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51、第 51 章

　　陆肖又鼓舞了王子一几句，便与何无舟离开了重症隔离区。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那个游走在泗城的黑影却躲进了暗处，明日一早不知又有多少人出现感冒的症状，下午医院的急救室也不知还会收进多少病人。
　　他们现在要和时间抢人，耽搁不得。陆肖问道：“忆囊何时能害人了？”
　　“恐怕又是被哪个魔修偷去改了功效！忆囊起效一定会有法力残留，我们这就去找苏黎，想办法把他挖出来！”何无舟神色也很难看，忆囊只有让人做梦的功效，因此其上的法力微不可查，竟然被魔修利用了这一点，直接掩去了法力波动。自己之前一直在往许清言的方向上探查，才走了错路。

　　陆肖头脑仍比较清醒，提醒道：“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是改制的忆囊作祟，不如这样，你去找苏会长，联手追查黑影。我再去问问其他患者，看他们是否出事前一晚也有做梦，或者有没有人在黑影身上看到过类似于香囊的物件。”
　　何无舟却不太放心，“你自己……”
　　“没事的，”陆肖拍了拍何无舟的肩，让他放心，“你去探查忆囊的法力波动，我也帮不上忙，不如留在这里多打听些消息。有什么事情，咱们随时沟通。”
　　说着他晃了晃手机，里面还存留着何无舟去万卷山前放在里面的通讯术法，只要按下1键，无论何无舟在哪都能立刻联系到他。陆肖微微勾起嘴角，“我会保护好自己，有事一定立刻联系你，你也注意安全。”

　　何无舟见陆肖坚持，明白时间紧迫，也不再多说，直接罩了个隐身结界直冲空中飞去。陆肖眼前一花，就不见了何无舟的踪影。随后他转身，再次向隔离区走去。
　　说是隔离区，其实只是大范围圈划出一片集中病房。因为今天下午新增的三十几位病患，已经远远超出了泗城市医院的负荷。虽然转移了一部分症状较轻的患者，但整座医院仍旧在运行系统奔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患者被隔离，家属们只能聚集在集中病房之外。陆肖脚步沉重地穿过走廊，听着身边家属的哭泣声，心头笼上了一层阴霾。

　　“陆仙师？”正在陆肖出神之际，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年迈的声音。
　　陆肖回身望去，一张前两天刚刚见过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不过这张面孔此时与前两天相比却沧桑了不少，原本只是半白的头发此刻已近全白。陆肖惊讶了一瞬，随后礼貌地回道：“林先生。”
　　林知眼眶红肿，似乎刚刚哭过，声音也透着些沙哑，“陆仙师怎么会在这，莫非是来追查这疫病的？”
　　陆肖对仙师协会的规矩不太了解，不知道此时能否透露过多信息，因此干脆反问道：“那林先生又怎么会在此？不是说去与女儿团聚了吗？难道……”

　　林知痛心地点了点头，“我原以为到泗城是来同女儿享天伦之乐的，却没想到才到一天，她就生了这般怪病！”说着他握住陆肖的手，言辞恳切，“陆仙师，虽然我已经从仙师协会退休，但请你看在我也曾是仙师的份上，关于这疫病有什么消息，麻烦你通知我一声。”
　　陆肖将另一手覆在林知有些枯瘦的手上，指尖触到一片微凉，低头见是林知手腕上戴的青黑色手串。
　　他安慰道：“林先生您放心，我们现在已经查到一些方向，相信很快就能抓住做乱之人，治愈您女儿的。”
　　林知说着又老泪纵横，不停地哽咽着道谢。
　　陆肖告别林知，转身继续向隔离区走去，指尖还残留着刚刚的触觉。

　　隔离区以外哭声遍布，隔离区以内同样也是嘈杂一片。陆肖忍受着不断钻入脑海中的尖叫声与哭泣声，强打起精神，开始从门边的床位一个个向里问去。
　　走到一个贴着“林梓卿”名牌的床边时，陆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床上的女生，那是一张与林知有七分相似的面孔。林梓卿目前正处于低烧期，神智还比较清醒。她不知道陆肖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听到陆肖的问题，淡淡地回道：“我昨晚确实有做梦，梦到的是我白天和爸爸一起浇花的场景。另外，我这两天都待在家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黑影。”
　　没有见过黑影？这是陆肖问了三十多个人，第一个声称自己没有见过黑影的人，或许与林知曾是仙师有关系，黑影没敢出现？那为什么林梓卿会生病？
　　陆肖原本理顺的思绪又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打断了，后面还有二十多人，他尚不能确定只有林子卿一个特例。便继续向下一张床问去，这一问就直接到了深夜。
　　得到的结果是，除林梓卿外，所有人都在前一晚梦到过当日白天的内容，并且梦里都有黑影出现。但林梓卿却称自己只做梦，没见过黑影。

　　正在陆肖思索这其中缘由时，何无舟打来了电话。电话另一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他似乎在疾驰，语气中还带着些兴奋，“苏黎通过监控查到了那个黑影的大致去向，我也探查到了一丝法力波动，来源与苏黎查到的范围一致，现在我们正赶过去！”
　　陆肖也不由得有些激动，赶忙把自己这边的消息也说了，最后还加了一句“注意安全”。
　　何无舟那边似乎已经到达目的地，说了一声“先回宾馆等我”，就挂断了电话。
　　陆肖见何无舟那边的追查非常顺利，便打车回了宾馆。他原本是想在宾馆等何无舟回来的，然而一进房间，一股困意直接涌了上来，陆肖几乎像是昏过去一样，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倒在了床上。

　　陆肖是被何无舟的声音叫醒的，他朦胧着睁开眼，窗外竟然已经大亮。
　　何无舟知道他最担心什么，见他醒来率先说道：“昨夜我们已经抓住那个做乱的魔修了，他是仙师协会在国中地区最大的通缉犯。昨夜招供说他是听说魔降世，想要闹出点动静混淆视听。”
　　或许是昨天累的狠了，陆肖的面色有些苍白，他抬头看着何无舟，哑声问道：“那些感染的病人，可有办法治愈？”
　　何无舟声音有些低落，“他们将一种毒加入了忆囊之中，并且说只有魔血才能解这种毒。”

　　“不过你放心，”何无舟见陆肖神色紧张起来，赶忙说道：“我们在那个魔修藏身的地方搜出了那种毒，随后连夜找到了抑制毒发的方法，苏黎已经带着邢斐赶去医院了。虽然可能无法根除那些病患身体里的毒，但至少能够长时间抑制毒发，为我们找到许清言争取时间。”
　　“那就好。”陆肖神色稍缓，但精神却越发不济，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想让何无舟先去帮苏黎救人，张开嘴却先猛咳了一阵。
　　何无舟原本见事情暂时有了解决的办法，心情还不错，此时见陆肖的状态，脸色“唰”得冷了下来，语气也透着冰凉，“陆肖，你昨天是不是见到黑影了？”

　　和前几日的病患一样，陆肖经何无舟的提醒，才恍然回忆起来。不过他出神想了一阵，神色一凌，忙抓住何无舟的手，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梦境，可是一阵高热袭来，他瞬间晕了过去。
　　其他病患都是次日傍晚甚至晚上才会发病，为什么陆肖刚刚醒来就高热昏厥？
　　何无舟顾不得思考其中缘由，他昨天和苏黎一起研究如何抑制毒法，对所用的方法也清楚得狠。一见陆肖晕倒，赶忙将他平放在床上，将法力向陆肖身体中输送。
　　然而当他的法力如送入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地涌进陆肖的身体，却没有起到丝毫抑制的作用，何无舟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等到他确定昨晚研究出的抑毒方法没有作用时，他的周身已经仿佛结了一层冰。
　　何无舟拦腰抱起陆肖，小心地在他身上罩了个结界，直接从宾馆的窗户飞了出去。

　　昨日抓到的魔修被看押在城郊，看守一个晃神的功夫，何无舟就抱着陆肖风一般冲到了魔修的面前。他先把陆肖小心地放在椅子上，随后转身狠狠掐住了魔修的脖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狠烈，“告诉我！除了魔血还有没有其他解毒的办法！为什么对别人有效的抑毒方法对他无效！”
　　魔修被何无舟掐的几近窒息，痛苦地看了陆肖一眼，从嗓子里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他……他不一样……”
　　何无舟松开手，冷声问道：“他也是凡人之躯，哪里不一样？”
　　“他中的不是忆囊中的毒。”魔修又看了陆肖几眼，欲言又止。

　　“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立刻说出来，”何无舟打了个响指，铭火跳跃在他的指尖，“这是圣物铭火，我可以让他从你的五脏六腑开始，一步步向外灼烧，你晚说一秒，他就会烧掉你的一个器官。”
　　铭火配合着主人，猛地向魔修蹿了一下。魔修咽了咽口水，眼神中流露出了恐惧，终于不再遮掩，“是忆珠的毒，这种毒比忆囊中的毒要厉害几十倍，发作也迅速许多，根本不可能靠法力抑制的，只有魔血可解。”
　　何无舟的心顿时沉下去大半，铭火感知到主人的心绪，竟然倏地窜成一臂高，直接将魔修的头包裹进了火焰中，但没有灼伤他。魔修以为何无舟看出自己有隐瞒，忙大喊起来，“魔血在大人手中！仙师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大人的真实身份啊！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暗处为我下达指令，这次忆囊的事也是他的命令！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仙师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