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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上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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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从听到此话,毫不犹豫,放下了剑,抱手低声道:“多有冒犯,望萧公子见谅。”
萧清晏挑眉,这又玩得是哪一出?
“山长吩咐,若公子提出想要见他,那便不必见了,山长使小人带句话给公子。”
门外传来了张老先生的催促声,还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不及萧清晏阻拦,门外的人便闯了进来,萧清晏扶额,单是听这脚步声,便知是严信来了。
那侍从见人越发多了,急急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严信满脸迷惑,看了眼萧清晏,转而皱眉盯着一旁的小童,问道:“这是谁?你俩在屋内便是在讨论诗词?说地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侍童拱手弯腰缓缓离去,徒留下严信和萧清晏大眼瞪小眼。
“……他刚说的话……是啥意思?”严信戳了戳萧清晏的手臂,好奇道。
萧清晏一时无言,虽说你这是关系户进来的,可这总归也熏陶了几年了,问出这般问题,估摸着夫子要被气死。
萧清晏转念一想,听闻前朝那位不思政事,只爱诗词,眼里容不下一丝沙子,不知那位若是知晓自己竟是将一个文化沙漠在眼皮子底下放了这么些年会作何感想。
这已经不是沙子了,这是沙漠啊……
严信见萧清晏目光空洞,未曾搭理自己,便细细打量起萧清晏来。
“诶,你这脖子……”严信惊叹道。
萧清晏一愣,抬手去摸,“嘶……”
伤口虽说极为细微,但脖子上依旧渗出了细细的血珠,萧清晏手触摸到伤处,便有阵阵刺痛,手上也沾了些血迹。
萧清晏瘪嘴,褪去中衣,伤口大抵也不严重,衣领上留下了一点红痕,大概就是毛细血管破裂的程度。
不过由于方才未曾处理,血珠顺着脖子一路留下去,此时褪去衣衫,白皙的皮肤上沾着血痕,倒显出几分骇人。
严信便有些被唬到了,急急拉着萧清晏向外走,“快些寻个医生看看!这般……”
萧清晏未来得及退拒,下意识便顺着那股力道到了门口。
恰逢张老先生等的不耐烦了,推开了门,几人面面相觑,萧清晏痛不欲生。
唐玉也一脸讶异的看着萧清晏,平日里公子虽说是谈玩了些,可对这仪容举止方面,却是要求极高,几日这般狼狈实在少见。
方才进屋的侍从不禁掩面。
张老先生板着一张脸痛批道:“光天化日之下衣冠不整,行径鄙陋,不识大体,莫要说你是老夫的学生……”
正当张老先生正准备长篇大论之时,唐玉及萧其却是没忍住,喷笑出声。
毕竟公子这般窘迫的时候大概是为数不多了。
萧清晏不免愤愤,委屈道:“你们根本不在乎我身上的伤口!只在乎自己快不快乐。”
此话一出,便是张老先生也是一愣,随即也顾不上纠缠礼仪问题了,只是看着那伤口沉思。
严信听到这话却是不满了,急急忙忙邀功道:“清晏怎能如此评判他人!我分明还是十分在乎你的。”
确实,你是十分在乎我,若非是你,我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萧清晏一脸哀怨盯着严信,严信却浑然不觉。
张老先生左右打量许久,不禁打断两人,疑惑道:“你俩管这叫伤口?若是出来得迟些,说不定就愈合了,真是好大的伤口。”
从前只看张老先生怼旁人,只觉得听起来开心极了,而今轮到自己身上,方才晓得威力。
严信却是不服气,争辩道:“如何不算了,你看看,这血都流到胸前了!”
场面顿时一定,张老先生也不还口,萧清晏满眼讶异,这么天真(bushi)的小孩儿,张老先生居然能按捺住不怼?
谁知张老先生沉思良久,还是犹豫着开口询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萧清晏只觉得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严信进这寒山书院数年,一半时光用来玩乐,四分之一时光用来欺凌旁人,另外这四分之一,可全全是用在如何讨张老先生欢心上了。
毕竟老先生身为前礼部尚书,在朝堂里那也算是人尖儿了,若能得其欣赏,那这入仕为官岂不是轻松了许多?
况且这天下以过目不忘出名的人不多,起码萧清晏认识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自己,目前还没有出名,不过未来想必是定会出名的,另一个,便是张老先生了。
这重重条件叠加下来,张老先生竟是对此人毫无印象?便是单单这体型这特征……也不应该呀。
严信一脸懵圈,愣愣地指着自己,似是不敢相信张老先生竟然问出了这种话,活像一个深闺弃妇,无能为力,只能努力向丈夫证明自己。
严信一脸殷切地看着张老先生,道:“我啊,我是严信啊,老先生不认识我了吗?老先生知道我的仪礼课程有三年了啊。”
张老先生却是极其肯定地摇了摇头,皱眉道:“不可能,这寒山书院的每一条流浪狗老夫都不曾忘记,怎会忘记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您老这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萧清晏在一旁憋笑。
狗都不如的严信不免有些恍惚,也顾不得萧清晏身上那快痊愈的伤口了,只是一心沉浸在不如流浪狗的痛苦中。
唐玉原打算询问萧清晏脖子上的伤口,毕竟这般致命的部位,怎会留下利器的痕迹。
可见萧清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也咽了下去。
只是提醒道:“公子可莫要再笑了,虽说这秋老虎,天气依旧炎热,可也决不能不加衣物。”
萧清晏进去匆匆整理好衣物便走了出来,由于将近重阳节,萧清晏却也不可能回京,只是随意着了一身烟紫色长袍,配了块玉便出来了。
少年已经有了些身量,骨骼却又纤细 ,与世子夫人一脉相承的相貌显得有几分女气,唇红齿白,面容如玉,穿着紫色衣衫便显得浓艳些。
眼见着严信依旧蹲在墙角难过,只得过去劝导道:“夫子想来是在同严兄开玩笑……”
严信抬起头,眼眶中充盈着泪水,哽咽道:“真的吗?你能记住山上每一条流浪狗吗?”
萧清晏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准备说实话,“虽然,我能认识山上每一条流浪狗,但是我也认识你不是?”
严信听到此总觉得怪怪的,也说不上是不是被安慰到了,只好擦了擦泪水。
张老先生听到此处却是不服气了,“老夫才没有和他开玩笑,老夫是真的不认识……”
萧清晏白了张老先生一眼,急急捂住张老先生的嘴,眼见着严信眼中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只能清清嗓子,转移话题道:“不知严兄今日来寻清晏有何要事?清晏一定尽力而为。”
严信愣愣抬头,似是方才想到这回事似的,皱眉思考许久,抚掌道:“清晏可还记得前次我邀请你去我爹的陵墓,恰逢重阳节假期,我便想着邀你去避暑玩乐一番。”
萧清晏未曾想到竟是这般理由,虽说咱俩现在关系缓和,但应当也没有到可以参观你家祖坟的程度吧。
况且去何处避暑不好,去陵墓中?那我还不如直接进山陵里给山长作伴呢。
萧清晏正准备拒绝,“十分感谢严兄相邀,不过……”
这“不过”二字刚说出口,萧清晏便清晰感受到严信的情绪似是又低落起来,眼泪直接涌到了眼角。
萧清晏无语,你这眼睛是水龙头吗!?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严信低眉敛目,哽咽道:“我自知清晏瞧不上我,毕竟怎会有人看得起一个同流浪狗一般的人……”
萧清晏匆忙摆了摆手,无奈道:“别了,别了,我同你去便是了。”
直到走到半山腰之时,萧清晏依然在怀疑自己是否应该答应此事。
可看着身旁欢快的小胖子,再转而看着身后数十个搬运行李的侍从,不禁陷入了沉默。
萧清晏自认自己从京城来此地,也从未拿过这么些东西,忍了良久,还是问道:“你这……是搬家吗?”
严信却是一脸奇怪盯着萧清晏道:“我爹说了,我房间的摆件每个月必须换一次,身为严家未来接班人,我严信,用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
萧清晏看着身后众多箱笼,再联想了一番萧清杨院子中随意摆放的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
京都输麻了,安平侯府输麻了,萧清杨输麻了。
改日需得介绍萧清杨给严信认识认识。
在走过严府之前,萧清晏依旧将严信要带他去看祖坟当做一个笑话,可当经过严园,将侍从们送到外门后,轿子依旧向前走时。
萧清晏承认,他有一些慌了。
萧清晏抬头确认道:“严公子确定,那陵墓清晏可以进去?清晏不想为严公子招到麻烦……”
严信拍拍胸脯道:“不必为我担忧,那是咱俩未来的陵墓,提前去看看怎么了?怎会有人阻拦?”
萧清晏被沉默住了,行了,重阳节给别人上坟,哦,不,给自己上坟成就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