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3 罗切斯特的挽歌 ...
-
拱门上雕刻了大片繁复的玫瑰缠绕十字的纹饰，或许出自于几个世纪之前炼金术师的手笔也不得而知。正中间的卡美拉和她的微笑一起，与时光中被无数双带有不同温度的手触摸，早就湮灭了最初的弧度和隐藏背后的深意。
一切如同初雪即将落下的傍晚，灰暗且越发迷离起来。
阿斯兰•冯•罗切斯特掌心触摸着冰冷的温度，招牌笑容于一瞬间被严肃混杂着困扰的表情所覆盖。
“罗切斯特大人并不是适合这种表情男人呢。”被钦点，负责此次“出巡”贴身跟随的克雷雅深深鞠躬，“吾辈将在此处，一如既往地恭迎您回来。“
“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呢，克雷雅。”罗切斯特伸手，在衣袋中摸索着本不存在的骆驼牌香烟，“有诞生就会有死亡，即使是曾经养育过人类百万年的地球也会失去宗主的位置，可是为什么十三人教团能够顽强地存在到现在呢？”
“您在说什么呢，罗切斯特大人。”克雷雅毫不造作地眨动着金色眼睛，不带一□□惑地传递着一脸迷茫，“不要和我说太复杂的帝国公用语，理解不能。”
“看来你的灵魂剥除的不够彻底，不过没关系。”罗切斯特完全没有抚摸冰冷机器的欲望，“你已经占用我太多时间了，里面的那群老家伙，应该不耐烦了吧。”
想到这些，愉快的笑容再度回到罗切斯特的唇角。
“应该说好久不见吗？”
“克雷雅再次祝福罗切斯特大人武运昌隆。”
关于那扇门门背后的世界，对于阿斯兰•冯•罗切斯特来说，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从从陌生变得熟悉。气味比熟悉的景物更能激起淡忘的记忆，扑面而来夹杂着尘封味道的“欢愉”香氛，让罗切斯特不满地抽动着鼻子。
“多么不幸，居然是雅诗兰黛夫人主持会议，那个永远沉浸在更年期中的妇女……”光是这么想着，罗切斯特那踏入大门时，只是隐隐发作的头痛就有加剧的趋势。
天顶处枝形吊灯遽然亮了起来，细碎的虎睛石簌簌地颤动着，将暖橘色的光洒在有限空间内。映入眼帘的是与花斑纹饰大理石地面紧紧吸附的铁艺凳子——用吸附来描述可能不甚妥当，仔细观察支撑用的，直径大约为五公分的扭花铁艺凳架，就会发现其仿佛从大理石地面中生成一般。进而细究其不合比例的外形以及过于繁复的纹饰，一切一切不合常理的古怪组合从多个细节昭示着其出身于炼金术师之手。
这也许是工匠们眼中的巧夺天工。但在世代传承的十三人教团眼中，只不过是炫技的拙劣产物。
于罗切斯特眼中也一样。他现在要做的，是竭力克制着私人情绪的泛滥——对于凳子和房间隐蔽处十三人的厌恶。
罗切斯特不动声色地站在高脚凳一边。
在残余光线的帮助下可以模糊地辨认出整个房间为环形设计，大体上仿制了近代欧洲风靡一时的歌剧院。小型罗马立柱间隔出包间，金红色的幕布滑向两侧，露出背后的真相。
是着复古燕尾服的身世，用古董红宝石作为袖扣，端着成色出众红酒；或者是裙裾上装饰着大颗宝石的中年贵妇，以极高的频率摇动着西班牙扇子，阻隔住衰朽的容颜却阻隔不了浓厚的脂粉味流动……
都不是。
拉开幕布的十三个缺口，在宇宙般黑暗的背景衬托下是意料之外的东西——贝罗尼尼的雕塑，拉斐堡的绝版名酒，古董花瓶，蓝珍珠发夹，已经停产的香水……安然地沐浴在昏黄的灯光下，怪异且突兀。
这并不是幼稚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对于罗切斯特而言，一切如同无形中听到马戏开场的号角，而自己就是蹲坐在彩色气球上，却缺乏小丑暖场和美女驯兽师安抚的猛兽。
心中的空洞又加剧了几分。
这是“十三人教团”初代时期便定下定下的，不可违背的规则——处于权利顶峰十三人可以自由选定继任者，并在同一时间内将继任者的代号寄到同一地点，上一任首领会在确认以及交换彼此的暗号后，饮下混合着剧毒的饮料。
“无论时代如何改变，你们要始终牢记的只有这一点。只到某一天，卡美拉女神赐下神谕，对这个世界已经厌倦，报复也抵达了虚无的终点。”
从服毒自尽到使用痛苦极小的光线枪，那虚无中冥河的摆渡者将无数面膜模糊的十三人教团主持者送到三川途的彼岸。科学的发达让曾经坚定的信仰动摇，各种互相交融，或者对立的神明，从有形的偶像被打倒，摇摇欲坠只到内心深处分崩离析……
支持十三人教团和卡美拉计划的，早就不是对于神的敬畏以及惩罚的恐惧。而是最原始的欲望——脆弱的人类想要拜托既定自然的轮回，贪婪地一手抓满世俗的财富，一手试图留住从指缝逐渐消失的青春。
“如果这样的话，直接将灵魂剥除依附到盔甲上不就可以了吗？”罗切斯特才进入研究所的时候，曾如此天真地发问。
“笨蛋，只剩下这个无用的东西，醇酒，女人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已经记不得脸孔的前辈，头也不抬地调适着仪器以及炼成阵的精度，不时地将视线投入到某个泛着气泡的培养试管中。 “罗切斯特，你说是不是神明正在震怒呢，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几个世纪之前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却做不到呢？”前辈这么说的时候，视线胶着在微蓝的液体中，载沉载浮着一团难以辨别□□，也许只是姑且看做，被称为□□的东西。
“罗切斯特，”记忆中温和的声音被现实里不带一丝感情，且有着微妙回音的声音代替，正是此次评审会议主持人，被罗切斯特称为“雅诗兰黛”夫人的女人。在代表她的位置上，摆放着一瓶已经停产多年的“欢愉”香氛。
“对于你近期的表现，我们并不是十分满意，要知道你是吾辈十分期待的优秀干部，甚至未来，这十三张桌椅中，有一张可能属于你。”
“在你这么说出口的时候，我就已经永远失去了这个资格吧。”罗切斯特翻开了报告书的第一页，用冷静的陈述语气报告实验体167副本的近况。
“为实验体167副本注射的都是通过模拟数据配置的针剂，分量也不能够控制得太好。所以实验体167副本会显示出这种状况，实在是始料未及。值得庆幸的是，从战场把她打捞回来，经过四个星期，实验体受损的器官以及骨骼都已经得到恢复……”罗切斯特故一停顿，环视隐藏在黑暗中，看不见实体的众人，“完美得就如同重生一般。“
表示不可置信以及惊叹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你是说……重生？“
“是的，经过精密仪器检测，完全没有耗损的迹象。“
“原因呢？“
“非常抱歉，关于这一点还不是很清楚，因为在我叶明欢昏迷以及苏醒，复原的期限内，一共接受了近百次药物注射以及物理治疗。是因为某种针剂单独发挥作用，还是交互作用，或者是物理治疗同药物发生交叉现象，还是某种其体内机能被激活……找到正确概率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
十三人的语气中染上了代表不满以及焦躁的黑红色，“够了！这些我们都不在意，罗切斯特，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关于实验体167副本的体质，是特殊化或者可以被复制，如果使用人体炼成的话，能够改善普通人的体质吗？”
“如果说不能的话，那会如何？”罗切斯特似乎没有在意自己的反问式如何大胆，放肆以及忤逆。
“那和她的前辈一样，并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道理。”雅诗兰黛夫人的回答很干脆，“没有必要再失去效用的棋子工具上耗费太多的时间。罗切斯特，你要明白，金钱对于卡美拉而言，不是问题，只是……时间。”
“在下明白。”罗切斯特优雅地行礼，“那为了不浪费各位宝贵的时间，请容许在下告退。按照这个时间来说，实验体167号副本应该已经苏醒了。”
他在得到允许之前转身离开，即使身为直系上司的某人突然出声发问，也没有回头。
“对了，罗切斯特，你有没有告诉实验体167副本，有关于其父亲的事情？”
“阁下，这同我的本职工作并没有关联。”
说完这句话，罗切斯特身后那扇门轻巧无声地满满滑落，年轻且天才的“科学家”。低着头，看着属于自己的影子和橘色的光线一起，一寸一寸被吞没。
他的表情和身边的克雷雅一样，隐在越来越浓重的黑暗里，看不分明。
“克雷雅，我们回去吧。”
“是，罗切斯特大人。”
“克雷雅，我突然想到有些东西想要买，想要上街一次。“
“这样做合适吗？“用以灵魂寄宿的机械女仆做不出诸如”蹙眉“的高难度动作，冷冰冰的语气中，下属对于上司提问的敬畏感也欠奉。“毕竟，您的身份。”
“没有关系，”罗切斯特抬起头，目光想是要穿透实验室中千篇一律惨白灯光和从横交错的的管网密布一般，“还有，克雷雅，记住你的身份。”
罗切斯特和属下所在的位置，距离严密布控的闻讯房，有了可观的距离。故而前者状似不经意地叩击铠甲的时候，克雷雅并没有避让。
和以往习惯的空荡荡的回音不同，这次从胸腔里传出的声音稍稍有些密实，甚至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温暖的温度。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做吧。”这么想着的罗切斯特，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想要抽支烟，但在这是不被允许，所以……”
两人在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已经来到了电梯口，罗切斯特在踏入电梯的同时，拔枪击毁的隐蔽回路中的监控探头。
身边的克雷雅有一丝震动。
“您疯了吗？”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大约十分钟的安全时间。”
这是实验体167副本，被父母命名为“叶明欢”的少女，捕获进入“十三人教团”，被迫强力介入“卡美拉计划”第28天。在经过短暂的不可能计划，以及不可能人物的协助下下，成功地离开了那个衰朽，且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放肆地将自己暴露在十一月奥丁寒冷的空气中。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33 罗切斯特的挽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