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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奚山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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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车队走走停停有一个半月才到达魏国都城卞都。这时的卞都已经开始下雪,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寒风凛冽,卫承琬缩在马车一角动都不想动。
马车停在鸿胪寺门口,鸿胪寺卿领着一帮人早已在门口等候。卫承琬一走下来,鸿胪寺卿就走过来,笑着说:“公主一路风尘,先进驿馆休息,晚上我国陛下在宫中设宴为公主接风洗尘。”
卫承琬看着他笑着说:“有劳。”
鸿胪寺卿点点头将卫承琬引进去,一边走一边说:“公主若是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臣等会尽量满足。”
卫承琬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指着一处院子道:“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自然可以,臣这就命人将这里收拾收拾,公主稍等。”
卫承琬点点头,看着正厅里挂着的画发呆。那画上画的是梅花,大雪之下只有几朵红梅若隐若现,一名女子撑伞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折下来的梅花枝,灿烂明媚的笑容是卫承琬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又特意去看画上的款识,可是那款识不像是人名,倒像是一个奇怪的图案,很难从中知道作者是谁。
鸿胪寺卿见卫承琬对那幅画感兴趣,笑着说:“这幅画是奚山先生的画作,只是好多年都没有听过此人的消息了,公主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
“奚山先生?”卫承琬回首,满脸疑惑看向鸿胪寺卿。
“是啊,当年奚山先生一画难求,多少达官贵人、文人墨客趋之若鹜,就算掷下千金也未必能得一幅。”
卫承琬走上前去,手轻轻地摸着那幅画,这画上的女子她肯定不会认错,只是卫承琬有些错乱,什么时候她跟魏国人有了交集?还有那位奚山先生,也是个谜。
卫承琬暗自思忖,这画挂在鸿胪寺中,难不成奚山先生也曾经是使臣出使过魏国吗?还是这奚山先生分明就是个魏国人?可是为什么要把画留在鸿胪寺,还挂着再这么显眼的地方?这奚山先生到底跟师傅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思绪万分,却又不知从哪里下手。
阿大也陷在震惊中,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右相的画像怎会出现在鸿胪寺中?
鸿胪寺卿看卫承琬的样子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公主可是识得这画中女子?”
卫承琬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认识,只是觉得这女子容貌昳丽,画得栩栩如生一时迷住了,不过我倒是对那位奚山先生的兴趣更浓厚些。”
“这就是奚山先生的高明之处,他的画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感觉。传闻那奚山先生的画都是活的,若是有缘人得到,能够进入画中世界,与那画中的仙人双宿双飞。”
“哦?听大人如此说,我倒是对那奚山先生越发好奇了,不知大人可否再说说此人?”
“公主若是喜欢听,臣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不敢。这奚山先生出名是源于一幅画,那幅画想必公主也听说过,就是那幅闻名于世的桃花图。”
“桃花图是他画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卫承琬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也不怪公主,大约十七八年前吧,奚山先生就好像有意消失在世间,奈何流传于世的佳作太多,才有了只闻其作品不闻其人的事。”
“他是淡泊名利还是不得不如此?”卫承琬沉吟一会儿道。
“这臣就不知道了。”
“不过能画出桃花图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贪慕虚名之辈,毕竟此画一出,世间无人敢称自己会画桃花。只是这样的人物就这样消失倒是怪可惜的。”
“公主,时候不早了,房间也收拾好了,您还是早些休息才是。”
“好,劳烦大人。”
卫承琬走进屋子想了想直接写了一张纸条交给阿大道:“送到师傅那儿。”
阿大点点头,拿着纸条出去片刻后又回来。热水已经备好,卫承琬正在沐浴,听到动静道:“办好了?”
“是,已经送过去了。”
“这北魏的谜团可真多,现在想想没准儿这次魏国之行还会有意外之喜,真的好令人期待啊。”卫承琬一边洗澡,一边嘴里还哼着小曲,看着心情很是不错。
卫承琬洗完澡,披着湿发慢悠悠地走出来,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画。画上的女子还是那样的笑靥如花,一动不动。
可卫承琬好像看到沐霜在自己面前,看着被雪覆盖的大地,穿着厚厚的披风,仔细地挑选着好看的梅枝折下,对着后面的人笑着,扬扬手中的梅枝,好似炫耀一般,眉眼之间全是幸福的模样。
阿大拿着巾帕走过来,一点一点将卫承琬的头发擦干,又拿出茶油轻轻刷在发丝上。这茶油最为轻清,味道也不重,是卫承琬最喜欢的。
卫承琬回过神来,再次看向那幅画,又没了之前的感觉,也没多想,走到妆台前坐下来让阿大方便一点。
“让人就在魏国境内找些关于奚山先生的消息吧,若是我所料不错,这奚山先生应该与魏国有渊源。素闻魏国的桃花扇是鼎鼎有名的,应该也与那位奚山先生有关。传说那桃花扇能把桃花画得比枝头上的还要鲜艳明媚,没准儿就是奚山先生想出的法子。”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卫承琬半躺在榻上,披了一件外衣,随便拿了本书看起来。等阿大安排好一切走进来的时候卫承琬闭着眼睛,呼吸绵长,手已经耷拉下来还不忘攥着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点点光影洒在她身上,安宁祥和。
阿大走过去,小心地抽出卫承琬手中的书,拿了条披风给她盖上,坐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卫承琬睡了大概半个时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斜,暖黄的阳光照在脸上分外柔和。刚睡醒的卫承琬睡眼惺忪,声音有些慵懒:“什么时候了?”
“主子也该起了。”
卫承琬做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点点头道:“那就快些弄吧。”
卫承琬坐在妆台前,托着腮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眉眼精致,一双眼睛看不出情绪,因为刚刚睡醒,眼尾微微泛红。有那么一瞬间,卫承琬有些恍惚,好像不太认识镜子中的这个人,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身上竟隐隐有了沐霜的影子?
“主子怎么了?”阿大发觉卫承琬有些不对劲,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无聊。”
“那属下梳得快些。”
“没事,你慢慢梳,我不急。”
阿大没有说话,但还是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差不多弄了半个时辰终于把头发弄好。接下来只要扫一层淡妆就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切都弄好之后,卫承琬感觉脖子都僵了,头顶上的饰品真的好重,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主要是卫承琬平日里图省事,一般直接用根玉簪挽住头发就好,家里人也都纵着她。
卫承琬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道:“做人上人也不容易啊。”
“主子就是嫌弃头饰重吧,来的时候属下已经减了好多。只是今晚是魏国设的晚宴,不得不慎重些。”阿大无奈地笑笑道。
“我知道,这个时候总不能丢我们大俞的脸。不过真的好重啊,我感觉头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卫承琬叹了口气道。
“忍忍就过去了。”
“知道啦。”卫承琬无精打采地说。
这时,敲门声传来,卫承琬坐正身子,对着阿大点点头,阿大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小厮,见阿大打开门,笑着说:“马车已经备好,请殿下移驾。”
卫承琬慢慢地走出来,对着那小厮点点头道:“那就带路吧。”
小厮在前面引路,一直把卫承琬带到马车边。鸿胪寺卿早就在那里等候,见到卫承琬立刻迎上去道:“公主住得可还习惯?”
“还不错,有劳大人费心。”卫承琬满意地点点头。
“公主客气,这些都是臣的本分。”
卫承琬笑着点点头,在阿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一行人想着魏皇宫出发,卫承琬随着马车摇摇晃晃,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那鸿胪寺的人也算是周到,马车内铺着厚厚的一层毛毯,踩着上面软软的很暖和。角落里想着一个小小的香炉,焚着淡淡的熏香,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阿大慢慢说着奚山先生的事:“奚山先生是魏国人,曾经红极一时,众多达官贵人为求他的一幅画不惜砸下大价钱。只是这位先生脾气甚是古怪,画画全凭心情,心情好了就算是白送都可以,若是心情不好能把求画的人都赶出去。”
卫承琬点点头道:“倒是有些风骨,继续。”
“大概在十八年前,这位奚山先生突然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了消息。到后来知道奚山先生的人越来越少,很多众所周知的作品也都成了无名氏所作,就好像有人可以可以抹去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卫承琬突然睁开眼睛,嘴角的浮现出一抹微笑:“十八年前?有趣。”
阿大也反应过来,说了两个字:“昭城。”
“聪明。我不相信这两者之间没有联系。对了,派人去查查,这位奚山先生有没有去过俞国,毕竟桃花这种东西据我所知魏国可是没有的。”
阿大掀开帘子,对着外面使了一个眼色,暗处便有一个人会意,向着反方向离开了。
“关于奚山先生的事查到这儿就算了吧。”
“主子不好奇了?”
“好奇也是要有限度的,剩下的若是师傅不想说,我就算查到了也没什么意思。就先等着吧,等到师傅的回信再说。”
“属下遵命。”
师傅,你会怎么选呢?是选择把这件事永远埋葬,最后跟着你一起化为一抔黄土;还是会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车停下来,卫承琬回过神,在阿大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魏国的皇宫富丽堂皇,比起俞国的山林水榭多了些奢侈的感觉。卫承琬眯了眯眼睛,看着这偌大的宫殿,眼睛中带了些许杀意。这杀意一闪而过,除了阿大没有人注意到。
转过身,卫承琬脸上便带上温和的笑容,在小太监的引路下,一步一步走进这魏皇宫。这一步踏进去,以后的路便再无选择,即使前面是悬崖万丈也要面不改色地跳下去。
从现在开始,卫承琬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哪一方会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