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天煞孤星 ...
-
我叫顾妤,顾丞相的幼女,四岁那年,有位高僧说我和姐姐是双子异星。
我是天生天煞命格,自小体弱多病,只配低贱的活着。
而我的姐姐顾姝,却是天凰命格,日后必定大富大贵。
我在家中人人可欺,只有马奴以及离世的祖母对我好,马奴曾经对我说,日后会带我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可一切都是我以为……
在我及笄的第二天,他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当朝宁郡王的儿子,他成了世子,并且向姐姐提了亲,原来我一直都是姐姐的替身。
他说:这都是我的命,怨不得旁人。
可我不信命!
…
自入夏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的闷热,昨日是顾妤和姐姐顾姝的及笄之日,姐姐收到了全家的及笄礼,古玩乐器,珠宝绸缎,应有尽有。
而顾妤却收到了一顿鞭打,还有一夜罚跪,只因昨日父亲在官场上不如意,便拿她撒气。
父亲说:这才是煞星该有的及笄礼,你就是个灾星,顾妤面色如常,只是安静的听着。
常跪的这块青砖地,大概被她多年的浸润已经有了些血色。
父亲浑厚的嗓音又在耳旁响起:“今日宁世子会来向你姐姐提亲,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听到了吗?”
顾妤微笑着,说:“好。”
谁知她前一秒刚说完,后脚父亲转头又道:“算了,你这灾星还是别出去了,免得脏了世子的眼。”
她被父亲打发到了后院,似乎并不想让她见到宁世子。
如今风头正盛的宁世子,正是顾家以前的马奴,也是曾经说过要带她去看外面世界的马奴,摇身一变,他成了宁郡王的小儿子,现在却要来求娶她的姐姐……
这人啊!
何其有有意思!
前院吵吵闹闹,不知过了多久,说话的声音渐渐消散,顾妤心想他们大概是谈成了吧。
这样也好。
…
七月初七,便是姐姐和宁世子的大喜之日,这门亲事传遍了京城所有的大街小巷,算是这一年里最受关注的大事件。
但这天,又常常被很多人视为不适合结婚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单数,好事应当成双,而此日的存在,就像牛郎织女的悲情爱情,也使得这一日显得格外不太吉利。
常言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还未等到七月初七花轿抬到,一场大火烧毁了姐姐顾姝所住的阁楼,同时被烧毁了的,还有放在楼里所有的聘礼嫁妆,以及姐姐顾姝的性命。
顾府一夜间,由红事变成了白事,由喜服变成了丧服,而顾妤,则是被父亲母亲罚跪在站一片身穿丧服的人群里,让她忏悔,顾妤眼神平静地凝望着灵堂中央停放着的棺椁,她恍如隔世。
因为父亲母亲极爱姐姐,就连她的棺椁上都是雕刻着精致的花纹,镶嵌着精美的珠宝,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好不精致。
他们夫妻俩坐在棺椁旁,想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痛不欲生,一批批客人走过来,上香,行礼,劝慰,在看像顾姝时又变成了摇头叹息。
这些人在叹息什么?
顾妤当然清楚,左不过是觉得,是她这位天煞孤星害得顾姝年纪轻轻就命丧黄泉,这些人只是在替顾姝难过,顾妤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滑过,冰凉冰凉。
她突然想起书中的一句话:天命星象从来不会垂怜弱者,它永远都只是强者的光环,而她,从来都是那个被抛弃的弱者。
就在这时,人群里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顾妤抬起头,便看见世子宁靖远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脸色便苍白一分,脚步虚浮,失魂落魄。
直到走至她的身旁,脚步停下,宁靖远用毫无情绪的语调,开口对她说了这些时日以来,第一句话,而他的这一句话充满了质问,让顾妤的心,透彻心凉。
他说:“顾妤,是你做的吧?你嫉妒姝姝,所以才痛恨杀手,你在报复我,让我和姝姝天人永隔。”
“宁靖远,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啊!”顾妤凄苦一笑。
因为宁靖远的话,四周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说,顾家的二小姐,原来是个杀人凶手,就是因为她嫉妒孪生姐姐,才放火杀人的,才让好好的红事变成了白事……
他们说,原来是因为顾家大小姐要嫁给宁世子了,所以才被顾二小姐记恨上……
他们说,就因为顾二小姐命犯天煞,注定孤独终老,姐姐是天凤凰命,才会被嫉妒上的……
他们说,就因为宁世子不要顾二小姐了,她才会故意情杀……
顾妤被打了两个巴掌,耳朵里传来耳鸣的嗡嗡声,以及顾父怒火中烧的怒喊声。
“顾妤,你怎么敢,那是你的姐姐。”
“我没做过。”顾妤被顾父的两巴掌打的口吐鲜血,可她的语气依旧坚定,话落,随即,又是两个巴掌落下,“你这个灾星,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你姐姐顾姝对你那般好,你怎么忍心如此害她。”
“咳咳。”
顾妤咳嗽了两声,她抬头平静的看向顾父,嘴里始终重复着先前那三个字。
“我没做!”
顾父被气的浑身发抖,顾母则是抱棺椁痛哭:“姝儿啊,是娘害了你啊,早知道你妹妹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在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掐死她……我的姝儿啊,若你能活回来,娘什么都答应你,娘什么都由着你啊……”
“呦,顾丞相,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男子的声线沙哑慵懒,却又有着说不出的魅惑,一袭红衣,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的长发乌黑如墨,披散在肩头,宛如一匹黑夜中的泼墨画卷,嘴唇薄而红润,带着几分邪恶的媚态和轻狂,似乎在嘲笑着世人的无知。
来人正是当朝太子宋鹤卿,也是顾姝生前最讨厌的人之一。
府内四百余人,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神带悲伤,前有顾父顾母和宁靖远哭得肝肠寸断,后有凄惨无比落魄的自己,顾妤见到来人,心脏忍不住轻颤,然而,只有他,一进门唇角上扬,笑得张狂。
宋鹤卿他竟穿着红衣笑着进灵堂!
顾父被气得脸色发紫,他虽然很气,但他又不得不跪地请安,只能一脸憋闷的说道:“太子殿下,您来做什么?”
“做什么?”宋鹤卿挑眉轻笑,语气懒散又轻佻,只听他说:“当然是来拜祭孤这位新晋堂弟…还有他那未过门就死了的夫人啊。”
顾父沉下脸:“太子殿下如果你今天是来闹事的,还请您离开,这里不欢迎您,您走吧。”
宋鹤卿轻“啧”了一声:“顾丞相,奇了,同是来祭拜,大家都来得,堂弟也来得,为何独独就孤来不得?”
顾父被怼得哑口无言,气的跳脚,“太子殿下,你应该清楚,姝姝在世之时,最讨厌的就是您,您如今何苦来作践于她呢。”
此话一出,宋鹤卿目光变得深邃,他将眼睛移到灵堂之中的牌位之上,然后眉毛一挑,嘴角一翘:“顾丞相这话说得好生有趣,孤是来祭拜顾姝的,何时作践于她了?”
“你你你……”顾父伸着手指,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宁靖远也走上前,一脸哀伤的说道。“太子表哥,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会如此闹场,那我向你道歉,还请太子表哥还姝姝死后一个安静。”
宋鹤卿冷笑,“就凭你们?也配孤如此?”
顾妤看着眼前的闹剧,心中好笑,顾父说错了,宁靖远也想错了,宋鹤卿此人,生来富贵在天,天性张狂,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睛,但只有顾妤知道,虽然他和顾姝相看两相厌,但他是喜欢顾姝的。
因为有一次,宋鹤卿喝得醉醺醺跳进丞相府,遇见了在花园里顾妤,顾妤当时很震惊他的出现,他呆呆地盯着她看。
顾妤当时被他盯的气恼,便说:“太子殿下,你在看什么?”
宋鹤卿却没有回答,而是喃喃道:“婼婼,你真美啊,美得遥不可及,让孤求不得,放不下……”
婼婼是顾姝的小名,宋鹤卿把她当成了姐姐,也是那天,顾妤才知道,原来当今的太子殿下竟然喜欢顾姝,一直不对付的两人,却是他遥不可及的梦,往后的日子里。顾妤不止一次看到他二人之间的纠缠。
思绪回转,只见宋鹤卿,坐在棺椁处,左一杯右一杯的喝着酒,直到喝完第七谭,他用力往堂前一掷,缸裂瓦碎,酒香残留一地,顾父和宁靖远的脸,都变得十分难看。
随后,便见宋鹤卿对着棺椁缓缓道:“顾妤,如你所愿了,今后你再也看不到孤了,你可满意了?”
他的眼中忽然有了泪光,伸指点点棺椁,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罢了,孤就不在这里惹你眼了。”
宋鹤卿临走之前,看向了顾妤,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让顾妤猜不透,看不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