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54、约会

　　外卖站点来来回回的骑手很多，沈青木无疑是个瞩目的存在，谁见到他都要说一句“哥们你多高？”或者“哎哎哎商场那个那个广告牌就是你吧。”
　　再然后问贺倪：“倪哥，你怎么会认识名人的？”
　　贺倪回：“老朋友。”

　　沈青木后来就倚在电动车上翻报纸，听着倪哥长倪哥短的的喊声，和“老朋友”的回应。
　　一开始听得不太舒服，渐渐的看贺倪跟来往的人互相递烟点火，跟骑手解释派单调度已经在最合理的范围，有个声音跳在耳边，说着，他的宝贝用不同的方式长大了。

　　脱离十几岁时候设定的轨道，长大了。

　　沈青木手里的报纸如同虚设，贺倪一走近他就马上看过去。

　　“忙完了？”沈青木问，“准备去跑单？”
　　贺倪抽走沈青木手上的报纸，看着边说：“都把您一个大名人晾在这里几个小时了，我哪好意思再出去。”

　　知道就好，沈青木发出一声“嗯”，没说别的，就那么抬头看着贺倪，等他继续说。

　　沈青木虚虚地坐在电动车上，两条大长腿搭着往前伸，贺倪难得占到一个稍微能俯视的视角，说话声音都大：“还没问呢，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闲的呗。

　　“没事也能来找我。”贺倪没等沈青木接话，省得像上次绕半天。
　　他收了报纸垫回车上的保温箱，边问沈青木：“要不要附近转一转，前边有个公园每天早上会有很多人在那里晨练，没准你会喜欢。”

　　公园转一转？沈青木的脑内打上了一排问号。
　　贺倪还是没从沈青木脸上看出什么神色，又问他：“你这些年照样每天晨跑打太极吗？”

　　这些年？晨跑？
　　没有。
　　前几年连走路都困难，后几年想休息都难。

　　沈青木站了起来，神色跟外面阴沉的天一样，也没看人，说着：“常齐买了两张电影票，临时有事不能去，你要不要看。”
　　“你……原本要和常齐去看电影？”贺倪不可思议道。
　　“不是，他和别人。”沈青木咽了一口闷气，“你要不要看？”

　　贺倪点了点头，走开脱了骑手服，从储物柜里翻了一件牛仔外套出来，挥了挥穿上，回头刚好撞上沈青木移开的目光。

　　电影院就在附近，电影票也确实是常齐买的，沈青木那部字体巨大的手机，点开聊天页面一刷上去，全是电影取票码的截图。
　　沈青木让常齐买了这一整天所有场次电影票的时候，没算到取票这么麻烦。
　　但他心态很稳，面不改色在贺倪的注视下找出时间最接近的电影场。

　　“你就说你尴尬不尴尬？”贺倪本来还在为摸不准沈青木突然阴沉而提着一口气，现在松了下来，也不给面子了，心里又说：你骚不骚。
　　但他看着沈青木手机上的字体，心里很不是滋味。

　　电影已经快开场，影厅的灯光暗了很多，贺倪说不出‘小心台阶’，最后扯了一下沈青木的袖子，牵上他的手。

　　常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买的是最后一排，一路走上去，两人的手心早已浸湿在汗里。
　　荧幕上的广告节奏轰隆响彻，却不及心跳的声音。

　　后来整部电影都是懵懵地看完，喝光了饮料还是口干舌燥，可能因为手一直牵着。
　　片尾播至一半过后，影厅亮了灯，人群徐徐离开，沈青木稍微挣了一下手，贺倪才恍惚道：“电影还不错。”

　　松开手，沈青木站了起来说：“走吧。”
　　贺倪点着头跟着起身。

　　狭窄的过道上，两人没什么默契的，先是都要往两边走，顿了顿，又同时都换了方向，结果撞到了一起。

　　“走那边。”沈青木虚扶着贺倪的腰让他转身。

　　贺倪没动，就着姿势亲了一下沈青木的嘴角，讨好一样地笑了笑。
　　他猜不透沈青木是不是在生气、生什么气，不想看他一直冷脸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问，只好表现得像在献媚。

　　积郁在闷热的空间里达到了爆发点，沈青木索性一把抓过贺倪肩膀将他往墙上推，扣着他的下巴吻上。
　　贺倪反应不及，眨巴着眼睛，直到视觉迷蒙、听觉被被喘声侵占，觉得沈青木整个人好像都压了过来，脚底越发的软。

　　但贺倪也确定沈青木一定在生什么气 能感受到这个吻很凶，像在发泄不满。
　　开门声、脚步声、轮子滚动声渐近，沈青木在结束吻之后还咬了一下贺倪的嘴角端才离开。

　　神色自然地拉走人，跟进来清理卫生的工作人员擦身走过。

　　刚一出去，贺倪气还没喘匀就说着：“你居然和老朋友在电影院接吻，思想不太行。”
　　沈青木态度及其坦荡，略过话题直接说：“上楼找家餐厅打包晚饭回去？”

　　“行，你请我看电影，我请你吃饭。”贺倪说，“要吃哪一家随你挑。”

　　话题转得多快，好像刚刚并没有做什么超出老朋友的事，等餐的时候贺倪还要走沈青木那些还没开场的取票码，发到了他的骑手群里送人。
　　要取票码的时候贺倪才想到常齐这个人，他似乎收过常齐的名片，常齐啊常齐，不敢问沈青木可以去问常齐啊。

　　贺倪看明白了沈青木，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藏着事，一定有事！

　　不过他还没找常齐，常齐先找来了。

　　打包晚饭回家，跟妹妹正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常齐给沈青木打了电话，而后沈青木又把电话转成免提。
　　常齐说：“小初恋，你要火了！最帅外卖小哥！网上有人放你的视频，你太牛逼了，怎么做到的拿两支毛笔画画？太帅了……”

　　贺倪回忆着他在画摊上卖弄那会儿怎么帅了？有人这么无聊发他的视频？

　　贺念凑上手机问道：“什么视频啊？”
　　“等等我转发过去，”常齐说，“而且啊，小初恋你真的上相，你要不要考虑来拍平面，价格好说，你很有潜质。”

　　贺倪觉得常齐好像街头骗人拍黄片的假星探，见谁都说有潜质。

　　电话挂了之后，常齐转发了视频给沈青木。

　　是贺倪白天在画摊上被围观的路人拍下的，戴着头盔穿着工服，在简易的画板前手握两支笔挥洒自如。

　　后面常齐又发来了几条链接，全是关于贺倪那条视频的讨论。
　　起了浮夸的标题，猜着这个最帅外买小哥背后的故事，不过大多讨论的方向都是在讲小哥是哪个学校出来兼职的。

　　沈青木看了一半，退出链接，跟贺倪说：“我让常齐帮忙找人撤掉这些。”
　　“怎么撤？”贺倪很难理解这一段视频有什么值得几百条评论的关注，“能撤掉就最好了，我怕蓓蓓老师看到，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沈青木说可以撤，然后回拨给常齐，起身去了阳台讲电话。

　　可以撤，只是速度不及网络传播，很快，贺倪这个名字，和他过去的生活，全都被翻出。

　　就如同拔光了毛被赶上架的家畜。
　　然后被动接受善意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