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纪事之直男与直男的爱情故事》落家秋

143、结局之前，爱与不爱

　　第一百四十三章，结局之前，爱与不爱
　　陈一帆默默听着，听弟弟讲完了他抬头往外看去。
　　陈家军那沧桑的身影斜依在医院走廊的横椅上。低着头刚把烟掏出来，旁边有路过的护士提醒这里不能抽烟。默默地又把烟塞了回去。
　　一路上父子仨人都没说话。下了公交陈一南提着他哥的行李在后面跟着。陈家军和陈一帆一前一后在前面走，走过那一百多米的路程到了学校大门口停住。
　　陈一南把行李递过来。父子俩转身要回饭馆，突然陈家军咳嗽了一声。已经走出几步的陈一帆转过身茫然地看着父亲。
　　“等那小子病好了，叫过来一起吃个饭。”
　　用了足足有十秒钟的时间陈一帆才明白老爸的话。当他要回答的时候陈家军已经大步朝着公交站走去。弟弟冲他挤挤眼吐吐舌头。
　　消失了这么久又突然回来，室友们一上来不是去质问，而是都笑嘻嘻各怀鬼胎地围着他打转。手不规矩的李严还在他屁股上拍了两把。
　　“你们干嘛？”他赶忙闪开。
　　“好你个饭饭，有恋人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藏得够深啊！”
　　“就是就是，千里寻夫可感动死我们了。咱们107宿舍啥时候出了这么个重情义的人。真是下水道里蹦出个卫生球！”
　　陈一帆一头雾水不知都在讲什么。
　　“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旁边的尹明明突然说话：“然后去医院又碰到了陆斌，陆斌跑病房偷亲你被他们撞到了。”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陈一帆一时竟没消化完。头皮发麻，木在原地。
　　李严冲他眨眼睛：“哎，没想到我们饭饭这么优秀，竟然成了别人的媳妇。”
　　“是挺意外，不过饭饭我们都祝福你，尊重你的选择。”赵大帅哥推推眼镜说得很文雅。
　　“舍长你呢，还没表态！”尹明明一说话几个人都看过去。
　　目光都聚集在杜毅身上，杜毅扒拉着脑袋嘿嘿傻笑。
　　“干啥，干啥，你们看我干啥。”
　　“表态，快说！”
　　“对，快表态。这是咱们107宿舍的头等大事。”
　　“我，我肯定跟咱们兄弟一条心啊。我也支持饭饭，但是我这一时半会还没弄明白。嘿嘿。”
　　“没关系，舍长。”陈一帆想了想走到床铺那然后把行李放桌子上。
　　“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我就搬出去住。我不会影响大家。”
　　“哎呦，看你说的。我可没那个意思。哪天，哪天把那个小子叫过来我请你们吃饭。”
　　“舍长，你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糊弄人？”小广东追问。
　　“当然真心的，我我发誓！”
　　“好啊，就拿你女朋友发誓。要是你糊弄我们跟饭饭，就让你们立刻分手！”
　　“啊，小明明你太狠了！”杜毅苦笑：“我真没意见。就是，就是以后就不好意思跟饭饭一起洗澡了！”
　　“切，人饭饭也没跟你一起去洗过澡！”几个人一起嘘他。
　　陈一帆换了新手机号，所以某人的电话是打不进来的。不知不觉暑假已经结束，新学期已经开学半个多月了。
　　陆斌还没有出院，而陈一帆在他出院之前只去看望过两次。
　　第一次是陆斌出院前三天，他买了一兜橘子一个人过去的。站在走廊上就听病房里嘻嘻哈哈挺欢乐。有转身离开的冲动，但想想大热天跑过来这么稀里糊涂地走掉太吃亏。
　　推开病房门，姚安王翰他们几个正好都在，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聊什么。桌子上是一堆吃剩下的果皮香蕉皮，很乱有点脏。
　　“哎呦，一帆来了啊。”姚安喊了一句。
　　陆斌赶紧把嘴里的葡萄籽吐掉。没吐准，全吐到了地上，旁边就是垃圾桶。
　　“媳妇来了。你们都走，走。改天聊。”陆斌开始往外撵人。
　　“不用”。陈一帆打住：“我就过来送点吃的。”
　　说着他手臂一扬整兜橘子飞了过去。正砸在病人脑袋上，稀里哗啦又从脑袋上掉下来，散落在病床上。
　　所有人都憋着笑不敢出声。
　　“我还有事，再见。”人转身走了出去。
　　陆斌嘿嘿一乐，拿起一个绿皮的橘子。
　　“谁帮我剥剥，这可是我媳妇送的。”
　　众人面面相觑。王翰摸摸鼻子。
　　“我说斌子，你也太没心没肺了吧。没看到一帆还生着你气呢。”
　　“对呀斌哥，咋弄。你都住院一个星期了，人就来看了你一次，还不到一分钟就走了。”
　　“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疼我，你们懂个屁！”
　　“俩男生谈恋爱我们是不懂！”大家都笑话这家伙心太大。
　　“马朝，你跟那个小明明现在关系咋样了？”陆斌突然发问。
　　马朝一愣干笑了几声。
　　“笑个屁。那家伙鬼机灵，一个人得长十个人的心眼，怎么能看上你这个笨蛋。告诉他请他继续给我帮忙做内线啊，我不会亏待啊！”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医院是三天以后。他收到一条陌生手机号码的短信，上面长长的一段话：
　　“媳妇，还生我气呢？我知道你气的原因是什么，我不该为了挣钱私下矿井，更不该瞒着你不和你商量。我没有尊重你，没有正确的看待我们之间的感情。爱情不是盲目的付出，它是公平的，对等的，彼此相互的。我知道你最看重这些，但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你的感受，刺激你的自尊。我是大混蛋，让你经历了那么多天的惊心动魄，我是大混蛋让你尝受到失去最爱的人那种滋味。媳妇我错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以后永远听你的话，做一个世上最帅的“妻管严”！
　　还有那个，明天我出院。姚安他们上课来不了，钟叔还不搭理我。你过来帮我拿东西吧。你也知道我现在是半个残废什么都干不了。等你，媳妇。爱你的老公小斌斌！”
　　这条短信是在课堂上看到的，他看了足足有十分钟。眼角湿润了，似乎此刻的陆斌突然变得成熟懂事。他很快擦掉眼泪，看到坐在前一排的一个人回头冲他眨眼睛笑。是尹明明。
　　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是你帮陆斌写的么？”
　　“说什么，不明白。”
　　“少装，遮掩可不符合你的风格。”
　　“不是。他自己啰啰嗦嗦说了一大车，足足有两个小时。我都听瞌睡了，最后只是把他的话精简了一下。”
　　“干嘛帮他？”
　　“没有啊，我只是在帮我的室友。我不想看到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我不想让我的身边再有那么大的遗憾发生。”
　　“谢谢。但我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
　　“没关系，饭饭。你是个善良的聪明人，所以你不会让自己失去幸福。多么难得，你们能走到今天还在一起，对不对。”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花香鸟语的早晨。陈一帆穿着旧T恤和旧的牛仔裤去了医院。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的蛇皮袋子。
　　当走到进病房时却发现病人失踪了。陆斌住的是政府给安排的单间，并没有什么病友。他赶紧去找护士。
　　“403房的病人啊，早上还在呢。不知道去哪了。”小护士着急去干什么似得，一脸不耐烦地抱着病历本走开。
　　他要下楼去找陆斌的主治大夫，却看到一个人拄着拐杖一瘸一瘸地从拐角走出来。一手架拐一手拿着个袋子，看着走路挺辛苦。
　　“哎呦，媳妇来了。”陆斌看到来人眼睛一亮。
　　陈一帆走到跟前，看看这个家伙。额头和脸上的纱布还没有揭掉。两只手的手指还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全世界不要我，我媳妇也不会不要我。”
　　陈一帆身子打了一个颤。
　　“油嘴滑舌，脑袋没被石头砸烂真可惜。”
　　陆斌靠着墙壁举起自己的被包裹得像熊掌一样的手。
　　“我被困在底下的时候，没水没光没吃的。矿井的隧道塌了，我和几个工友就可劲用手扒石头。我们没日没夜地扒就是不见一点松动，他们都放弃了。几个大老爷们搂在那哭。可我不，手指流血了我接着干，指甲折断了我还接着干。最后我十个手指头指甲全烂掉了，我还扒。”
　　“别说了。”陈一帆扭过去头，他不忍再听。
　　“这些谁教你说的?”
　　“这可是事实，有手为证。要不你揭开看，新指甲还没长出来呢。”
　　“快说。”
　　“嘿嘿。”
　　“再见。”人要走被陆斌伸胳膊拦住。
　　“你室友，小广东。”
　　果真没有人过来帮这家伙搬东西。陈一帆帮忙把衣服药跟瓶瓶罐罐一点一点拿下楼。东西实在太多，最后他们打的回了租屋。出租车内陈一帆看风景，陆斌看人。
　　伤员的手指不能动，是陈一帆开的门。
　　推开门，租屋里面干干净净应该好久没有住人了。
　　陆斌回头想亲一下自家媳妇，这些日子可真憋坏了。陈一帆用手推开然后把行李提了进去。
　　拉开卧室跟洗手间看看，果真是没人住。衣服鞋子牙膏牙刷都不在。
　　“你好好休息吧，不能做饭就叫外卖。我要回学校了。”
　　人要往外走，陆斌跑到跟前胸膛一挺挡住。
　　陈一帆又推又拉就是弄不动。陆斌比他壮实多了，虽然是病人但力气上他依然不是对手。
　　“闪开！”陈一帆沉着脸说。
　　“不闪开。”对方笑嘻嘻。
　　“闪开！”突然一声嘶吼，这么多天的怨气随着这一声全释放了出来。
　　“陆斌，你就是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你干嘛还回来！你活着让人受罪死了我才能轻松。你是混蛋，天底下最坏的混蛋！”陈一帆咬着牙含着泪说话。
　　“我是。”
　　扑通，陆斌突然毫无预兆地跪下去。跪在陈一帆面前，仰着脸。
　　“陈一帆，我知道我以前是混蛋，我配不上你。我在涵洞里慢慢等死的时候曾经这样想过。可没想到我又活了过来，我发现活着挺好。可经过这次，我发现我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人待着。陈一帆你知道不，那些日子你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是我再累再困都不敢闭眼睡觉的唯一念想。老子脑子里全是你，全是我们在一起的事。吵架，打架，高兴的，不高兴的。陈一帆，我爸妈都舍弃了我，我不在乎，也不再怨恨他们。因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活着太难得，碰到一个喜欢的更难。你是我以后最大的幸福，有你我够了！”
　　陈一帆擦擦眼睛，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积攒了那么些日子的委屈泉涌一般让他止不住心酸难过。一个倔强的爱面子的家伙竟然给他跪下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知道这代表什么。
　　陆斌说苦，可那些日子他过的更苦。他从未对人说过，在最难捱的时候他曾经冒出过自杀的念头。日夜的思念日夜的后悔日夜的煎熬，为什么，因为爱得深恨得也深。凭什么他可以一个人潇洒地走，凭什么等他爱上了，却要看着心爱的人死去。
　　“站起来。”
　　“答应我，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