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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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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枪战过后,一行人开车冲出包围圈,借着月光照亮的前路,一路驶离码头。
程泽抱着方遇坐在后面,手指紧紧按住他的颈侧,微弱的脉搏从指间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颤动。
开车的是夏游。
他从没执行过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任务,虽然他绝对相信老大,但这里毕竟是HK,按照规定,他们没有开枪的权力,刚才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和冀舟都愣了。
多年的默契让他们顺利的完成任务,救出了人,但直到开车,他们依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冀舟向来不多话,把抢来的那把枪擦掉指纹后,顺手从车窗扔进了海里。
无意瞥见他的动作,夏游想起自己还没脱掉带血的手套,便连忙用一只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到嘴边,用牙齿咬着边缘,轮流着脱下了两只手套。
冀舟看了一眼,“扔了还是烧掉?”
“这种东西,还是烧掉比较保险吧。”夏游莫名有种刚刚犯过案子的错觉,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后视镜里的老大。
程泽的视线紧盯着车子前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
夏游忍不住问道:“现在去医院吗?”
“不去就会死。”接话的是冀舟,他学过战场急救,当然看得出老大怀里那个人的情况有多糟糕。
但夏游担心的是,“这人身上的伤一看就有问题,送去医院的话,医生肯定会报警。”
“我们不就是警察吗?”
“这里是HK啊!”
程泽当然听得懂老二提醒老四的意思,于是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两句,“救人的情报是CIB提供的,他们会有人在医院做好急救安排。”
这下夏游就放心了,“早知道是这样,就不用那么紧张的消灭证据了。”
“我们没有得到开枪的许可,老四做的没错。该销毁的依然要销毁,他们没有证据就不会追究,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
听他的口气,难道今晚的任务别有内情?
夏游的心再次悬了起来,“老大,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合规矩啊?”
手下的脉搏越来越微弱,程泽的语气也多了几分急躁,“扶危救困有什么不合规矩的,难道眼睁睁看人去死吗?”
“可是我们这样贸然动手……”
“他们既然让我们去救人,就该料到会出现什么状况。我们没有配枪,合理自卫有什么不对?就算上法庭也说得过去。”
“那……他们明知道我们没有执法权,怎么不自己派人过来啊?”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专心开车别废话!”
别说夏游,连冀舟都觉得今晚的老大有点情绪失控,但他们对视了一眼,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好时机,于是共同选择了暂时沉默。
车子开到医院后,李博乾果然已经等在那里,急救的担架也早已备好。
匆匆看了一眼放到担架上的伤者,医生和护士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伤成这样,再晚一点送来可能就没救了。
救人如救火,大家都各司其职,推担架的推担架,办手续的办手续。
看着急救室的红灯亮起,程泽这才冷静下来,拍拍两位兄弟的肩膀,让他们回去休息。
夏游看看他,又看看李博乾,“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程泽摇头,“我还有事。”
大概是为了今晚的事情,要跟HK警方做一些沟通吧。
夏游这么想着,便拉着冀舟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杜栗山就来了。
“出什么事了吗?博乾。”不顾旁人诧异的眼光,杜栗山冲过来就抓着李博乾的肩膀,把人从头到脚检查一遍,“你没受伤啊?”
李博乾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谁跟你说我受伤啦。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瑞仔说的啊!”怕他不信,杜栗山还拿出手机给他看,“他刚才做了个噩梦,哭着醒来后发现你不在,就赶紧打给我,说是你哄他睡觉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他听到了医院两个字。”
李博乾无奈的叹了口气,小鬼头越来越精了,居然学会偷听老爸电话。
“我没事,你也看到了。”
“那你大晚上来医院干嘛?”
杜栗山这时才看到站在急救室门口的程泽,“这不是程组长吗?你怎么也在这里?里面在抢救的人是谁啊?”
程泽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李博乾,示意你来说。
李博乾立即会意的点头。
两人眼神交流的默契感让杜栗山很是吃味,本就黝黑的肤色,让板起来的一张脸显得更臭了,还翻了个难看的白眼。
李博乾拿他的孩子气没办法,只能抱歉的对程泽笑笑,然后把人拉到楼梯拐角。
“你哪根筋不对了,在这发什么脾气啊?”
“你跟他有事情不告诉我,你说我发什么脾气?”
自从那天捅破窗户纸后,两人已有好几天没见面。
感情的事不是小事,杜栗山体谅李博乾还没想清楚,本不想打扰他,但今天看到他跟别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实在是忍无可忍。
可李博乾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他冲动起来不管不顾,“用点脑子好吗?我跟程组长是在办公事,难道你看不出来?”
“我眼睛不好,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紧要的公事需要大半夜跑到医院来办?”
“我没这个义务跟你解释。你走吧。”
“我偏不走!既然是公事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们几个来HK公干,可是由我们O记接洽的,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你要是不肯说,我就去请孟队过来。”
见他真的要打电话,李博乾连忙按住了他的手,低吼一声:“你疯了吧!”
如果在平时,只要李博乾一吼,杜栗山立马就服软了。
可惜今时不同以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告白迟迟得不到回应,被各种情绪反复煎熬的杜栗山就像个火药桶,一点火星就足以让他爆炸。
“既然是公事,你怕什么?心虚了?”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那你说啊!”
李博乾气得简直想揍他了。
可他梗着脖子不肯罢休的倔强神情又让人下不了手。
罢了罢了,自己不就是喜欢这个家伙的一根筋吗?
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李博乾再一次叹气,“你必须答应我,保守秘密。”
杜栗山毫不迟疑的点头。
整理了一下思绪,李博乾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当然,还是隐瞒了一些关键的部分。
然后不忘一再叮嘱,绝对不能泄露半个字出去。
真相还真是出乎意料,杜栗山被冲击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愣愣的点了下头。
看着两人没事般走过来,程泽知道李博乾已经解释清楚了。
“今晚的事,我会告诉卓sir,你们放心。”
李博乾知道程泽担心什么,于是先说了出来。
但程泽却似乎并不急着告辞。
犹豫了几秒,程泽开口道:“我可能认识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还在抢救中的那个人。
李博乾惊讶的看着他,“他不是邵辉的情人吗?我看过八卦新闻,他好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偶像明星,你又不是本地人,怎么会认识他?”
“我不能确定。但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程泽之所以说这个,其实是为了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留下等他醒来。”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有此请求,李博乾还是同意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默默的等待着抢救结束。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凌晨时分,灯终于灭了,满脸疲惫的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程泽第一个迎上去,“情况怎么样?”
医生脱下手套,擦了把汗,“不太好。外伤还是其次,病人的内伤比较严重,断裂的肋骨戳进肺部,导致大出血,我们给他做了胸腔闭式引流手术,已经把积血清除干净,骨折的地方也用胸带固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头部以前受过重创,再次遭受撞击后,产生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必须尽快做手术把血块取出来。”
李博乾听懂了他的意思,“需要有人签字是吗?”
医生边擦汗边点头,“这是大手术,必须有人签字负责。另外,我劝你们去找一位脑科方面的专家来主刀,病人的身体本就虚弱,又受了重伤,恕我直言,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李博乾只能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杨凯卓。
杨凯卓也不含糊,接到电话以后,一刻钟之内便赶到了医院,顺便还带来了他的脑科专家朋友。
人家刚好来HK开会,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就被他捉来了。
这次的手术比之前那个更加漫长,大家也只有继续等下去。
快到上班时间,杜栗山和杨凯卓都相继离开。
李博乾要送儿子上学,也暂时告辞。
只剩下程泽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几乎没动过,等成了一座雕像。
足足十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
得知人已经被救出来,陈泾川放了心,顺便问李博乾,“是我们的人吗?”
李博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卧底和指挥都是单线联系,除了卓sir,我们各自之间没有联系,也不清楚对方的情况。”
陈泾川便不再问了。
不管是不是警方的内线,救了个人总是好事。
“那个叫祁绰的人有再找过你吗?”
“他?没有。不过……”陈泾川犹豫了一下,续道:“我去找过他。”
“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搞清楚,我跟他之间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因为是电话联系,李博乾看不到陈泾川此时的表情,但他听得出对方的语气,想不到即使失忆了,那个人依然对他有影响力,“你不用去问他,我查过了,你们以前是情人关系。”
正在点烟的陈泾川差点烧到手指,连忙把打火机一扔,提高声调,“情人?!我跟他?难道我是……”
“你不是。”李博乾知道他要说什么,“卧底是不能谈恋爱的,所以会有人为了掩饰身份而逢场作戏,无论男女。你跟祁绰的事情,卓sir没有提过,你的卧底日记里也没任何记录,可能你觉得这是你私人的事情吧。”
“那我身边的人知道吗?我是说社团里的人?”
“知道的应该不多。”
在调查祁绰的过程中,李博乾发现陈泾川把他保护得很好,仿佛刻意将他与洪英隔离开来。
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有两种。
要么是因为他太过在乎祁绰,不愿他被江湖恩怨牵连,带来杀身之祸;
要么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陈泾川从未想过有什么未来,所以才把彼此的生活撇得一清二楚。
但不管出于哪种原因,都导致了他们的关系脆弱得如同煮熟的鸡蛋壳,轻轻一敲,就能迅速剥离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祁绰执着的在找陈泾川,那场车祸很可能就是他们关系的终点了。
也正因为如此,李博乾不得不相信,他们之间,应该不仅仅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这让他开始担忧,假卧底的戏还能不能演下去。
陈泾川似乎有所觉察,“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去见他?”
李博乾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完成任务之前,任何唤醒陈泾川记忆的可能性,都应该扼杀在摇篮里。
这是杨凯卓说过的话。
“凭你们的关系,他看出你失忆是迟早的事。你别忘了,他毕竟是局外人,万一不小心说错话,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我是担心,他的存在会增加你暴露身份的几率。”
陈泾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我想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觉得,也许只有他了解的那个陈泾川,才是真正的陈泾川。”
这话让李博乾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喜欢他吗?”
“你是问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现在。你看到他,心里有什么感觉?”
陈泾川没有回答,默然挂断了电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非要他形容看到祁绰是什么感觉,他的心里只有四个字,兵荒马乱。
明明想不起任何关于这个人的画面,但脑子里偏偏有个声音一直在念他的名字。
情人吗?原来我们是这种关系啊。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酒店门口。
陈泾川抬头看了一眼祁绰的房间,想象着他此时正在做什么。
他一定猜不到,祁绰正在烧掉徐俊费尽心思找来的所有资料。
既然决定离开,就要洒脱一点。
这不是祁绰第一次跟别人分手,按照他的习惯,不管这段关系是谁起的头,都要由他来亲手结束。
虽然这一次算不上好聚好散,但好歹也没留下遗憾。
是啊,亲耳听到对方说你是什么人,好一个翻脸无情,他还能有什么遗憾呢?
祁绰拿着陈泾川中学时的照片,缓缓放进火盆。
蓝色的火焰飞快卷起了照片的边缘,眼看就要吞噬那张稚气的面容,突然电话响了,看到陈泾川的名字,祁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冒着被烫伤的危险,一瞬间把照片抢了回来,然后扑灭火星。
电话铃声在房间里盘旋了一遍又一遍,陈泾川俨然是不接电话不罢休的架势。
祁绰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手机电量被生生耗去了两格,他终于忍不住了,“我不是告诉你,我要走了吗?你还打来做什么?”
“我也告诉过你,我不让你走。”陈泾川知道他迟早会接电话。
祁绰冷笑,“凭什么?”
“你不是说,我不是陈泾川吗?你把门打开,我让你见到真正的陈泾川。”
祁绰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机,“现在?”
“对,就现在!”
话音一落,祁绰的双脚仿佛不属于自己,猛地冲过去把门打开。
果然,拿着手机的陈泾川站在门外,冲他咧开嘴一笑,两排雪白的牙齿跟钻石耳钉交相辉映。
祁绰觉得自己被耍了,正要发火,嘴唇却被封住。
陈泾川是故意的。
都说身体的记忆比大脑更深刻,他想看看祁绰的反应,也想知道两人身体的契合程度。
于是他狠狠的堵住祁绰的双唇,疯狂的碾压。
祁绰吃痛地张开嘴,正好给了他机会。
祁绰的脸迅速飞红一片,被搂紧的腰紧贴着对方,连宽松的长裤也无法遮掩。
陈泾川心里不无得意,吻得越发投入了。
旖旎的气氛让他放松了警惕,正要一路从下巴吻到喉结时,突然被祁绰用力推开,随后脸上挨了记响亮的耳光。
看着他喘息着努力平复情/欲的模样,陈泾川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你干嘛打我?”
“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我就是陈泾川啊,不是让你见到了吗?”
祁绰恨恨的看着他,再次扬起手,但这一次对方有所防备,抓住了他的手,把人拖到面前。
“我真的是陈泾川,如假包换。”
近在咫尺的双眼隐隐闪动着水光,不知是因为动情,还是动气,但陈泾川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双眼睛迷住了。
他似乎懂了,当初为何会被吸引,这个男人本就该属于他。
“放开我!”
“我不会放手,你是我的。”
本来还在挣扎的祁绰愣住了,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为什么要在我决定离开的时候,对我说当初的情话?
你不是已经当我是陌路人了吗?
趁着祁绰愣神的功夫,陈泾川把人拦腰抱起,扔到沙发上,然后自己欺身压了上去。
他温柔的吻了吻祁绰的眼睛,鼻子,嘴唇,再一路往下,一边快速的解开衬衫扣子,一边把湿热的吻痕,不断印在裸露出来的每一寸皮肤上。
祁绰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拒绝不了陈泾川的亲近,他甚至能听到内心深处小小的欢呼声。
可即使身体已经沦陷,他也不想把心交出去,让人再一次扔在地上践踏。
所以他强忍着把下唇咬出血的痛楚,用手挡住了流连于胸口的唇舌。
“别碰我,别……”
陈泾川顺势舔过他指间的缝隙,舌尖在他的掌心里打转,“难道你不想要?”
想!他当然想!但现在不行,你也不行……
祁绰难得的发出了类似求饶的声音,尤其那软软的尾音,勾得陈泾川心里的火不上不下,只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产生如此汹涌澎湃的欲望,一开始只是想试试对方的反应,结果反而让自己难以自拔了。
深吸一口气,陈泾川捧起祁绰的脸,灼热的气息都喷在了他的脸上,“相信我,我就是陈泾川。我没有不认你,只是车祸伤到了我的脑子,让我忘记了一些事情。真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事情。”
祁绰苦笑着望着他,“很小的一部分事情,其中就包括了我。”
伤心的眼神把陈泾川的心都揪疼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拼命道歉,边吻他边说对不起。
他不说还好,一说对不起,祁绰拼命藏好的那些委屈,统统从心底里翻了出来,涌到鼻尖和眼角,酸酸的,涩涩的,逼得他只能使劲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
陈泾川想到了口袋里的东西,连忙掏出来,打开丝绒小盒。
“医生告诉我,这是我出事的时候,身上唯一完好的东西,他问我,这东西对我是不是很重要,我不知道。但我想,你应该知道,对吗?”
漂亮的蓝宝石袖扣精致华丽,一看就是祁绰喜欢的风格。
盯着袖扣看了半天,祁绰的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他一咬牙,转身扑倒了陈泾川,恶狠狠的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答应留下,但这不代表我原谅……”
话没说完,他就被陈泾川吻得七荤八素了。
只要人留下,其他的都好说。
陈泾川不想再听他说别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满足彼此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