨向他走近，略微垂下眼睫注视他的眉目:“怎的，顾禹泽是犯了什么过错遭你这样殴打？”
　　“况且，你的后颈贴了什么黄金不让人摸嘛？”他又道。

　　祁煜似乎矮了这家伙半个头，他怒视着他，脸色没有涨红，反而有些阴冷的气息勃发。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深蓝的制服，黄金条纹雕在衣服各角。明明黑衣服的人更为严肃残忍，可这时，偏偏蓝衣服的人显得更具压迫感。

　　“我的后颈是爆炸开关，随便乱碰会被我炸的灰飞烟灭”黑制服的人脱口说，“还有，别多管闲事，否则容易残废。”
　　他绕开他往外走，刚走一步耳边就凑近了温热鼻息，脚下一顿，江晟琰对他轻声谈吐:
　　“不过就是法云尼岚罢了，我可不认为任何身份地位都属于个人且代表贵贱之分，都是一样的，谁比谁更胜一筹？”
　　祁煜顿时回首瞪他:“有种，下次见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之后走了。

　　“我还没打够呢，这就走了？”江晟琰甩甩手，回头的时候白铎正扶着顾禹泽。
　　“喂，还能走吧？这腿给他踹瘸了都要？”
　　顾禹泽朝搀扶自己的兄弟摆手，扶着被踢瘸的腿挤眉弄眼，疼得要死去活来:“不用管他，他就那样，纯属找我算账而已，不会有下一次”
　　揉着手腕骨的人过来了:“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有下一次？”

　　“因为给他留了烂摊子，就是来揍我罢了”泽浅淡的微笑，“我的工作都给他处理了，不揍我就不正常了。”
　　事实正是如此，顾禹泽自己逃掉去往圣利亚，留下一堆烂摊子都给祁煜处理，换谁不气
　　若不是看在是兄弟的份上，被法云尼岚逮回去他也管不着。

　　江晟琰瞬间觉得刚才那架白打:“那你确实该打，刚才老子就不应该帮你，手快残了你看看？”
　　“我也没让你帮啊，你自己爱打”斯文败类嘴角挂着隐忍的笑，瞧着那家伙像是脱臼的手腕，心情莫名好多了，“还有，谁乐意看你的手，你要不看看我的脚，应该不比你差吧？”

　　“我帮你解决一次风浪，手快废在那人手里，你看起来还挺幸灾乐祸？”
　　顾禹泽稍有无奈的耸了耸肩:“是啊，有人陪我一起残，能不高兴吗？那不然你把手拿过来，让老白给你吹吹？”
　　之后指向旁边的人。
　　“滚蛋，吹个屁”白铎顿时火起来，“要吹你吹，老子他妈可不做那么肉麻的事，两个大男人搁那呼呼呢？你咋不捧着他的手给他呼呢？”
　　“没办法”顾禹泽又装起无辜，“人家不一定让啊，而且我心里有人了，信吗？”

　　“……”

　　“行了别说了，你俩搭把手扶我回去”顾禹泽瘸着腿，两只手搭上两人的肩膀，“回去接人，我们的交换员应该到了”
　　二人边扶着人边走，江晟琰问:“你接交换员干嘛？你俩认识？”
　　“废话，我俩不认识你俩认识？”
　　“……”江晟琰撇了撇嘴，又问上一句:“是不是你心里那个人啊？”
　　听闻此话，顾禹泽脚下一个踉跄急促往前跌，二人手疾眼快将其拉了回来。

　　白铎:“真是心上人？摔那么快干什么？”
　　“是心上人大大方方承认，没人嘲笑你，也说不准我俩谁先脱单。”
　　斯文败类努力直起身，继续跟着二人走，但饱含笑意:“别瞎猜，我心里那个人会是他那个鸟样？不爱鸟人就算了，关键是智商太高，糊弄他还糊弄不过去，想逗他还被说逗得没技术含量，人还刀子嘴豆腐心，那嘴骂人毒也算了，长得跟手机开了美颜似的，有事就往我脸上贴，连个道歉也没有，我咋就乐意他那德行呢？”

　　江晟琰:“……”
　　白铎:“………………”

　　此时时间静止了半刻，四周一片死寂，安静的脚下小鸡仔摇摆着身体路过都不知所从。
　　野痞小子和疯批小子互看对方一眼，下一秒二人同时松手，再默契的自顾自勾肩搭背往前走，吓得斯文败类直接往地上摔。
　　顾禹泽双手撑在地上，再懵逼狼狈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追上他俩。
　　像个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臭小子一样，扯着嗓子喊:“哥们，我错了，回来扶我一下啊操，我不说了行不行？他真不是我心上人！”

　　没想到这话一说，二人更是坚定了决心的加快了脚步，头顶气的在冒火
　　真不是心上人？忽悠谁呢？说的那一段话都是喜欢人家的特征，你说出来谁信不是你小子心上人？诈骗犯啊——

　　-

　　街道上黑色汽车匀速行驶，与各辆车子擦肩而过，开往圣利亚的方向。
　　驾驶座坐着一位陌生面孔的司机，目光紧盯前方，手握方向盘掌舵，平常他都会和叫车的人聊日常话，但这次坐车的顾客却没有一点想聊天的样子。
　　身上穿着的制服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司机只是看了一眼也没有要聊天的欲望了，只怕一开口就被人宰了。

　　副驾驶的人大概是青年男人，他微低眼睫注视着手里的报纸，报纸中央夹着一张人物海报，但看似不像写真状态的海报，更像是通缉犯通告。
　　只是看了一会儿，忆枫就抬起眼，人物海报被自己揣在手里，不知做何处理。
　　顾禹泽的脸印在海报上，还存有当年的绅士风范，唇角留下的还是不合规矩的笑容。

　　这档报纸曾是法云尼岚上级发放给各普通人通缉顾禹泽的通缉报告。
　　忆枫留了一张，有时间想起来就看两眼。
　　他并不是把这东西当宝贝，而是有时候办公累了，拿起笔就在人家脸上写上“叛徒”一词。
　　写完就能放松，拿人家英俊的脸提神工作，好像也不错，忆枫是这么想的。

　　但他为人总是寡言少语，清冷疏离，偶尔说出令人意外的话，戳到人内心之处。那便是个狠人，说的话总能让人无意反驳。

　　忆枫戴着眼镜，眼光淡漠又稍带傲气，仅存的柔光，温柔的光不易察觉，似乎被埋藏眼底。
　　他的前额发丝稍长，遮住半边眉眼，耳旁落下两缕头发，其余披在身后，垂下那一缕发端微卷，全身上下一副冷面无私的样子，奈何发型太过张扬。

　　这人把视线往外挪，车窗外能看见勾肩搭背，相互扶持但更像扭打在一起的三人朝这边走来。
　　中间被架着的人正是海报上的通缉犯，忆枫看着他瘸着走路，仍面不改色。
　　抬手提了提眼镜框，他伸手推车门，车窗冒来虚幻模糊的人脸。忆枫被吓得身子僵了一下。
　　车门被外面的人打开，里面的人忙不迭的往外摔去，顾禹泽被压在身下，小腿疼着，努力去看上面的人，那人影子模糊，他还没看清就见影子爬起身朝院门去。

　　顾禹泽从地上坐起来，脑子发懵，有病的说了:“刚才过去了一个什么人？吃豆腐的？”
　　那片清瘦高挺的身子在他回头时走的越远，他一眼认出来，站起来就追他:“阿……忆枫！忆枫！等等我！我送你去见族长。”
　　本想叫的“阿枫”改了口。斯文败类拖着腿跟着他。

　　此时脚下一顿，忆枫停下来，偏头瞧顾禹泽的脸。
　　这张脸不同于海报上写满叛徒的脸，极其干净俊俏，他往下瞟，目光落在他伤了的腿上:“你腿？”
　　“被祁煜那爹踹的”顾禹泽说，“找我算账来了，我的烂摊子他真的都帮着收拾了？”

　　“是。”忆枫半晌道。
　　顾禹泽又说:“你没帮着收拾吗？我还以为你也帮了，看来，不是很想我？”
　　冷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他一眼便拔腿往里走，步子不紧不慢，却像是故意避着他一样。
　　剩余两人扶着顾禹泽跟着。
　　江晟琰冒昧的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鸟……呃不是，人？”

　　白铎两眼放光，到处瞎瞅:“哪他妈有鸟人，在哪告我啊你姥爷的！”

　　“……”顾禹泽无语了，“没有鸟人，鸟是鸟，人是人，人家是人，是鸟样。”
　　“鸟样？”白铎盯他，“那不就是鸟人吗？在哪你先告诉我啊，我得看两眼鸟人长什么样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鸟人是英伦派来的卧底潜伏在圣利亚呢？”

　　江晟琰:“……”

　　顾禹泽笑了:“潜伏你孙子，再说一遍，这没有鸟人，人家只是不爱鸟人，就那个鸟样。”
　　“我说了，是鸟是人你得告我他在哪，他是谁，他妈的顾禹泽，你想让英伦得逞还是那是你发明的鸟人机器，怕老子给你整坏啊？！”

　　江晟琰:“……”

　　“老白，我发现你想象力真够丰富，这事能他妈能扯上英伦，他们有那个技术发明这么强大的卧底吗？”
　　白铎双手揣兜，骂道:“操，那不就得了，我就说是你发明的鸟人机器。”
　　顾禹泽:“……我发明的是江晟琰行不行？”
　　“不行”白铎说，“但他妈的也行。”

　　“？”江晟琰看向两个老登。
　　随后怒火中烧起来:“你俩没活了，太闲了？前面那个鸟人走老远了还能看见吗？妈的咱接的是人不是什么鸟！”

　　白铎:“是鸟人。”
　　顾禹泽和他异口同声:“是人，但，是鸟样。”
　　“……”野痞小子的怒气没消下去，只得转手一手搭着一人肩膀，将两人掐着拼命往前拐，“我是那个鸟人，那个鸟人是我，你们不用找他了，赶紧给老子滚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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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室门外的人敲了敲门，看似年纪四五十的男人开了门。他将双手背在身后，朝忆枫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
　　忆枫走进去，族长拉了条椅子想让他坐下:“知道交换员今天过来，本来要我们的赵二管去接应你的，但他的身份卡被那三兔崽子拿去喝酒了，他也不敢出去，怕回来的时候被人拦下不能带你进来，坐下说？”

　　“不需要”忆枫说，“没关系。”
　　“噢，来这一段时间需要适应”族长又说，“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跟我提。”

　　忆枫:“嗯。”
　　“哦对，那三个臭小子你不必理他们，他们就那样，成天无所事事到处瞎混。”
　　“嗯。”
　　族长看他一眼，这时却突然叹息:“那三个里面，顾禹泽我想你是知道的，本来是法云尼岚上级管理员，什么都不要跑这来，我替他觉得可惜。”

　　忆枫稍稍抬眸，神情仍旧淡泊:“嗯，我只听令于上级调令，和顾禹泽并不熟。”
　　族长叫做邵度鹰，为人光明磊落，正义光明，和蔼可亲。
　　邵度鹰点点头，边说边绕开他走到另一边:“你就没想要他回去吗？我猜你一定想过。”
　　“他回不回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忆枫转过身。
　　邵度鹰说:“顾禹泽什么样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他待在法云尼岚的那段时间，你俩应该接触的多，否则，我想他也不会在知道交换员是你后，显得比谁都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