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中短篇】》朱执

1、杀人大案

　　他是我这个故事的主角，有一个听起来没那么高大上的名字，杨绅，杨柳的杨，绅士的绅。
　　那么现在，故事开始。

　　这是一个老旧的出租屋，木地板破破烂烂，沾满了污垢和黑色的斑点，让人有作呕的欲望。风吹的门板和窗户嘎吱嘎吱的作响。

　　从门缝有几丝风露出，风很悠然，溜到了简陋的起居室中。
　　起居室的陈设很少，少到随便瞟一眼便能涵盖所有。一台破旧的电视机，一张木桌，桌子上丢着一双白手套，一把木椅，一个木凳，一个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为什么的铁碗，一个类似于窝棚般的床，床上摆着一个破烂木箱，还有靠在桌边的一根木杖。
　　破破烂烂的。

　　杨绅倚在那把木椅上，正对着木桌。

　　电视正在吱哇吱哇的响。

　　杨绅的眼睛没有聚焦，但他的眼睛很漂亮，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是一种朦朦胧胧的，脆弱的漂亮
　　那双眼睛蒙着一层白雾。

　　在杨绅眼中，整个世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剩下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大雾，白色的。
　　对，他，是个瞎子。

　　调到中央一台的电视正播着新闻，
　　“近期，本市发生了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连环杀人案，现已有七人遇害，大致范围在本市**区城东。
　　案件发生后，公安机关已成立专案组，力求迅速侦破此案。请市民注意自身安全，如果有线索，请立即向警务机关举报。
　　具体案情仍在深入调查中，请广大群众勿听信社会传言,勿对案件妄加猜测,最新情况将及时向社会公布。
　　希望嫌犯早日归案，自首或会有减刑。”

　　杨绅听到这里，身体略微抖了一抖，嘴角有些扬起的弧度。

　　这的确是一个大案，因为被害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点，但由细节看，犯人应该不是激情犯案。
　　并且唯一的共性是，尸体都在臭水沟中发现，应该是从上游冲到下游来的，细节不多，无法确定到底犯案地点是在什么地方，同理，指纹也被冲刷了个干净。

　　在这个监控，技术都并不发达的时代，简直是无解。

　　*

　　警察局内。
　　专案组正在开会，还有重要人物在线上联通。
　　所有人都是焦头烂额，气压格外的低。

　　落座于首位的孟华张开了嘴，声音格外的低哑：“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女人没有被强*奸，身上的钱财没有减少，不是谋财害命。
　　手法很细腻，但很明显力道不大，几人身上都有很多刀痕，脖子上才是致命伤，死前没怎么折磨，嫌疑人应该是力气较小的男人或是力气较大的女人，而且疑似惯犯。
　　身上有鞋印，应该是罪犯将他们踢到河里面去的，根据鞋印判断，身高在176-182之间
　　无法确定具体位置，那个河沟的上游，一整片都是贫民窟，没有监控……
　　没法确定具体嫌疑人。”

　　会议室内，联通了线上交流的屏幕闪闪烁烁，部满了光电。
　　屏幕上的人是个老者，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块儿。

　　听完孟华对于案情的分析，他以一种几乎是居高临的态度说道：“这场案子影响很大，民众很关心，上头很多人也在暗中关注，必须尽快获破，你们有…不…最多有一个月的时间。”
　　紧接着，大屏上的视频发出了“叮“的一声，视频被挂断了。

　　孟华心中暗骂一声，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只有在这种危及到他们的生命时才回显露出一副兔死狐悲的样子，贫民死了，一点水花翻不起…

　　气氛更的凝滞和沉默，警官们一个个都低下了脑袋。
　　最终还是孟华打破了沉默，再次开口，说道：“应该是仇杀案，但这些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共同的仇人，但都是有钱人。
　　小刘，让你把他们的资料列出来，整理好了没，有没有发现什么共性？”

　　刘盼理了理手上的资料，声音有些稚嫩，
　　“孟哥，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除了你所说的他们都身份好贵之外，还有就是政治偏向都是保守党，以及每家都有一个孩子，年龄不等，但相差不到三岁。”

　　孟华揉了揉眉心，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低沉道：“你们的意见呢？”
　　无人应答。

　　呵，现在一个两个倒是都成鹌鹑了，他有些戏谑的想道。

　　听着周边的寂静，孟华有些头疼，也有些愤怒。
　　他猛然敲了敲桌子，用力很重，发出了，砰砰砰，的声响。
　　“警察局养你们这帮孙子不是让你们吃干饭的，一个月内这案子解决不了，就一起滚蛋吧！全他妈喝西北风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汇聚到了一个人身上。
　　“许东阳，你不是部队退下来的吗？很能耐？怎么不说了？”孟华盯着台下一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发问。

　　众警官：孟老虎发威，要吃人，许哥危险了！

　　许东阳继续维持着那么一副鬼样子，像是没有骨头般靠在软凳上。
　　也没有毕恭毕敬的起身，只是吐出了不咸不淡的句子，“这不正准备发言吗？那我说了啊…“

　　“既然可能是仇杀案，那被害人一定是有共性存在的，这点大家都清楚，小刘刚刚也整理出来了，”他向刘盼挑了挑眉，“那接下来就是基于此猜测了。”

　　“被害人非富即贵，那么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罪犯对所有有钱人都怀有极大的恶意。”
　　其实有钱人的确挺该死的，他想。

　　“第二种可能，都是保守党，那么可能是敌对人士搞得鬼，但杀手不要钱财的可能性不大，我个人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小的。”

　　“至于都有孩子嘛，我个人建议，去查查那些孩子的个人资料。”在说最后这一条的时候，许东阳表现得略微严肃了一些，但接着，语气仍旧漫不经心。
　　“当然，不排除罪犯根本就是个穷人，鞋是偷的这种情况，还有，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仇杀，而是因为罪犯的某种变态嗜好或者为了证明某些奇怪的东西的原因。”

　　许东阳的语气，没有丝毫对于生死的敬畏，让人觉得有些寒意。

　　会议室的大灯晃了一晃，增添了几分奇怪的气氛。
　　孟华听完许东阳的发言后，沉默片刻，拍板道：“首先去附近耐克的鞋店排查有没有人偷了鞋子。
　　接着去搜集所有被害人孩子的资料，详细一点。
　　附近的监控，再仔细盘查一遍。
　　小李，小刘，小张，各领一个分队去排查，至于许东阳，你跟我过来，有事找你。”

　　最后，他向众人挥了挥手，说道：“散会，一定要让嫌犯落网，不然大家一起玩完。”
　　众警官敬了一礼后，鱼鸟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