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废材绝不躺平》酒簌

9、香玉魂

　　“嘭！——”美人双手抵着桌沿，俯下身子，缓缓地将媚眼靠近尚知予……身边的舞七。
　　舞七愣在原地，虽说她男装也不算丑吧，但也不至于能被大美人一见倾心，而且尚知予明显比她好看多了。
　　美人打量舞七，然后故作凶狠瞪了一眼尚知予，嗔道，“怎么，将奴家忘了之后，换口味了，喜欢这种穿男装的小清新侠女款？”
　　“花魁今天药吃多了吗？”尚知予假笑道。
　　舞七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美人口中的“小清新侠女”是指的她——这么明显吗？尚知予和美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孩，想到此舞七小小地郁闷了一下。
　　“美人眼拙啊，武七明明一脸阳气方刚的爷们相，你要是反过来说我尚弟是女扮男装我还倒信。哈哈哈哈哈！”
　　“……”舞七更郁闷了，顺便剜了牛大强一眼。
　　“知予女装吗？……嘶，这么一说我还有些期待呢。”美人戏谑地朝尚知予抛了一个媚眼，眼见尚知予脸色变黑，她话锋一转，“不知三位为何而来呢？莫非都想与奴家一夜风流？看你们三人长相倒是三种风格，奴家倒是不建议四人同行，不过有些累罢了。”
　　“你说什么啊……”舞七脸发热。
　　“别胡说，我怎么会做出背叛香玉的事情呢。”牛大强一脸正气凛然。
　　“不必了，我还没那么重口。”尚知予顿了顿，“自然是为商文皓的下落而来。”
　　“啊……三位若不是为风花雪月来的话，吃完饭还是早些回去吧，败了奴家的兴。”
　　“自然也有一睹花魁风采的想法。”眼见美人脸色有变，舞七急忙道。
　　“那你们见到了，请回吧。”美人秀眉一横，故作冷漠。
　　“好啊。”尚知予冷笑，“反正找到商文皓的下落也只是时间问题，你不帮这个忙就算了。”
　　“老板，结账！”尚知予作势起身。
　　美人手疾眼快地拉住他，另一只手伸进鼓囊的胸间掏出了一个鲜红的苹果，讨好似的地开口，“结什么账啊，这顿算我请你们的了，我不说荤话了，尚公子不计小人过，来吃个苹果消消火。”
　　“咕噜——”另一个苹果从他的胸领顺着裙摆滚落到地上。
　　他原本隆起的胸口瞬间瘪平，加上宽大的骨架和凸显的勾结，男子特征尽显。
　　“啊……你们俩谁还想吃苹果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舞七和牛大强。
　　舞七瞪圆了眼睛，摇了摇头。
　　“你自己留着慢慢吃吧。”尚知予轻哼一声，甩开他的拉扯。
　　“你是男的！”牛大强吼了出来，一脸不可思议。
　　“牛帮主不必如此惊讶，哈哈哈，男花魁其实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早在五代十国就风靡一时，谁让我比楼里的一众姑娘还要精通花道茶艺呢。”
　　“好了，说正事。”他说罢便坐到尚知予的旁边，“在下柳青望，刚才多有冒犯了。”朝舞七和牛大强抱了抱拳。
　　“没事哈哈哈！柳兄你可比许多女子好看多了！”牛大强摆摆手，豪爽笑道。
　　舞七也跟着冲柳青望笑了笑。
　　“这位是武七，旁边是牛大强。”尚知予简短介绍。
　　“江湖一识，既是缘分。你们二位跟着知予一起来见我，莫不是跟商文皓也颇有纠葛？”柳青望正色道。
　　“何止啊！他绑走了我青梅竹马的香玉！香玉好不容易从刘员外的魔爪里逃了出来，没想到又被他给绑走了。”牛大强的脸色涨红。
　　“我被他陷害了，他带走了香玉，设计栽赃到我的身上。”舞七犹豫了一下，没有把她初遇商文皓时，他杀了一个车夫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她没法解释为什么会无故出现在北郊林，除了身份不明的尚知予外，她不想再让更多的人怀疑到她来自魔教。
　　“刘员外？魔爪？”柳青望玩味地眯了眯眼睛，“是京都永康的刘家吗？”
　　“对。”
　　“那就奇怪了，我怎么记得刘员外为人谦逊温和，也不曾沾花惹草。”
　　“人面兽心！靠吸百姓血发家的奸商自古便是如此，可怜我的香玉了！”牛大强愤愤不平。
　　尚知予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似是想起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我曾在京都永康待过一阵时日，刘员外是当地出了名的慈善，倒是他的儿子刘志无恶不作，整日游手好闲，与宠妾香玉整日沉溺赌坊纵乐。”柳青望直言不讳。
　　“你说什么！”牛大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对着柳青望。
　　“你先冷静一下。”尚知予把牛大强拽回椅子上，“你跟香玉十岁就分开了，这些年她跟着刘志，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吧。”
　　说完他看向柳青望，“你还查到了什么？”
　　“……我说的这些你其实很早就知道了吧？非要让我当这个罪人说出来？” 柳青望脸色微僵。
　　“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尚知予陷入沉思，“丐帮弟子小狐子称刘志失手打死了父亲刘员外，但我去刘员外的家里看了，刘员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致命伤是胸口的刀伤，以深浅来看是从背后偷袭插进去的，家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并非小狐子所说失手误杀，更像是蓄意谋杀。”
　　“你什么时候去的刘员外家里？”舞七好奇地插嘴问。
　　“就在破解八门阵之后的凌晨，当时你还在睡觉。”尚知予轻笑。
　　舞七心下一惊，从浔阳到京都永康最快也要个三天三夜，更别说凌晨不可能有什么车夫，除非……他是独自轻功去的。
　　不过短短数个时辰，这么厉害的轻功，五毒派里许多长老估计都做不到。
　　早晨她趁牛大强他们没注意，飞鸽给师父传了一封信，不过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好奇尚知予的身份，信中问了师父江湖中是否有尚知予这一号人的传说。
　　“那就说明小狐子在撒谎，丐帮出了内鬼。”柳青望猜测。
　　“不，我更倾向于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尚知予道，“丐帮弟子很少离开浔阳，刘志失手打死了父亲刘员外这一消息，大概率是香玉给他说的。”
　　“有可能，因为人总是会只说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柳青望点头，接着问尚知予“那你不明白什么事情呢？”
　　“香玉是否知道商文皓杀了刘志呢？”
　　“以商文皓张扬的性格，知不知道最后都会变成知道，所以纠结这个是没有意义的。”柳青望笑。
　　“如果是这样香玉不可能真心跟着商文皓，应该被他抓住了把柄。”
　　“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枕边人，谁又能确认明天他的刀刃会不会落在身边人的脖颈上呢？”
　　“那你知道关于商文皓的下落吗？我跟舞七去过望崖阁，但商文轩好像也不太清楚他弟弟的事情。”
　　“他敢待在望崖阁？”柳青望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他以前对商文轩干的那些破事，商文轩没有把他大卸八块都算善良了。”
　　“……”尚知予想起了商文轩那张半面美人半面罗刹、阴翳诡谲的脸。
　　“这就有些为难了，虽说我柳青望自诩知晓天下事，但对商文皓这种神出鬼没的人只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了。”
　　“说。”
　　“他待在浔阳定是承奉师命，你们要先搞清楚冥岳长老到底要做什么。”柳青望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望向尚知予，“浔阳紧临昆吾山，山上一众长青弟子，就怕他们对正派弟子下手。”
　　“就他们师徒两个吗？冥岳长老真动手的话就不是几个人的事情了，涉及到帮派之间的利益争夺，他不太可能在浔阳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不可能？”柳青望冷笑，“魔教走狗不一向如此吗？传说中的富贵险中求？”
　　“……”舞七垂眸，眼中的光泽黯了黯。
　　“帮主！帮主！不好了！”一个小乞丐急吼吼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牛大强的跟前。
　　“慌慌张张的像个什么样子！”牛大强怒斥道。
　　“帮主息怒……只是，刚才望崖阁的人传来消息说，在商文皓公子的床下，发现了香玉姑娘的尸体。”
　　“……你说什么呢。”牛大强僵在了原处。
　　他的眼睛空洞而失焦，嘴巴半张，嘴角微微下垂，仿佛被这个消息彻底击垮了，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空了，摇摇欲坠，“香玉死了……怎么可能……”
　　“帮主节哀！”
　　“尸体还在望崖阁吗？”尚知予问。
　　“在。”
　　“先去望崖阁吧，至于冥岳长老的目的……我回去再想一想。”尚知予道。
　　“我就不去了，楼里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呢，而且我不喜欢望崖阁那个阴气重的地方。”柳青望摆了摆手，如画的娇颜上满是嫌弃。
　　香玉死了？舞七不理解，她记得在福间客栈，她跟商文皓明明还是相谈甚欢的恩爱模样，怎么短短数日，商文皓就杀掉香玉呢？
　　一路上牛大强出奇地安静，甚至将头垂得很低，长发飘扬遮住了他的表情，高大雄壮的身材佝偻着，显得莫名滑稽。
　　舞七与尚知予也不说话，舞七的脑子乱糟糟的，她在考虑要不要把她知道的关于冥岳长老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尚知予，反正尚知予已经知道她的底细。
　　但她就怕尚知予与正派有牵扯，她不确定该不该信任尚知予。
　　“告诉呗，怕什么，这招叫借刀杀人，先让尚知予一众合伙杀了商文皓，之后再想办法杀了尚知予。”
　　她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这个声音像是能窥探到她内心深处最阴暗的角落，然后再把它赤裸裸地摆到她的面前，用最大的恶意引诱她。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抛到脑后，她在想什么啊，尚知予帮了她，她怎么能算计别人呢。
　　那个奇怪的声音被她压了下去。
　　尚知予虽然不说话，脚步却如风一般飞快，舞七好几次都险些快跟不上他。
　　三人一路无言地来到望崖阁。
　　再次看到望崖阁的花红漆大门，舞七心里有些复杂。
　　“三位，这边请。”一个仆人打扮的女子，领着他们进去。
　　仆女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庭院里，随手指向一棵粗壮的古树，“香玉姑娘的尸体被埋在树下了。”
　　“你们怎么能擅自将尸体埋起来呢。”舞七忍不住吐槽。
　　“这是阁主的决定，我们下人不过奉命行事罢了。”仆女解释。
　　牛大强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他三两步上前跪倒地上，徒手挖了起来，尸体埋得不深，不过五寸深度，他仅挖了几下，女孩安详的容颜就显露了出来。
　　牛大强看到那张熟悉的睡颜，紧绷的情绪一瞬间失控了起来。
　　“……当初我就不同意你跟刘志去京都永康，你非要去，不想与我待在浔阳……到底图什么啊，现在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他紧紧地抱住浑身泥土的香玉，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哽咽低沉，不是撕心裂肺的呐喊，也不是声嘶力竭的嘶吼，倒像是一头被抛弃的兽犬，诉说他无尽的委屈与悲伤。
　　“……”尚知予平静地看着几步远的牛大强，他的眼神暗淡如秋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舞七本想上前安慰一下牛大强的，但刚走一步就被尚知予拉住了，“先让他一个人发泄一会儿吧。”
　　“好。”舞七应道。
　　之前听牛大强说他跟尚知予是发小，香玉又是他的青梅竹马，她原以为尚知予跟香玉关系可能也不错，但尚知予一脸平静，好像两人不熟的样子。
　　“你跟香玉姑娘之前没有见过吗？”她忍不住问了出口。
　　尚知予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见过……但我与香玉姑娘只有一面之缘。”
　　“商文皓！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
　　牛大强突然大吼了出来，把舞七跟尚知予吓了一跳。
　　他俩赶紧上前，眼见牛大强双目猩红，额头青筋暴起，一副盛怒的姿态。
　　“怎么回事……”尚知予问，眼神移到香玉的衣衫一瞬，就明白了什么，随之移了视线。
　　香玉的衣衫多处破烂，娇小的身体遍布青紫的掐痕，死前似乎被人凌辱过。
　　尚知予将自己的玄色外袍包裹在了香玉的身上，“先带香玉姑娘回家吧，之后的事情回帮里再商量。”说罢他古怪抬头地看了一下旁边的大树。
　　“怎么了？”舞七好奇问。
　　“树上……”尚知予突然冷了脸，温尔如玉的脸庞像是笼罩了一层冰霜，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