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唯一的出路（四） ...
-
其实，即便涟音没有对他提出那样的要求，希尔洛也决定要走这条路了。他已经不满足于趁出任务间隙这短暂而被动的见她的机会，他渴望每时每刻都待在她的身边。
他清楚，对组织的忠诚和对涟音的爱情，他只能选择一样，没有脚踏两条船的可能。组织不是傻子，他作为继承人是被高层尤其关注的对象，心猿意马时间一久，暴露是必然的。
在□□，坏了规矩的人，是最不可饶恕的。任你是首领的亲儿子，也必定以死谢罪。
他再厉害，也挡不过整个组织的全力扑杀。何况还有比弑影活靶还弱的涟音。
他只能先下手为自己的自由杀出一条血路。
如若自己输了，死得再惨，也不至于牵连涟音。
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如果没有那次重伤，没有遇见她，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希尔洛自嘲地想了想，可能真的就是毫无悬念地接任首领之位，成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弑影最高统治者吧，继续麻木地沿袭执行着组织规矩，继续蔑视着那些沉溺于情感和欲望的弱者败将，继续自以为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女人没有什么兴趣。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涟音捕获了。他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逃不掉了。
或许是因为在组织里，男女关系只有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从来没有爱。所以他头一次尝到爱的滋味，就戒不掉了。
爱，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它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能让人战胜贪婪和恐惧，挣脱所有的束缚和掌控，甘愿为之付出一切。难怪首领这么忌惮它，难怪弑影世代将它列为绝对禁忌。
难怪组织一直滥用性来替代爱，鼓吹爱是性的虚幻伪装。
但希尔洛已经领悟，性只是迷人的浪潮，它下方的爱之海，才是真正壮丽而可惧的强大存在。
潜过深海的人，是不会再被一点风浪迷住眼睛的。
尽管希尔洛卷向涟音的海浪已经铺天盖地潮汐不绝，但在海岸允许之前，他都只会乖乖地收敛所有水花，保持应有的风平浪静。
他必须先全力应对好眼前严峻的生死危机。
根据目前获得的信息来看，仅在寥寥几人的暗中帮助下，他想要获得自由，只有掌控loyalty的控制枢纽这一条路可走。
摆在希尔洛面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控制枢纽的藏匿位置。
身为猎人，组织高层对他们从未透露过一丁点与控制枢纽有关的信息。
弑影基地内布满机关暗室，尤其是3名组织高层所在的地下3层，猎人和闲杂人员平时都是禁入的。
也只有他，身为默认的继承人培养对象，会偶尔被传唤到第3层首领的一间办公室里谈话。X作为前任继承人也肯定去过，还有首领的心腹K。希尔洛清楚K是首领用来制衡自己的一支力量，万一自己叛变或残废掉落低位，K就是下一任继承人。和他相比，K实在是一个看上去更忠诚听话懂得察言观色讨人欢心的下属，不像他这样寡言少语生人勿近。
但是希尔洛不知道的是，他这样捉摸不透的阴郁性格，首领心底其实很喜欢——像极了年轻时的首领。
他和首领其实又不太像。他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而首领每周都需要女伴；他视金钱为身外之物，平时生活也很简朴，做任务所得的赏金主要都用于武器购置、在任务地点附近租房或者储蓄备用，而首领则生活奢靡。当然首领确实有这个资本，毕竟弑影赚的钱除了用于整个基地的运转成本、少量作为猎人赏金之外，其他都由首领决定如何开销。
弑影人是没有生育权的。根据创始人立下的规矩，即便是首领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所以首领只能把钱花在组织和自己身上。
血脉亲情牵挂羁绊，任人唯亲而非任人唯贤，都会让组织很快分崩离析。
组织每年新增的人口，主要来自于遗弃孤儿和人口拐卖。还有极少数来自基地内意外怀孕的女佣奴诞下的孩子——组织会让孕妇自行选择，活口是留给自己，还是留给婴儿。留给自己，那么婴儿诞下后会被作为高级美食，端上组织高层的私人餐桌。留给婴儿，那么临盆时，体质不好的孕妇就会被开膛破肚取出婴儿，由组织抚养，孕妇自己则成为组织食堂的肉源之一；体质合适的孕妇还有一种选择，就是沦为组织的产奶机器，直到榨尽最后一滴，再被拉去屠宰。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母亲是谁，没有足够天分的话，长大后大概率继续成为底层的佣奴。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遭遇这样的命运，所以组织成员基本都会竭力避免留下孽种。
唆使诱骗女人去刺探情报是可笑的。希尔洛想，控制枢纽这么重要的东西，首领绝对不可能让其女伴有一丝窥见它的可能。何况，除了女猎人，首领看上的女人，被玩腻之后都悄悄消失了——不知道混入了食堂哪天的荤菜里。
聪明的人不该深入毒穴。
要引蛇出洞。
而一旦打草惊蛇，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X、暗暗和他较劲争宠的K、热爱毁灭的V，还有Q、H、C、J……就都会在首领的指示下迫不及待地一哄而上将他撕成碎片。
能从为组织效忠奋起斩杀第一猎人的光环荣耀中分得一杯羹，对所有猎人都具有不可小觑的吸引力。他甚至不确定答应入伙的D会不会背刺自己。
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L，他相信至少不会加害自己。
希尔洛有把握单杀X；即便同时再加一个K，他也可以负伤顽抗，不能说没有一点胜算。他当初胜过X的那次比赛，确实已经竭尽全力，但随着他不断成长，以后的每次排位赛他都只是表现得堪堪压过X，见好就收。成年后，整个组织只有希尔洛自己清楚自己的实力极限在哪里。
但是猎人们也不是吃素的，对手再多一点，希尔洛必定会在两败俱伤的车轮战中消耗而死。就算他勉强赢了，就算能联合D把基地炸了，超过一个月失去loyalty的信号，他也会死。
经过推演，在通往那个终点的无数种方案里，可能的生路已经逐渐清晰。
以往希尔洛出任务前，一般会制定3-5个大方向的计划以应对各种可能的状况，但实际上，凭他的预判力和执行力，绝大多数任务最终都能按照plan A或B顺利完成。
而这次，他制定了15个。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唯一的出路（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