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已开》木逑鱼

37、继续上路

　　早上，卫承琬换上华丽的衣服登上马车，卫承影骑马走在最前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向魏俞边境走去。

　　卫羲、元菁还有元家一家都站在原地，一直到看不见所有人的身影才回了府。一回府，卫羲就在元菁的催促下打开木盒，里面只有一封信，打开，写道：

　　父亲母亲大人在上：

　　见信如晤，时间紧迫，承琬一时没有想好要送爹爹什么，只好移花接木，用这封信来代替，希望爹爹勿怪。

　　女儿知道爹娘对于这些年没有照顾承琬而感到愧疚，这些天你们对于我的关怀我都铭记在心。其实女儿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们，保家卫国本就是你们的责任，女儿心中一直以你们为荣。边关生活艰苦，女儿这几天也有所体会，只希望你们能够好好保重身体，勿以女儿为挂念。

　　女儿此去北魏也不是全无生机，所以爹娘不用担心。想来短时间之内魏俞两国不会有开战的时候，所以爹娘可以暂时可以修生养息，不过练兵之事万不可有松懈，还有每年入冬需要注意少规模的魏国军队前来抢粮。

　　女儿记得小的时候常常见别人有父母陪在身边，也有过落寞，也曾幻想过爹娘在身边的情景。然后奶奶那个时候就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卫家先祖之事。

　　先祖在开国之时护佑始皇帝登上帝位靠的就是在战场之上洒的热血，没有一代又一代卫家人在边关保家卫国，又怎么有百姓安宁的生活？

　　女儿在上京的生活安逸，每日想的最多的便是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哪里赏花游玩，这些都是因为有你们在边关为我们厮杀。所以女儿为你们感到骄傲，女儿从来不觉得你们身为武将就低人一等。恰恰相反，女儿以为你们才是最应该受人爱戴的，女儿以你们为豪！
　　儿承琬顿首

　　卫羲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铁血男儿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元菁早就泪如雨下，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行人走到边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卫承影不好再送，只能再次嘱咐卫承琬路上小心之类云云。卫承琬笑着向他挥挥手，跟着前来接应的魏国军队踏上了魏国的土地。

　　从此山高水远，相隔两地，再见之日遥遥无期。

　　卫承影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车队越走越远，回想起小时候，卫承琬惯会撒娇，整个人娇气得不行，又怕疼又怕苦，真真会折腾人。

　　她每次吃药总是磨磨蹭蹭的，瞪着水润润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的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其实只不过是嫌药苦不想喝而已。没有办法只能拿着蜜饯和芙蓉糕哄着，一口药便吃一颗蜜饯，喝一碗药最起码要废去大半个时辰。

　　还有啊，若是她想要什么东西便会钻到你怀里，用甜腻腻的声音求你，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这样的撒娇，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让她细细挑选。

　　可是总也有过分的，你不答应她，她便围着你转，你要是用些力气握住她，她便带着红了的手腕跑去奶奶面前哭，最后被骂的只有自己。

　　可是好像一夜之间，她就变了。她可以一口气把药喝完不再喊苦，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为了一件小事撒娇，在自己面前哭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还是长大了，懂得那些自己并不希望她懂的东西，到现在一人抗下卫家之罪，最后孤身前往北魏。

　　卫承影叹了口气，纵马向着反方向跑去，两个人渐行渐远，往后的命运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卫承琬坐在马车上，放下帘子的一瞬间脸便耷拉下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过了一会儿，卫承琬抱起双腿，头搭在膝盖上，小声地抽噎着。

　　阿大拿了杯水递给她，卫承琬接过来，啜了一口，叹了口气道：“怎么刚离开我就开始想他们了呢？”

　　“他们对主子好，所以主子会想念他们。”

　　“我也对你很好啊。”卫承琬脸上还挂着泪痕，突然笑容灿烂，转移了话题。

　　“主子怎么开始说我的事了？”

　　“因为有我对你好啊，所以我不管以前你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忘记，只记得我对你的好就好。”

　　“可是我很难不怨他们，那些只会以家人的名义来伤害我的人。”阿大想了想，还是如实回道。

　　“如果你再见到他们，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若是从前应该直接杀了报仇，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看着阿大满脸纠结，卫承琬笑着说：“那就不要去想了，他们在你的生命里只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再把你丢掉，谁都不可以让你受委屈。”

　　“属下只是个下人，不值得主子如此费心。”

　　“你真的觉得我只是把你当下人？”卫承琬有些不高兴，皱着眉问道。

　　“无论怎样我都只是个下人，与主子对我的态度无关，这是一个事实。”

　　卫承琬看了阿大好久，一句话都没有说，最后靠在车壁上气鼓鼓道：“你怎样想是你的事，我怎样对你是我的事，我管不了你，你也不要管我。”

　　阿大看着她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有些事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卫承琬或许没有察觉到，可自己不能明知故犯，做那些越界之事。

　　卫承琬靠了一会儿又坐正道：“从魏国的情况来看，皇帝真正掌权不久，正是想要大展身手的时候。而魏国皇后据说也是一个强势的人，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搅乱整个魏国的水，这样没准儿有意外的收获。”

　　“属下派人前去查证过，魏国现任皇帝确实是由其发妻的家族程家一力捧上去的，程家帮他把一切障碍都扫除了，而他自己一点血都没有沾。”

　　“那倒是个不错的对手，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卫承琬来了兴趣，笑着说。

　　“主子感兴趣就好。”

　　“这么看来那皇帝倒是不可小觑，要是我们不是敌人，我还是挺想交一个这样的朋友的，应该挺有意思的。只是可惜啊，螳螂捕蝉，后面还有我这只麻雀呢。”

　　“主子要真是对那魏国皇帝感兴趣，结交一下也没什么。”

　　“还是算了，我本就是假意待人，若是人家以真心对我，我反而下不了手。反正最后的结果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又何必浪费时间去结交一个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敌人。我既然布了一个局，再去当局中人，万一迷了眼怎么办？”

　　“主子要是这样想，那在北魏的生活会很难。”

　　“要是不难，又怎么能换得我卫家一家的平安？反正一切都是值得的。”

　　“主子饿了吗？”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是带了糕点吗？拿出来我先垫垫吧。”卫承琬揉揉干瘪的肚子道。

　　阿大点点头，将点心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小几上，又倒了杯茶放在卫承琬手边。

　　卫承琬吃了一块点心，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你做的点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属下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其实你做了很多，要是我身边没有你，我就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

　　“主子是干大事的人，这些日常琐事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只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就算是为我抱不平，也不可以强出头知道吗？”

　　“属下明白。”

　　“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也会真的照着去做，这是我的命令。”

　　阿大抬起头看着卫承琬，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说话，身为下属，最重要的就是听话，所以阿大点点头道：“属下遵命。”

　　卫承琬松了一口气，魏国的大致情况虽然已经摸清楚，但是对于细节方面还是有些把握不住，所以她不能保证到了魏国宫廷之中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那些人的试探会做到什么程度？在这些未知面前，目前只有一个字：忍。

　　卫承琬掀开帘子，看着魏国风光，这里的人普遍生得高大威猛，风景跟人一样粗犷豪迈，也是另一种风味。

　　只是马车走在路上，行人虽然避让，但与卫承琬对视的眼睛中却充满了恨意。卫承琬相信若是周围没有护卫的话，这群人可能会冲过来打自己一顿。

　　百姓就是这样的单纯，他们觉得这么多年卫家每个人手中沾满了魏国人的鲜血，所以丝毫不掩饰对卫姓之人的恨意。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两国君主的授意，两个国家的人能打起来吗？两国交战，两边自然都是损伤无数，上位者的野心永远都需要无数的鲜血去填，只是欲望的沟壑永无止境，哪有填满的时候呢？

　　卫承琬放下帘子耸耸肩道：“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喜欢我。”

　　“主子不是早就料到了吗？”

　　“提前想到跟现在亲眼所见还是有差别的。接下来的日子啊，怕是不好过了。”卫承琬靠在车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脸上倒是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阿大没有接话，只是倒了杯水递给卫承琬。卫承琬喝了一口，眯眯眼睛，又说了一句：“不过这样才有意思啊，越来越期待以后的生活了。”

　　“阿二会在我们到达卞都的时候混进队伍里面，主子还有其他吩咐吗？”

　　“嗯，让他自己注意一点就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