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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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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秦氏伸手要扶她,却不知道林慧楚是有意无意,挽着秦氏的手不让动。
秦氏就伸不出手来搀扶姚月了。
姚月也不会白白跪着说话,跪下来行了个礼,就自己起来了。
她望着秦氏,问:“母亲,您要送儿媳去山上庄子里,难道也是听了外面说的,觉得儿媳是个不详人,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现在又克死了世子,是个克亲的不祥之人,这才要把儿媳送走吗?”
秦氏一听,立时动怒:“月娘,你在说什么?你之前郁郁寡欢,我是为你着想,才想送你去庄子里散散心,免得你触景伤情,落在你眼里,反倒成了我嫌弃你!自从你进门之后,我拿你当亲生女儿,连祖传的凤冠都送给你,什么头面首饰布料,你挑完了才轮到慧儿。便说如今,哪怕你隔三差五和慧儿龃龉,我又几时苛待过你?落在你眼中,我反倒成了不容儿媳、昏聩糊涂的恶婆婆了!”
姚月端正站着,丝毫不怕:
“可今日妹妹就是如此对我说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和妹妹口角。我也不敢相信,向来疼我的母亲会这样想,可妹妹年幼,她又是从哪里听来这些?”
秦氏看向林慧楚:“慧儿,你当真这么说过?”
林慧楚见母亲眼神凌厉,早就被吓住了,结结巴巴:“没,没有,母亲,我怎么会这么说?”
秦氏神色沉沉:“当真从没说过?”
林慧楚斩钉截铁:“没有,从来没有。”
秦氏看着女儿,究竟心软,叹口气,问姚月是否不愿意去庄子。
姚月见好就收:“只要母亲不嫌弃我,我愿意代替夫君,一辈子服侍母亲。若是母亲不喜我,儿媳愿意留在佛堂,从此为侯府祈福。但求母亲不要赶我走。”
秦氏道:“你言重了,你是我们侯府八抬大轿求娶回来的,还是翌儿的恩人。翌儿余毒发作,谁也不想,与你无关,我们侯府绝不会做这样恩将仇报之事。”
姚月走后,秦氏看林慧楚不说话,忍了一会儿,就开始问她。
秦氏自己都没察觉,提到克亲这件事,她脸色难看的很。
林慧楚怕觉,但也不敢说,自己打沈姚月的真实缘由,小声嘟囔:“女儿又没说错,她一出生就克死亲娘,嫁到家里,就克死了哥哥,就是个扫把星,命硬的贱妇……”
“嘭!”秦氏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林慧楚顿时吓的不敢说话,真怕起来,都哭不出来,眼泪都憋在眼眶里打转。
这就是秦氏自己的心病了。
姚月要是说出实情,秦氏或许还会想,自己女儿是不懂事,胡乱说几句,叫沈姚月不要小题大做。但克亲之事,却戳到了秦氏的肺管子上。
她当年嫁到忠勇候府,当晚老侯爷就大喜过头,饮酒过度而死。忠勇候府办完了喜事办白事,就有人说秦氏克亲,命不好。
这话还传到了老夫人耳中,自此对秦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后来还硬塞给忠勇候一个良妾,闹出庶子来。这个庶子只比秦氏长子小十来天而已。
幸亏秦氏当时动气早产,不然那孩子就成了庶长子了。秦氏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恶心。
这也是为什么姚月没有告诉秦氏实情,林慧楚到底做了什么。
秦氏若是知道,林慧楚说沈姚月改嫁之事,或许还会说几句,小孩子不懂事,让沈姚月不必放在心上。可一旦提起这事,秦氏就感同身受,替沈姚月难受,替当初夜夜垂泪的自己委屈。
秦氏看着女儿,前所未有的严厉:“若你心里真是这么想,你也不配做我的女儿!你兄长的身子,你难道不知?当初沈家提出冲喜,我和侯爷没有强硬拒绝,本就是我们的私心,如今你哥哥还是去了,你该对月娘更好,怎么还能有这种念头?为人恩将仇报,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林慧楚这回真的哭了,眼泪巴巴的抓着秦氏的袖子:“娘,你别骂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
秦氏还是心疼,看她这样,又心软下来,语气柔软的哄。林慧楚真真假假哭了一上午,困倦的睡着了。
等林慧楚一睡,秦氏就冷下脸,让人把林慧楚身边的婆子丫鬟全都绑起来审问。
秦氏就是对着林慧楚比较溺爱,管家却不手软,仔细一审,更气了。
林慧楚不止说了“克亲”,还说了些什么找野男人,□□这些混账话!
秦氏气的头疼,谁家的大姑娘张口闭口就是这些?还要不要脸了?
而且林慧楚这些脏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丫头侍女都不承认,秦氏就往重了打,院子里哭声一片,很快就有人招了,是姑娘最看重的杨婆子,总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她们要是劝,姑娘就说要发卖她们。
杨婆子是半年前到林慧楚身边的,林慧楚去山上进香的路上带回来的,说是赶走毒蛇救了林慧楚。
林慧楚很喜欢杨婆子,秦氏却不太满意。林慧楚磨了很久,秦氏见杨婆子对林慧楚是真喜欢,就让她留了下来。
可没想到,她这么些年,精心教养的姑娘,这才半年就被带歪成了这样!
再加上她今日还动手打了寡嫂,她好端端的女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秦氏再宠溺,三观还没歪,女儿可以任性,可以娇惯,可这么跋扈还是不成。
一旦涉及到林慧楚的教养问题,秦氏再舍不得,也不会心软,重重打了杨婆子二十大板,浑身血糊糊的拖下去,先撵到庄子里关了起来。
至于林慧楚身边的丫头,因为不能规劝姑娘,也全被发卖,换了个遍。
有人喊冤,说姑娘会把她们卖了,因此不敢规劝。
秦氏冷哼一声:“你们明知不妥,连上主院禀明实情都不敢吗?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收了杨婆子的好处,装聋作哑,对主子不忠心,全卖了!”
姚月回到院中不久,就听说了这事,不由冷笑。
以往沈姚月和林慧楚冲突,周围都是丫头婆子,秦氏盘问就能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可她从来没放在心上,今日若不是“克亲”二字,秦氏还想不起来细查呢!
没过一会,姚月就觉得肚子咕咕叫,她喊了一声,外面的丫头立刻跑了进来。
姚月要吃饭啊!
丫头呆了呆,因为早上青栀被打了板子撵回去,这院子里的人才乖觉了些。自从沈姚月病了,她们可是懒散的很。
“饭早取回来了。少夫人不叫,我们哪敢进来?”
侍女说完,把食盒提进来,就摆了一盘黄不黄青不青的蔬菜,还有一碟碎豆腐。
姚月眉毛一挑:“就这?”
侍女刚偷吃完,嘴角冒油:“少夫人,世子爷刚走,您还在孝期,难道您还想大鱼大肉?就连侯夫人都是吃素呢!”
姚嬷嬷捂着额头勉强起来,她是放心不下姚月,哪里能躺下歇息?
“少夫人,您暂且忍耐些,今日一早您才和大姑娘吵了一场,再生事来,恐怕侯夫人不喜。”
姚月冷笑,提着食盒就往外走,侍女呆住了,也不敢拦,眼睁睁看着姚月出了院门。
这世子夫人是怎么了?今天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往每天青菜豆腐,她可从没在意过。
但她也没说错,这是孝期,是要吃素的。侯夫人若是知道,世子夫人连为过世的夫君吃素都不肯,以后对她还会有好脸色吗?
这少夫人就是糊涂!
姚月径直到了正院,这会儿林慧楚还在里间睡着,秦氏怕吵着她,自己在竹林旁边的亭子里喝茶。
姚月把食盒放下:“母亲,您看看这饭菜。”
秦氏一看,皱眉道:“这是你的饭菜?就算孝期,也没有这样的素菜,府中下人都不会吃。”
秦氏说完,又有些隐蔽的不喜。
早上才和慧儿闹了一场,现在又嫌孝期吃食素淡了?
姚月假做看不懂秦氏的神情变化,道:“儿媳不是为饭菜清淡,只是觉得这饭菜的味道似乎乖乖的。我怀疑这府中有人给我下毒。”
秦氏不悦:“胡说!侯府就我们几个,是我要害你?慧儿要害你?”
姚月道:“母亲若是不信,只管去外面请位大夫进府,一试便知。”
秦氏满心不喜,但姚月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是吩咐亲信,悄悄去请大夫。
老大夫很快进来,拿过饭菜闻了闻,脸色大变,又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姚月的脸色。
“饭菜里的确有些不好的药粉,会让女子滑胎。”
秦氏脸色大变,猛的起身,深吸口气,握着姚月的手:“大夫的意思是……”
老大夫点点头:“我看这位夫人的面色,虽然憔悴虚弱了些,但八成是身怀有孕了。”
秦氏扶住石桌,让人全部下去,请大夫给姚月诊脉。
老大夫很快就给了准话,姚月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只是母体虚弱,而且胎象不算稳固。
老大夫还说,夫人误食这些药粉,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秦氏请大夫保密,重谢之后让人送大夫出府。
她已经高兴无状,坐在石凳上,含泪带笑,欣慰又心酸。
姚月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有了身孕,那是谁比我还先知道这件事,不知不觉给我下了药。若不是我今日觉得恶心反胃,这些药粉吃下去,只怕就保不住这孩子了。”
秦氏深吸口气,命院子里的人管住自己的嘴:“此事先别声张,等过了三个月,胎象稳固,再告诉众人。他若是个男孩,那就是忠勇候府的世孙。若是个女孩,也是我儿子的唯一血脉,不容有失。”
秦氏顿了顿:“连慧儿也别说。”
这时候她敏锐的想起来,林慧楚总是找姚月的不痛快了。
秦氏虽然宠溺女儿,可眼下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秦氏慈爱的问:“月娘还没用膳,想吃些什么?母亲让小厨房去做。”
姚月早就饿了,说要吃素面,里面卧两个荷包蛋。
虽然守孝吃素,鸡蛋还是能吃的,更何况姚月现在还有孕了呢。
“好,好,多吃点。”
等姚月吃完,秦氏就沉下脸,让人把府中的齐大夫请来。
这些日子,都是齐大夫给姚月把脉,难道他医术差到这个地步,连喜脉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