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不屈的你》梧岸

47、唯一的出路（五）

　　希尔洛穿好风衣外套，敲了敲V的房门。

　　无人应答。

　　像他这样的工作狂，门上又是绿灯，那大概率就是在刑狱室里了。

　　希尔洛坐电梯去了18层，这里是真正的地下。它的上面是17层，是弑影藏于山体内的集会广场，上方挑空约6层，可以容纳上千号人聚集。组织的月度例会，或者一些重要的仪式，都在这里举行。下一次的月会，即将于3天后召开。

　　18层的门一打开，迎接希尔洛的就是浓烈的血腥味和骇人的叫声。

　　希尔洛微皱眉头，神色平静地一步步从两旁监狱囚栏后盯着他的各色目光中经过。

　　以前路过的时候，他早已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了。

　　可如今，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涟音被锁在那些铁链中满身血迹的画面。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不敢去想任何一种酷刑手法施加在她身上的样子。

　　希尔洛加快了脚步，直奔通道尽头而去。

　　在一块挂着“刑具室”的木牌下，希尔洛扣响了铁皮门。

　　过了好一会，门上一个小方洞遮板被拉开，一只黑褐色的眼睛朝外张望，边问道：“谁？”

　　“E。”

　　门开了。

　　待他一进去，V就关上了门：“E啊，稀客稀客。你怎么突然对我这儿感兴趣了？难不成，怕要落到我手里，先来套个近乎？”

　　希尔洛看着他阴仄仄的笑容，并不躲闪：“倒比不上你那么狂热。但确实有个问题我最近一直想不明白，找你讨教下。”

　　“想不明白？这几排架子上的刑具，你随便挑，我破个例，给你免费体验下，你就什么都想明白了。”V笑容猥琐，三句话不离本行。

　　希尔洛没有理会他的疯话，抛出问题：

　　“濒死的时候，到底是痛苦还是愉悦？”

　　V刚想说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E可是首领继承人，要是自己这么说出口，说不定哪天他会用自己来试试。

　　他改口说：“那要看情况。”

　　“如果是一般人，自然是痛苦的。”说到一半，V突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一丝兴趣，“可要是在我手上，那就是绝对的愉悦。”

　　“有多么愉悦？”

　　“你没有经历过，根本就想像不到，被我虐待的人，有多么生不如死……”V扬起嘴角病态的笑容，“死亡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你的意思是，你把人人恐惧的死亡，变成了一种无上的快乐？”

　　V一愣，辩解道：“他们也不是真的快乐，只是活着过于痛苦……”内心却隐隐有些慌乱起来——这不应该啊，自己的行为，应该不可能给虐杀对象带来任何快乐才对啊？

　　“V，有没有可能，死亡的痛苦只是源自活人未知的恐惧？有没有可能，死亡根本就不痛苦？你熟知各种死法，就没有好奇过，濒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希尔洛上前一步：

　　“死亡到底是一种惩罚，还是一种恩赐？”

　　V额上冒出了细微的冷汗，他半晌没有说话。

　　从来没有人和他讨论过这些问题。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只会嘲笑他、鄙夷他，骂他是变态，或者是畏惧他、远离他，称他为恶魔。

　　他养了很多青蛙蟾蜍做实验，绞尽脑汁地研究各种虐杀方法，但从没想过问问受虐者濒死的感受，他理所应当地从他们的尖叫哭喊中判定了他们的痛苦。

　　如果死亡有快感，还可以解脱，那怎么可以让他们就这么死去？

　　他以前，怎么就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E，平时独来独往，深藏不露的样子，脑子里也会琢磨这种有意思的事情？果然是E，和其他那些凡夫俗子平庸之辈不太一样。

　　“有点意思哈。”V摸摸带着胡茬的尖下巴，盯着希尔洛，“你没有我想像中那么无聊。”

　　“我本想自己弄清楚，但是做任务行动受限，没组织允许我又不能自己随便杀人做实验。”希尔洛似乎不太甘心，“可你不同，V，你兼任弑影行刑官，罪人怎么死，都是你说了算。”

　　“可别捧我，死不死那是首领说了算，我不过一个执行的。”V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不过这事，你算找对人了。”

　　他凑近希尔洛的耳朵，低声说：“我手上正好有个合适的实验对象。”

　　“那赶紧试试？”希尔洛眼神释放出了兴奋。

　　“哎，现在不行。这个人不是佣奴，得高层公开审判后我才能动手。”V补充道，“我本来想建议首领来个公开用刑处死，既然E你开口了，这个面子我得给，我到时建议换成私下用刑处死吧，这样我做实验行动比较自由。”

　　“私下？我能旁观吗？亲耳听他描述。”

　　“不是不行。但是第一猎人出现在那个场合，很奇怪吧？”V看了他一眼，“你从来不过问这种事情的。何况他这样的无名小卒，别人反而会怀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V当然不会说，他想让自己独占死亡体验的解释权。更重要的是，他不确定E有没有其他目的。

　　行事还是谨慎点好。

　　他看见E眼里闪过失落。很好。

　　“没其他事情的话，我要去审讯室了。”V下了逐客令。

　　“你记得告诉我结果。”希尔洛知道自己该走了。

　　“这是自然。”V又恢复了那副阴仄仄的表情。

　　电梯门合上之后，希尔洛轻轻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弑影有句流传的话：“宁可死在E的手上，也别落进V的手里。”和V这样的疯子交涉，他其实相当紧张，他很难预测对方的下一步反应。

　　他提的问题，正常人都不会过多纠结。也只有心理变态有相关嗜好的人，才可能会钻进去当回事。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如果V手上暂时没有合适人选，就亲自动手给他创造一个。这会增加风险，但他不想再等了。

　　没错，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希尔洛只是为了确保，3天后的月会上有人会被公开审判死刑。

　　有人要死，就需要出动控制枢纽。

　　这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