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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同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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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绰醒来的时候,发现陈泾川正在看他,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虽然从小到大祁绰习惯了被各种目光注视,但大早上的,两个人都□□的躺在床上,这样大眼瞪小眼总觉得有点奇怪。
陈泾川笑得露出了酒窝,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嘴唇,“听说薄唇的人都很薄情。”
被啮咬了整晚的双唇红肿未退,现在被他手指碰到,祁绰不禁嘶了一声,扭头避开,“没人告诉你,不要招惹薄情的人吗?”
“如果我非要招惹呢?”
“那就等着抱枕头蹲床脚哭吧。”
陈泾川大笑,还真的抱着枕头滚到了角落里。
身上残留的痕迹让祁绰很不舒服,昨晚做得太累,没来得及洗,现在正好去冲个澡。
他一起身,诱人的腰臀曲线立时一览无余,白皙的皮肤上面,嫣红的吻痕和青紫的咬痕斑驳交错,一看即知昨晚的情事有多热辣。
笑声戛然而止,陈泾川的眸色顿时深了几分。
见他作势要跟过来,祁绰不由分说的把人挡在了浴室门外。
“我也想冲澡。”陈泾川故作无辜。
祁绰没好气的把人往外推,“浴缸太小,装不下两个人。”
陈泾川不死心的抓着门,“我可以站着洗。”怕祁绰不答应,又补了一句,“你不是腰酸吗?我还能帮你按摩啊。”
“按摩?”祁绰狐疑的看着他,随即哼了一声,“算了吧,要是让你进来,我的腰会更酸。”
这话说得有歧义。
陈泾川暧昧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那要看你让我进去哪里了。”
祁绰听懂后剜了他一眼,脸色隐隐泛红,低声说了句“流氓”。
反正都挨了骂,陈泾川决定让他见见什么叫真正的流氓。
于是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一只手扣紧脑袋吻下去,另一只手搓揉着。
有洁癖的祁绰记得自己还没漱口,挣扎得很厉害。
毕竟内伤还没完全恢复,陈泾川的力气不如从前,一时没制住怀里的人,就被他的手肘撞到了腹部,不由痛得闷哼出声。
祁绰趁机挣开了他,退后两步,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几眼,“刚才我没怎么使劲啊。”
“不怪你,是我的伤还没好。”陈泾川痛得倒抽冷气,不得不坐下歇息。
“车祸留下的伤?”
“嗯。”
“你身上的伤疤不都已经愈合了吗?”
昨晚两人缠绵的时候,祁绰摸到了好几道以前没见过的疤痕,但见陈泾川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没事了呢。
陈泾川勉强笑笑,“是内伤,外面看不出来。”
祁绰看出他的脸色不大好,转身倒了杯温水,“要不要帮你买止痛药?”
陈泾川接过水杯,摇摇头,“你去洗澡吧,早上气温低,小心别感冒了。我回床上躺一躺就没事了。”
等祁绰进了浴室,陈泾川捡起地上的衣服,找到了随身携带的小药瓶。
医生叮嘱过他,每天都要按时服药,但昨晚玩得太过尽兴,就给忘了。
说来也怪,虽然忘记吃药,倒是一夜安枕,没觉得有任何不适。
难道是因为跟他在一起吗?
看着影影绰绰的磨砂玻璃背后,那个被雾气围绕的身影,陈泾川觉得自己仿佛也泡在了热水里,每个毛孔都舒畅无比。
当李博乾告诉他,祁绰跟他是情人关系时,除了惊讶,其实心里还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事实上,自从那天见过祁绰以后,他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而且应该对自己很重要。
果然,李博乾的话,印证了他的直觉。
对于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来说,直觉几乎是他唯一寻找记忆的能力。
相比于杨凯卓向他灌输的那些人和事,祁绰是他第一个凭借自己直觉找回的记忆。他内心的欣喜可想而知。
这个对他来说全新而陌生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个不需要他去防备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无论是身边那帮兄弟,还是那几个自称同僚的警察,都不能给他这种感觉。
只有祁绰能让他完全放松。
就像动物之间互相确认同类一般,只要闻到气味,就能让人瞬间安心。
虽然陈泾川不能确定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喜欢祁绰,也不记得从前的自己对祁绰是什么感情,但他很笃定,他要这个人。
不管以什么身份,什么手段,他都要把他留在身边。
打定了主意,陈泾川越发不想走了,只想赖在这张床上,等祁绰洗完澡出来,抱着他好好说会儿话。
可惜,事不遂人愿。
刺耳的铃声响起,是周锡东打来的电话。
陈泾川灌了一大口水,把苦涩的药片咽进喉咙,然后才拿起手机,“东哥。”
“阿川你在哪啊?”
“昨天喝多了,在酒店开了间房睡觉。有事吗?”
“嗯,你马上过来吧。”
周锡东那边语焉不详,陈泾川猜测应该不是小事,只能赶紧穿上衣服。
正好祁绰系着浴巾出来,边走边擦干头发。
“要走了?”
“有点急事需要我过去。”
“又去砍人?”祁绰还记得上次群殴的事。
陈泾川觉得又无奈又好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出来混的,除了砍人就不干别的了?”
祁绰懒懒的耸了下肩,“不然呢?”
“我们也有正经事啊,比如谈谈生意喝喝茶之类的。”
“谈不拢怎么办?还是要砍人?”
直到看见祁绰嘴角促狭的笑意,陈泾川才醒悟他是在逗他玩呢,于是故作生气的在他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在你眼里,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祁绰翘了翘嘴角,“谁说你不讲理了?讲歪理没人比得过你。”
“你……等着,回来收拾你。”
赶时间出门,陈泾川懒得再跟他斗嘴,随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快步往外走去。
刚拉开门,就被祁绰叫住。
陈泾川转过身,一个小盒迎面扔到了他怀里,低头一看,这不是那对袖扣吗?
“不喜欢?”
“改做耳钉吧,咱俩一人一个。”
陈泾川咧开嘴,“定情信物?”
“你想多了。”祁绰抛了个白眼给他,“只是免得你下次又找借口说不认得我。”
这倒是个办法。
陈泾川欣然同意,“OK,做好了下次给你。”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祁绰放下毛巾,摸了摸还带着余温的床,半天没动。
*
看到上次那个私人诊所的医生又来了,陈泾川以为是邵辉的枪伤出了什么问题,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在码头那边被人偷袭了。
“就在你走以后出的事。”
陈泾川转头看去,赵文浩坐在沙发扶手上,用冰袋敷着后颈,说话的声音不大。
斜眼看了看躺在对面的邵辉,又瞥了一眼走来走去的周锡东。
陈泾川不动声色的往赵文浩的方向走过去两步,然后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插在裤口袋里,微微俯下身,压着嗓子道:“你想暗示什么?”
赵文浩低着头,不说话。
他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没用。
陈泾川冷笑一声。
他料定赵文浩没把他那天去过教堂的事告诉邵辉,一开始是因为这是他们的私下交易,后来是不敢说,除非他想要邵辉怀疑自己跟外人勾结。
至于那几个见过陈泾川的手下,听说现在都还昏迷着,也算是老天爷帮忙吧。
两人虽然各怀鬼胎,但都暗自松了口气。
周锡东绕着桌子来回走了几趟,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圈身边的人,脸色有些沉重,“我这个人,向来讲究以和为贵,只想带着大家赚钱过好日子,不想动不动就来打打杀杀那一套。没想到,竟被道上的其他字头小瞧了我们洪英,如今都踩到脸上来了。”
这话意有所指,陈泾川上前开口道:“老大,你想让我们怎么做,吩咐一声就是了,我跟兄弟们随时standby。”
周锡东满意的点点头,露出几分笑意。
其他人不甘心被陈泾川抢了风头,也纷纷大表忠心,高喊着要跟东星拼个你死我活。一时之间,群情激昂。
原本躺着的邵辉用手撑着坐了起来,“这次的事,应该不是东星干的。”
“你说什么?”周锡东皱起眉头。
“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个个身手了得,靳扬手下的人要有这个本事,东星早就是HK最大的□□了。”
他这番话,无异于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大家不禁面面相觑。
周锡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又和蔼的笑了笑,“这也说不准,他手下是没本事,但是可以花钱雇人嘛。”
为了证实老大说得对,平时很少说话的许康也开口了,“泰国有不少□□火拼的时候,花钱请雇佣兵帮忙,只要你肯花大价钱,多顶尖的高手也能请到。”
他在泰国生活多年,也混过当地□□,说出来的话还是有说服力的。
其实邵辉的判断没错,但陈泾川有心搅浑水,故意把疑点都往东星那边引,“上次我去东星的地下酒吧扫场子,就碰到几个生面孔,看长相还真像是泰国那边过来的人。”
他之前曾经向周锡东提过这件事,所以现在说起来十分自然。
果然,周锡东听得频频点头,“看来确实需要派人去查一查。只不过,我很奇怪,东星的人为什么要偷袭你们?他们劫走的到底是什么人?”
关键问题终于还是来了。赵文浩偷眼看自家老大。
邵辉早有准备,看不出有丝毫慌张,“那个人是我查到的内鬼。”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周锡东也是一惊,“内鬼?!是谁?警方的卧底吗?”
邵辉咬着嘴唇,摇摇头,“我刚把人抓起来拷问,打算问出点东西再来跟你汇报,可那小子嘴硬得很,怎么打都不肯说半个字。”
周锡东的脸沉了下来,“你要是早点把人给我,我自有办法撬开他的嘴。”
在座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邵辉和陈泾川都是亲眼见过周锡东审人的。
狗房里的那几条凶狠残暴的大狼狗,只要闻到它们嘴里喷出来的又腥又臭的气味,就能把人吓得尿裤子,更别提那一排排比刀锋还尖利的牙齿了。
想象了一下方遇被狼狗们撕咬成血肉模糊的样子,邵辉禁不住从心里泛起一阵阴森的寒意。
“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把他劫走,是我失策了。”
看着邵辉低头认错,周锡东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你和赵文浩都是谨慎的人,想必藏人的地方也很隐蔽。这样都能被人抢走,看来不止是那个内鬼,你们身边的人也不干净呐。”
邵辉无可辩驳,只能沉默。
顿了顿,周锡东继续追问,“你还没说,那个内鬼是谁?”
这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邵辉也很清楚,“是我手下的人。抱歉,我现在不能说出他的名字,总之我保证,一定会亲手清理门户的。”
周锡东不喜欢这个回答,但他坚持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都是出来混的,谁不爱个面子呢。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给你个机会。”
“谢谢东哥。”
陈泾川冷眼旁观着,总觉得事情不像邵辉说得那样简单。
就算那人真是他的手下,为什么非要偷偷摸摸的私下审问?
真的只是为了面子问题吗?
还是说,内鬼跟他的关系不同寻常,一旦落入别人手中,会对他造成致命打击?
周锡东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表面上同意了让邵辉自己清理门户,实际上却已经做好了派人监视他的打算。
都说祸不单行,这边内忧尚未平息,外患又找上门来了。
不知今天刮的是什么风,东星的靳扬居然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洪英的地盘。
众人顿时警觉的围拢起来,人群里鼓噪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但靳扬今天显然不是来打架的,反而像个老朋友似的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啊,东哥。都是老熟人了,没必要摆这么大阵仗欢迎我吧,哈哈……”
他的笑声很夸张,一听就假得很。
周锡东知道来者不善,便也眯起眼睛笑了,“扬哥客气了,像你这种大人物,肯赏脸来我们这种小地方,这点阵仗算得了什么?该放礼炮迎接才对嘛。”
双方都知道是在演戏,不过既然懒得撕破脸,演下去也无妨。
靳扬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所以他也不多废话,直接拿出一份文件,在众人面前高举着展示。
“都看清楚了吗?这里最大的三个字:授权书。新界东北那块地总共有20户居民,现在你们来数一数,这份授权书上有没有20个签名,还有指纹哦。”
掩饰不住的得意语气,嚣张得让人厌恶。
看到他们气愤难耐的表情,靳扬兴奋得双眼放光,把手里的文件甩得哗哗作响,“你们洪英不是要那块地搞开发吗?来跟我谈啊!老熟人了,价钱好商量嘛。什么时候让我开心了,我就跟你们签合同。哈哈……”
又是一连串夸张的怪笑,还伴随着他身后那群手下们的起哄附和,个个都是一副耀武扬威小人得志的模样。
陈泾川听杨凯卓说过那块地的事情,在他回来之前,洪英和东星就为此大打出手,甚至惊动了警方。
一番大规模的抓捕后,征地的事情偃旗息鼓了好一阵子,随后便是两大帮派互相找茬砸场子,闹得不可开交。
他本以为,东星已经放弃了对那块地的争夺,没想到对方居然趁中辉出事的空档,抢占先手,仅用短短几天就拿下了那些户主的授权。
这样一来,征地的事情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泾川不由自主的看向周锡东,猜测着他会如何应对。
老狐狸显然是不高兴的,但此时如果把话说死,到嘴的肥肉就真要飞走了。
所以这种时候,模棱两可的态度最合适,进退都有余地。
于是,回过神来的周锡东依然满脸笑容不变,嘴上说着不急不急,下次有空约了吃饭再谈,眼睛却一个劲的使眼色,让一众手下把靳扬他们半推半送的请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