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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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孟华的脚步，许东阳双手插着兜，最后走到了一个隐蔽的阳台上，至少许东阳以前从未见过有这么一个阳台。
孟华正靠在栏杆上，点了烟，没抽，就这么望着远处的贫民窟。
许东阳看着一片灰腾腾的烟，稍微皱了下眉。
“你要干什么？”他问。
孟华没应他，继续沉默。
许东阳也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气氛格外诡异，太阳西下时的昏黄的光将他们笼罩。
“东阳，我们找到他了…”当烟灰燃尽的那一刻，孟华开了口。
“呵，本来就是你们将他驱逐的，现在又假惺惺的寻找，多没意思。”第一次，许东阳的话语有了些许尖锐，脸有了点扭曲，像是面具一寸寸的碎裂开来。
“那是他……算了…”孟华想要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寸寸的力被卸下，最终无言。
“怎么找到的，你们怎么能找到他。”许东阳没有继续盯着孟华，整个身体靠向了栏杆，有种难言的无力感。
他的手有些颤抖的，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很呛人的烟味缓缓升起。
“独属于他的那部手机开机了，总部可以定位。”孟华解释道。
“他在哪儿…”许东阳深吸了一口烟，他在竭尽全力的去掩盖自己颤抖的声音。
孟华望向了远方，回他，“不知道，他有管理员权限，他不想让人知道，那就没人能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但总部可以确定，他就在这一片贫民窟。”
“为什么要告诉我。”许东阳吐出一口烟，在栏杆上敲去了烟灰。
“你一直在念着他，大家都知道。”孟华说的很迅速。
许东阳扯出一个笑脸，有点假，不是贯有的冷静，“这不是一个理由，实际上，你们怀疑他，是吗？”他凝望着那一片贫民窟。
“太干净了，处理的太干净了，这很不正常，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能干出来的。”孟华没有多说，他背过了身，拍了拍许东阳的肩膀，径直离开了阳台。
在心中，他又暗暗补了一句，太巧了，这个时候，那人的手机又恰好开了机，很难不让人联想。
阳台上，独留许东阳一个人静静看着远方，吞吐云雾。
夕阳缓缓下落，颜色很艳丽，染红了周围的云彩，渲染到正上空，已经成了灰黑色。
至于那轮太阳，像鲜血缓缓顺着天空的帷幕流到地下。
许东阳感觉世界有些模糊，他的眼中慢慢出现了一些绚丽的色块，拼凑成了一些凌乱的回忆。
他们这群人是部队退下来的，是因为犯了错，一个惊才潋滟的人犯了错，天大的错。
他们都只是被波及的。
至于具体的事情，不得而知。
只记得，当年他训练了一段时间之后，被分配了一个队长，名字叫作，杨绅，杨柳的杨，绅士的绅。
而那人的确翩翩公子，绅士可亲，让人总是联想到杨柳依依。
相貌说不上惊为天人，只能说是清秀。五官很正，颧骨略有些高，显得人很板正，但不死板，并且有些锋利。精炼的短发，眼睛偏狭长，更加增添了整个人的锋锐感，但不阴森。他眼里总是有光在，温和而睿智。
杨绅，这个人有一种格外独特的气质，让所有人会印象深刻。
“杨绅，很优秀。”这是很多人对他格外统一的评价。
反侦查，追踪，格斗，指挥，体能，枪术，实战，反应能力无一不是顶尖。
他博学，但架子不高，最喜好获取一些新的知识，懂礼，从不好为人师。但只要诚信请教，他必然有问就答，尽己所能。
这就是许东阳对于杨绅的全部印象。
还有一点，但这是压在心底的，不敢透露半分的，他喜欢他。
许东阳自认自己伪装的很好，将这种隐秘而异样的感情，伪装成了像模像样的兄弟情。
当然，最初有一段时间，他认为他很伪善，很假，很作。
改观是因为一件事，很普通的一件事。
那天，是他和杨绅值营，两个人坐在驻扎的帐篷口，久久没有丝毫的言语。
或许杨绅是觉得有些尴尬，率先开了口，“在军队待了多久了？“杨绅是带着笑问的。
那时候的他还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格外僵硬的，“三年了吧。”
杨绅则是问他，想不想家。
他回答杨绅：“不想。”
杨绅听了他的话，笑了，这是他印象中杨绅第一次对某个人展开了笑颜，但他又觉得这个笑容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那人最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的说了句莫名奇妙的话。
“好歹还有家可以想，但也是，男子汉大丈夫，成功立业，当以天下为家。”这话仿佛是对他许东阳说的，也像是对杨绅他自己说的。
但当时的他没有听出来这话的指向，只觉得看透了杨绅温和表皮下的，一个充斥着豪气和自信的灵魂。
这让他认可，共鸣，以及赞许。
之后，他拿他当榜样，跟他一起闯过了许许多多的枪林弹雨和重大的危机。
有一次，和敌军交战，他们被逼到了悬崖，傍边就是万丈深渊，没有人会不怕。
但杨绅却展现出了过人的胆识，他从悬崖口跳到了一个偏低的地方去。
如果失败，那就是主动葬送自己的生命。
第一次，他看透了他的疯狂。
所以，那个时候，尽管危急关头，他却笑了，学着杨绅一跃而下。
他对他说：“一定要接住我啊，绅哥。”
这样的第一次还有很多很多，这让杨绅越来越立体，甚至在他的心里慢慢的“活”了过来。
他和他很像，像到让他感到本能的依赖和喜欢。
天才总是孤独的，但杨绅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
他和他在一起时，心跳会加速，那是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像是灵魂被入侵了，但寄主却心甘情愿。
他觉得他可能是病了，向部队请了一周的假。
他首先回了趟家。
他的母亲是个温和的妇人，她对他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了，太辛苦，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等退役了，就去谈个朋友吧。”
鬼使神差，他问她，“妈，什么，是喜欢…”
许夫人愣了一刻，紧接着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喜欢，是一种跟奇妙的感觉啊，就是只要见到他，心里就痒痒的，像是什么东西要生长出来，或是小虫子在心里慢慢爬行的感觉。”
刚好，他的父亲走了出来，环住了他母亲的肩膀，而母亲心领神会，在他父亲脸上落下一吻。
二人的笑颜是那么的灿烂。
他的母亲噙着笑意对他说：“其实喜欢就是待在他身边，会很幸福，希望看到他好，不带有任何的私心，是很纯粹的情感。”
慢慢的，他脑海里的某个身影渐渐和母亲的形容重合。
第一次，他脸红了，心脏在狂跳，不受控的，但他乐意去放纵。像是某个神秘的盖子被揭开，然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取消了对心理医生的预约，飞速回到了部队，那份隐秘的情感是那么的狂热，让他那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这种感觉在驱使他，他想大声的对杨绅宣布，哪怕不成功，哪怕飞蛾扑火。
他想说，光明正大的说：“杨绅，绅哥，我爱你！”不需要别的什么粉饰，这就是最最真实的情感，最最热烈的情感。
像是火山的喷发，浓烈而裹挟一切。
但最终，藏在心底的话没能说出，只是被压的更深了些。
因为他知道，这不合礼法，不为世俗所接受，这就是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他想要观察，如果杨绅同样爱他，那么他将丢弃一切，只为和他在一起，哪怕付出不可承受的代价。
但杨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他那颗如同烈火般的心，仿佛被泼上了一盆冷水，没有冷却，只是更加厚重。
他准备慢慢来。
可惜还没有等一切准备好，意外来临了。
杨绅犯了事，很严重，很机密。
难以想象，那么一个温和守礼的人竟然会犯事。
即使杨绅功劳极大，也需要面临惩罚，剥夺身份，没收财产，放逐。
这无疑是对一个军人莫大的侮辱，他成为了曾经战友的敌人，被视为罪犯，卑贱的贫民。而他清楚，杨绅，是一个骄傲的人。
一个功劳莫大的人就这么灰溜溜的被部队赶走了，什么也没带走，除了一条退役的老狗和什么也没剩的的十几年的光阴。
而部队在杨绅走后，上层的人立刻开始了大清理。
他许东阳，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被安排去了一个普通的警察局当咨询师。
世事弄人，多可笑。
他只是隐约清楚这事情背后有财团的影子，其余一概不知。
他也懒得去搜查，他只想知道他在意的那个人的下落。
可杨绅仿佛消失了，消失在了忙忙的人海之中，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像是死了一般。
他不信那么骄傲的人会因为一点挫折自杀，他坚持不懈的继续寻找。
思绪回归现实，太阳已经落下，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和点缀的几抹星光。
许东阳扯起一个嘴角，笑容格外苦涩。
总算是，有了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