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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缠绵一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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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云变幻,几声闷雷接踵而至,竹林里,一群黑衣人垂首恭立在一男子身后,那男子一袭白衣,背对他们,声音透着几分肃杀之气:“玄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这还是你第一次失手!”
“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为首的黑衣人立刻单膝着地。
白衣男子沉默着,令人无法忍受的窒闷随着越来越近的雷声席卷了整片竹林,风从耳边掠过,奏响一阵哀鸣。
黑云压顶。
毫无预兆的,那白衣男子突然伸手扶住一管竹子,另一手紧紧捂住了胸口,嘴里轻哼一声。
“主上!”
随着这声轻唤,跪在地上的玄羽立刻跳起来,低着头将一枚褐色的药丸呈上,然后退开一步,再次单膝跪地。
白衣男子缓了好一会儿,捂着胸口的手才慢慢放下,沉声道:“你们继续盯紧明泉教,一有机会就把她带出来!”
“是。”
话音刚落,数十黑衣人霎时无影,那白衣男子依旧没有回头,只是一字一顿的,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云-缥-缈。”
夏日的雷雨,总是伴随着呼啸的风,御剑山庄内,来不及撤去的酒席被风雨摧残得一片狼藉,那随风狂舞的红色幔帐,像在嘲笑这场丢了新娘的婚礼。
雨幕中,匆匆走来一人,待走近了才发现是凌云盟的大公子席陌阡,此时他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虽然打着伞,可素日一尘不染的衣衫仍然被湿透了。
“纯儿,纯儿你在哪儿?”
他大声喊着,然后就看到荷花池边的亭子里,他的二妹妹正伏在栏杆上,埋头痛哭。
他轻轻走过去,将一只手放在席若纯耸动的肩上,无声的望着外面的荷花池。那里,柔弱的荷花正被暴风雨摧残,一朵一朵,看在他眼里,竟全变成了席若妍无助的脸。
又想起刚才那些人的嘴脸,想起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席陌阡忽然好恨,忍不住一拳打在旁边的柱子上。
席若纯似乎被这一拳吓到了,仰起脸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哽咽道:“大哥,云出岫为什么不救姐姐,爹为什么也不救她?”
席陌阡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不是不救,而是救不了,云庄主不是说《长生秘箓》在云缥缈身上么?”
“可云缥缈不是被明泉教抓走了吗,他们为什么还扣着姐姐不放?”
迎着她干净的视线,席陌阡竟无言以对,此时此刻,除了粉饰太平他还能说什么呢,就连他自己不也妥协了么?
他抬起头,入眼是一片迷茫的雨雾,其间似有飘忽不定的微笑闪现,他缓缓伸出手,却不知自己想要触碰什么,只轻轻低喃了一句:“但愿你……”
这个夏日的午后,当天空被闪电划破时,苏伊在明泉教陌生的房间里醒来,她先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抬手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刚才,她又做梦了,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梦见了苏俏。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坐在家门口吃冰激凌,余光瞥见有个女孩站在不远处,她以为是新搬来的邻居,于是很友好的将冰激凌递过去,谁知那女孩却狠狠打开了她的手。
冰激凌“啪”一声摔在地上,苏伊愣住了,她一直是别人眼中的公主,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所以她哭了,很大声很大声,哭声引来了她的父亲,于是那个女孩挨了一巴掌。
她永远也忘不了女孩当时的眼神,那样委屈和倔强,那样嫉妒和怨恨。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女孩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名字叫苏俏。
苏俏喜欢和她抢东西,小时候抢玩具,大了抢男朋友,大概是觉得愧疚,苏伊每次都让她,直到遇见谭睿。
谭睿是大苏伊两届的学长,是苏伊第一个动心的人,她费了很大劲才把他追到手里,并将之带到父母面前。
苏俏第一次见到谭睿时,眼中迸发的神采让苏伊一阵心惊肉跳,这一次,苏伊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守护这份感情,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说苏伊的美是阳光下的炫目,那么苏俏的美就是暗夜里的妖娆,充满了颓废的诱惑,无论苏伊怎样避免,谭睿还是一次又一次和苏俏走在一起,为此,苏伊吵过,闹过,流泪过,可她始终不曾说出分手两个字。
也许是闹得次数多了,谭睿不再解释,可越不解释,苏伊就越是胡思乱想,两个人常常说不到三句就吵起来,苏伊知道自己有些神经质,可她就是放不下谭睿。
“苏俏,我什么都能让你,只有他不行!”
“他是谁,苏俏又是谁?”
一个声音忽然传来,苏伊下意识的转头,就见玉狐迷踪斜倚在门边,右手指尖绕着胸前的一缕黑发,脸上挂着惬意的浅笑。
苏伊坐起身,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玉狐迷踪解开身上的蓑衣,随手一扔,露出里面雪白的长衫,然后走过去随意的坐在她床沿,笑道:“我早来了,来的时候你就醒了,可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
迷踪说话的时候离得很近,近到能闻见他身上带着外面清新的雨水的气息,苏伊不自在的往里缩了缩,摇头道:“没想什么。”
迷踪忽然用食指轻点她的鼻尖:“小十七,你是不是在想云出岫?”
冰凉的指尖带着外面的水气,亲昵的动作一下子让苏伊愣在那里,曾几何时,有一个人也这样宠溺的点过她的鼻尖,她记住了那人的笑容,却忘记了那人的眼神。
心,忽然好痛。
谭睿……
“怎么了?”迷踪轻声说,“你怎么哭了?”
苏伊眨了眨眼,一滴眼泪顺势滑下脸庞,可眼前的一切立刻又变得模糊了。
玉狐迷踪叹了口气,轻柔的抹去她的眼泪,手却冷不防被她一把握住,贴在那泪湿的脸颊上,听她喃喃的问:“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你才娶别人?”
迷踪眉峰轻蹙,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却不料苏伊握得更紧,一瞬间泪如雨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娶她,她为什么总是跟我抢,难道就因为我妈抢了他爸,可我有什么错,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她,可是为什么,连你我都要让给她?”
迷踪的手紧贴在苏伊脸上,眼泪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流,流过他的手腕,一直流进他心里,他用另一只手将苏伊环住,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乖,别哭了,我帮你。”
过了好久,苏伊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她轻轻松开玉狐迷踪的手,不好意思的瞅着他胸前那一片水渍,抱歉的说:“那个,实在对不住,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洗!”
苏伊本以为像玉狐迷踪这样既爱干净又注重外表的人,自己这次祸闯大了,谁知他竟没有生气。
“不过是一件衣服,我拿回去洗!”说完,他竟真的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苏伊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和他统共就只见过三次面,却两次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个坚强的人啊!
下午天放晴了,苏伊就想出去逛逛,可她前脚刚迈出门,后脚就有人跟了上来。
“云姑娘,你要去哪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怯怯的问。
苏伊不悦的皱了皱眉:“你们教主没跟你们说么,我是来做客的,不是囚犯!”
“云姑娘,奴婢只是怕你不认得路,所以才……”
“我不过随便走走,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远远跟着罢!”苏伊丢下这一句,便向外面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已经甩掉了那个小丫环,独自一人靠坐在一块巨石下,凝望着渐渐被山峰挡住的斜阳,温柔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落日,那般壮美,那般瑰丽,却苍茫得让人几欲落泪,那一刹那,有谁知道她渴望天涯海角的心,振翅欲飞。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隔着一块巨石,苏伊忙收拾好自己惆怅的情怀,凝神静听。
“小叶,听说你被派到凌云盟大小姐那边去了,真羡慕你啊!”一个细细的嗓音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那细细的声音刚落,便有人叹了口气,“那位大小姐成天以泪洗面,可难伺候着呢!”
“唉,她也怪可怜的,还没进洞房就……”细细的嗓音跟着叹道,“以后即便是回去,恐怕也难入御剑山庄的门了!”
“还回什么回呀,刚才服侍玉狐公子的欢颜来传话,说公子晚上要她侍寝呢!”
“真的?”细细的声音里满是惊讶,“教主不是说要用她来换《长生秘箓》吗,玉狐公子怎么敢碰她?”
“怎么不敢,如今御剑山庄一口咬定《长生秘箓》在云缥缈身上,你说这位凌云盟的大小姐对咱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没有被处死已经是开恩了。”
“说得也是,不过能得玉狐公子青睐,也算是她的造化了!”细细的声音不无羡慕的说。
“那位大小姐可不这么想,都寻死觅活一下午了,晚上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对话到这里停了一下,细细的声音才又响起:“小叶,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小影那儿,她手上有玲珑左使给的媚香,好歹给那位大小姐用一点,省得她又寻死觅活。”
“啊,那你快去吧……”
又过了一会儿,说话声渐渐远了,苏伊才从巨石后走出来,低着头慢慢往回走,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两人的对话,因此走得有些心不在焉。
一进门,一脸委屈的小丫环就迎上来,唤道:“云姑娘,你可回来了!”
“我累了!”苏伊说完便倒在了床上。
珠帘动了一下,过后,屋里就只剩苏伊一个人,她静静地看着墙上的一幅山水,无比矛盾的发现自己很想破坏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因为对席若妍的同情在作祟。
距玉狐迷踪的院子十米之内都不见一个人影,苏伊踟蹰的走在迂回的长廊上,夜风徐徐吹来,荡漾的白纱像一个瑰丽的梦。
在白纱的深处,似乎有人影绰约晃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苏伊一步步向前,却忽然听到一声撩人的呻吟。
“啊,走开!”
这声音低柔靡丽,欲拒还迎,更像口是心非的邀请。
苏伊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纱缦拂动处,轻唤了一声:“迷踪。”
只这一句,晃动的身影顿时僵住,一时间只余女子寂寞而难耐的低吟,纱缦忽然被一只洁白的手撩开,玉狐迷踪一脸沉郁的走了出来。
苏伊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怔忪的盯着迷踪敞开的领口处,那一抹白皙的肌肤上,印着的一枚红痕。
“小十七,你怎么来了?”
玉狐迷踪皱着清秀的眉,平常总是慵懒的眉目间强压着一丝怒气,无端多了几分戾气,苏伊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却仍不屈不饶的迎向他的视线。
对视半晌,玉狐迷踪终于长叹一声,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道:“小十七,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
苏伊一抬头,却忽然对上玉狐迷踪的眼神,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残留着尚未退去的情欲,那般灼灼的注视着她,一眨也不眨。
她的心跳得比平时快许多,呼吸也有一些紊乱,尤其在听到空气中断断续续的呻吟时。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明明想要退后,却反而向前迈了一步,紧紧贴在了迷踪身上,然后无措的看着他。
有一瞬间,她以为迷踪会抱她,可下一秒迷踪却退开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丝失落。
“小十七,你到底来做什么?”迷踪的声音很低沉,像极力压制着什么似的。
苏伊深吸一口气道:“迷踪,你能不能别动席若妍?”
“小十七,我说过我会帮你。”迷踪道,“我要了她,她就再也不能嫁给云出岫了,这样不好么,你为什么要阻止?”
是啊,为什么阻止,苏伊扪心自问,若只是同情席若妍,她绝不至于坚持到这种地步。
当她愣神的时候,玉狐迷踪不知做了什么,白纱后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便戛然而止了,突然之间的安静,令苏伊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毫无掩饰的暴露在空气中。
“小十七,我,我这样对她你不开心,是不是?”
玉狐迷踪的声音听在耳际就像天籁,低哑中带着一□□惑,苏伊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是。”
“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
苏伊像醉了一般,眼神迷离的看着玉狐迷踪,任迷踪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俊美的脸一点点靠近,那双含笑的眼睛真美,真亮啊!
双唇相触的一刹那,苏伊轻轻合上了眼。
温柔到极点,缠绵到极点的吻。
像风拂过梨花,梨花轻落水面。
苏伊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棉花,或者说的文雅点,她变成了一片云,一汪水。
“小十七,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高兴得,我都想流泪了。”迷踪轻轻的笑着,在她唇畔呢喃。
苏伊呆呆的站着,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人小心翼翼的吻了她,而那个人不是谭睿。
玉狐迷踪将一颗药丸放到她唇边,轻声道:“这是蒂萝香的解药,小十七,虽然我很不想给你。”
苏伊顺从的张嘴,舌尖弥漫着淡淡的苦味,她转了转眼珠,清楚的看到自己正和迷踪抱在一起,而迷踪脸上带着她所熟悉的笑容。
“还不走?”迷踪笑看了她一眼道,“解药只有一颗,给了你,我还在受着煎熬呢!”
见苏伊仍旧呆呆的,迷踪忽然凑到她耳旁说:“还是,你想做我的解药?”
迷踪凑近的时候,顺着他里衣的领口,苏伊看到了他白皙的胸膛,顿时面红耳赤的惊跳开来,转身落荒而逃。
她的脚步七零八落,经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下,惹得身后的玉狐迷踪轻笑出声。
“小十七,我答应你了,我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