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临城下》丸子君

32、32 怪物II

　　罗切斯特在瞬间换上一脸恶意的神色，毫不避讳地诉说着从内心深处的嫌恶，不知是对于那段遥远糜烂的历史，还是对于眼前继承了这万分之一的少女。
　　“明欢小朋友，怪物，你明白吗？”
　　“你要玩这幼稚的游戏到什么时候，罗切斯特大人？”叶明欢从抱膝而坐的姿势变为跪坐在床上，这样让她于身高上扳回少许的劣势，仰起头，罗切斯特能看见傻女黑紫色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平静得如同沉睡地下万年的水晶一般。
　　“真是难得，历经这么多坎坷，为什么你的眼睛里还是没有嗜血的痕迹？”罗切斯特轻佻地抬起叶明欢的下巴，在其耳边絮语，“你早就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了，明欢小朋友，可以说。你来到这个人世间就是一种错误。”
　　“但是，罗切斯特，你不是神，天使或者驱魔者，你没有权利斩断我背后的黑色翅膀不是嘛？再说，魔女是不会想要回到地狱去的。”叶明欢并没有拒绝罗切斯特恶意的邀约，“眼神是很容易欺骗人的东西，而且只要你想要认真的活下去，自然就不会因为流血而感到恐惧。”
　　“活下去？叶明欢你果然是对生命质量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啊。的确，你会活下去，但是再也不会驾驶着代表高科技的机械铠，看着黑紫色的宇宙明媚忧伤，就让这惨白的灯光慢慢腐蚀，灼瞎你的双眼吧。”罗切斯特恶意的笑纹加深，仿佛鸭子看到天鹅的翅膀上糊满的泥浆而不能振翅。“换而言之，你的黑色翅膀早就被人所折断了，魔女。”

　　万物的灵长和精华，即使带着如此崇高的冠冕，人类依旧逃避不了的现实是，他们的确是弱化的生物。没有雄鹰的势力，狮子的实力，甚至连用以御寒的毛发也作为粗俗的象征在进化的过程中被抛弃。
　　从学会使用火和工具，一直到进驻外太空，发射飞弹来捍卫理想与午餐，“人类”这种生物并没有进化太多。水，氧气以及适宜的温度，想要活下去，这些供给条件不能缺少。
　　就好像古代远征的大军，其失败往往就在于缺少这些而导致军队的哗变。
　　“能不能将这些脆弱的东西改造成，可以随意使用且耐久的工具呢？”每一代帝王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并且和“卡美拉”教义中“不断完善自身，以期待同神无限趋近”相符合。所以在拥有了圣徒约翰传说，以及瓦伦蒂诺公爵这个牺牲品后，炼金术开始在整个古老的大陆流行。前一日还是无赖的投机分子，看中了这个机会，摇身一变成为“来自耶路撒冷，波斯湾的学者”，被有钱人逢迎在家中，神神叨叨地胡诌着“如何点石成金，如何炼成更加完美的人体。”
　　各种传说，诸如“格萨地区阿姆罗家中的炼金术师将水银变成的银子，据说距离将铜变成金子还有一步之遥……”“据说在阿拉木，炼金术师将死人复活了！”如污水一般渗入这篇大陆的毛细孔中，这些超越了当时的固定认知，似乎还有绝对真理的消息，让整篇大陆沉浸在疯狂之中。每个人都认为炼金术师上帝最后的魔法，赐予虔诚子民的默示录，而不是从被封印的撒旦处蔓延的，迷惑人心的黑魔法。

　　“但是最后证明那些所谓的点石成金，人体炼成，不过是完美而庞大骗局而已。那些自诩高明的炼金术师可以是高明的骗子或者魔术师，但绝对不会是真正的炼金术师。”
　　“但是，如果没有成功的话，我的存在要怎么证明呢？”
　　“神经粗就会比较聪明吗？呵，若真是如此，我的神经已经堪比万年橡树吧。叶明欢，你果然提出了一个好问题。”
　　“你要相信天才的存在，就如同开采了整个钻矿，总会出产一颗宝石一样。最终还是有些真正的智者，虽然没有把毫无意义的名字留在历史的烟云中，但却将他们的思想变成了不会腐朽的东西。”

　　事后调查会发现，那些真正为炼金术的进步作出贡献的术士大多来自于克罗地亚地区，或许当年约翰和其率领的十字军只不过消灭了大部分，因为太过于骄傲自满而忘记看顾是否有剩余的火苗散落在四周。
　　那些幸免于难的遗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安静地躲在渐渐冷却的灰堆里，扮演者毫不起眼地角色，却不忘用机警的眼神打量四周，从空气中寻觅着同伴的味道。
　　最终他们找寻到彼此，并在已经成为遗迹的礼拜堂，召唤了惨死的先人亡灵，在一双双幽暗青绿色眼睛和呼吸之间霉烂的气息中宣誓：“我们将要用毕生来报复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此时的欧洲大陆，基督的教义被扭曲，天使挥舞着沉重的暗羽，落下铅色的福音。当一种权利被无限放大，且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时，腐败就成了无法遏制的一种趋势。
　　新生的“十三人教团”和其他众人一样，被反锁在漆黑的长夜中，面对不同的神明祈祷着云际移动时，会落下救赎的光亮。
　　往往邪恶的神明会比自诩正义的人士更加慷慨些，那些二十出头的，一无所有的克罗地亚人，在幽冥的知道下获得了真理。
　　他们从废墟中高举起卡美拉的头颅，安放在祭坛上并在四周设下十三只刻有自己名字的蜡烛。彻夜祈祷后，十三人教团的首领得到了卡美拉的神谕：“我要一岁大的黑色山羊，把它涂满蜂蜜后，放在铺满橄榄叶的盘子上献祭给我，你们就会得到所想要的东西。”
　　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有黑色的蝙蝠落在卡美拉的头颅上，血红色的眼睛贪婪地环顾，注视着匍匐在地上的十三人。
　　“你们需要更多的东西来恢复属于我的昔日荣光，而且要保证他们不会背叛或者泄露秘密，并且可以顺利地生长在人群中二不被发现。”蝙蝠扑闪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声音，“这很简单，去准备水30升，碳20千克，氨4升，石灰1.5千克，磷800克，盐250克，硝石100克，硫磺80克，氟7.5克，铁5克，矽3克，还有其余15种微量元素，十五岁的处女……你们想要的一切就能得到了。”
　　除了十五岁的处女，其他的一切不过是用小孩子的零用钱就能预备齐全的东西，于是教团不得不在快速制备齐全这些东西后，煎熬地过度到第二个月圆之日。当他们匆匆赶到废墟，去惊讶地发现地上早就有了庞大的炼成阵。
　　“将材料放到中心，然后割开少女的动脉。”脑海中的声音趋势着他们完成这罪恶的一切。那天鹅般美丽的颈项被钝刀割开的那一瞬间，血色无声地飞溅到黑色的道袍，女孩紧紧握住侩子手的手腕，渐渐无力地垂落，那双石榴色的眼睛很快的被死亡的灰翼所覆盖。
　　炼成阵在同时发出异色的光芒，那些用于祭祀的东西于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卡美拉身后升腾起浓重的黑色剪影。
　　“让暴雨从不停歇，让大地开始颤抖，让这个背弃我的世界和蝼蚁陷入痛苦之中吧。你们将会得到永恒的，信奉我的仆人。”

　　不知是否是巧合，在此之后原本就动荡不安的欧洲大陆，再次陷入更为水深火热的状况中，暗杀，战争，篡位……伴随着无数王朝颠覆的，是流民痛苦的哀号。后世历史学家将这一切罪过统统推到在位的暴戾王者身上，却忽视了站在金红色天鹅绒幕布后面的淡色剪影。
　　十三人教团潜入各国的宫廷，从为骄奢的帝王配制春药开始，厚颜无耻地攀爬到最高荣誉的地位，但往往人们只是以弄臣的身份唾弃他们，却不晓得他们在一脸谄媚笑容的背后还做了些什么。
　　除了挑拨英格兰国王同教会决裂，扶植不同的势力互相交错着倾轧，让近亲血缘□□使得后代血液中不可遏止地流淌着狂躁的血液……每个时代总有那些人，不满意现状而希望世道反复，十三人教团的每个人就从中挑选出有资质者，接替自己的位置。
　　“这些需要耗费经历的事情就应该留给年轻人。”每年一度的聚会，那些从正式职位上隐退的老者，总爱举着红酒看着十三位年轻人在各个地方举行辩论会。
　　“我们就只需要做些不是很费力的事情就好了。”
　　这些“不是很费力的事情”包括破解前代留下的晦涩难懂的暗号，研究如何完整地将□□和灵魂相分离，在异物上完美地固定灵魂以及如何将留存下来的人类变得更加完美的办法。
　　都是一些高深的学问，且可以讨论的人太少。所以“卡美拉计划”比预期中进行缓慢许多。
　　在这期间，历史的重石如从西西弗斯手中滚落：资本家代替了封建领主，瓦特发明了蒸汽机，美洲大陆上建立起新的国家，神秘的东方被撩起的面纱，这个星球的中心点也从大西洋转移到了太平洋……
　　一个世纪的风起云涌比过去无数的叠加更多，那原本期待的大动荡在降临之后，滋味并不比想象中的更为美好。加之刻意隐藏的身份……卡美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自顾不暇，当然也无法考虑深刻的“让这个种族持续处于混乱中”的问题。
　　只到在二战中，教团通过军火再次立足，卡美拉终于在金钱的堆砌中再次复活。那些早就忘记了初衷的教团成员，凭借本能的欲望和历代先祖的思绪不谋而合。
　　“要让世界充满动荡，这些军火才能畅销，可怜的我才不至于没有饭吃；要研制出更加发达的人类，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享受奋斗得来的一切。”
　　尘封的秘书在宗教学家的手上再度复活——欲望一直以来都是培养这些最好的温床。以大军火商作为后台的政府慷慨地利用纳税人的钱财，建立了巨大的实验室，窝并在其中网罗了大批被称为“疯子”的天才。
　　地球温度不断升高，温室效应不断加剧，南极冰层慢慢融化，低于战争从未停歇……这些是环保主义和反战人士需要头痛的问题，穿着白衣白袍的科学家们在代表时代的高科技仪器的包围下，旁若无人地赞颂着数个世纪前荒谬绝伦的产物。
　　灵魂固定术被复原，传说中无所不能的贤者之石也被批量化生产，在黑客攻破卡美拉虚拟防御系统的时候。

　　“叶明欢，你的第一个祖先正从血池里被制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