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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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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翌很快就到了朝上。
弹劾的御史,薛候和几个与他相好的官员一向与三皇子亲近,都站在太后这边。见陛下这么大阵仗,都有些嘀咕。
这点小事,马场出事,楚翌负责马场,不论什么情由,自然是要问罪的。区别只在于,陛下是要重重责罚,还是轻轻放过罢了。陛下旨意发下去也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将楚翌招过来问话了。
楚翌倒不意外,进殿之后,便先请罪。
皇帝不怒不喜,也别公正的问:“朕将马场交由你负责,却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认不认罪?”
楚翌跪下,将官帽放在一边,自然是认错。
“回陛下,罪臣昨夜已经连夜统计,马匹逃出马场,一路上伤了一名孩童,幸好无大碍,还有被毁坏的良田,我已经与百姓合计,赔偿之事,由我全力承担。”
御史听他说的有条有理,忍不住跟着点头,一触及薛候的眼神,立即上前发难:“楚翌,马匹毁坏良田,是你管控不力,有负陛下所托。赔偿是你分内之事,但不能不重罚。”
楚翌淡淡道:“臣认罚。”
皇帝似不理会下面这些纷争,又道:“楚翌难辞其咎,也不曾推托,昨夜一宿没睡,安抚百姓,赔偿抚恤,做的不错。既然如此,朕也想让薛卿见一个人。”
薛候冷不丁被皇帝点名,眉目一顿,心头有些不妙的预感。
片刻,金吾卫带上来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厮,身上还有些说不明的味道。
薛候也是军中出身,立刻就闻出来了,这是马粪味。
这小厮就是马场中打扫马粪的,本就胆战心惊,面对天子之威,更是不敢妄言,三两句就招了个干净。
就是薛庆升指使他,故意将母马放了出去,以此来嫁祸楚翌。
母马跑出去,若是出了事,那培育良马之事就彻底失败。楚翌有责任。
马匹伤人,楚翌还是有责任。只不过薛庆升还没来得及惊马,闯出更大的祸事,楚翌就已经赶到了。
这薛庆升是薛候之子,原本是马场官员,先前三皇子管辖,他在三皇子手底下也就算了。可三皇子出事之后,却来了个楚翌,虽说京中人都知道,他将来是谢相之婿,可他本身却只是个区区猎户。薛庆升自诩身份贵重,哪里能服气?
再加上楚翌进马场之后,和薛庆升多方摩擦,两人早就闹的十分不愉快。
“薛卿,可听清楚了?”
薛候急忙跪下认错,说自己教子无法,认打认罚。
他心里也在嘀咕,这事薛庆升瞒着,连他都不知道,楚翌自己也不知情,难道是陛下亲自去马场查出来的?
陛下连夜找到这个小厮,问清真相,就为了今日给楚翌一个清白?
这楚翌到底是什么人,在陛下心中竟然有如此分量?
若说单单是因为他是谢相的爱婿,可不太像。
薛候和满朝文武大臣如何心中疑惑不说,皇帝亲自开口,让楚翌继续管理马场,戴罪立功。
至于薛庆升,皇帝慢悠悠道:“薛卿,他是你家五代单次的独子,将来可是要承继候府,如今行事,可有些小肚鸡肠了。他不顾百姓,只因为一点龃龉,就惹出这么大祸端来,还是要好好历练。不过,到底是薛卿的独子,幸而楚翌及时赶到,将事态控制住了,才没有闯下大祸,薛卿可要好好谢谢楚翌。这样吧,朕做主,就不重罚了,只打二十个大板,随后就去军中历练吧!”
薛候一听,顿时头都大了。
他家五代单传,就是舍不得,才把薛庆升教成这幅样子。现在陛下金口一开,那是不敢不去军营。等他回去,家中那母老虎肯定是饶不了他的。
想到这里,薛候不免觉得儿子行事不周到,轻易被人查了出来。格局又太小了,竟然跑马,何必只放一匹母马?放个百八十匹,不是威力更大?
他今日联合几个文官向楚翌发难,本意是为自己儿子出一口气,可谁知道,区区一个楚翌,竟然能让陛下这般看重?
还是说,这是陛下彻底厌弃了三皇子的讯号?要清算之前拥护三皇子的朝臣们了?
薛候想到这里,真正是悚然一惊。
他哪里知道,皇帝就是单纯的因为楚翌,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这楚翌可是他长姐的独苗苗,自然是要好生护着,怎么能让别人陷害了去?
楚翌刚出宫,就见到谢家的马车,里面伸出半折纸扇。陛下身边的公公亲自送他出来,自然陛下看重这位小郎君,打趣道:
“楚大人,怕是谢三姑娘亲自来接您了。老奴就不在这碍眼了。”
楚翌谢过,上了马车一看,果然是谢拂,端着算盘,正在记账。
楚翌失笑,拿过小本子一看,都是昨夜他记下的名单,田亩几何,家中人口几何,以此依据商议赔偿。
谢拂叹气:“官还没做几日,先就要砸锅卖铁了。”
楚翌道:“先别算了,马车上摇摇晃晃,仔细眼睛疼。我算过了,好在没有伤到人,这些赔偿我还是出得起的。拂儿放心,我可不会让我未来的娘子饿肚子。”
谢拂轻瞥他一眼,掩饰渐渐腾上来的羞涩,轻咳一声道:
“那以后……我卖花养你呀。”
楚翌失笑,又觉得此时是一个对谢拂言明的好时机,便试探道:“若是我那些家资不够,或许能找我阿娘借一点。”
“阿娘?”谢拂猛的坐直了身子,“什么阿娘?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翌暗示她道:“你知道,我自小是爷爷收养,与阿娘失散之后,这十几年她一直在找我,只不过适逢战乱,难以寻觅。前几日,我们才相认了,还没来得及对你说,马场就出事了。”
谢拂见他眉眼舒展,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意,便知道他能和母亲重逢,是极其高兴的。
想来,楚翌的阿娘一定对他很好很好了。
谢拂已经算完总数,指给他看:“爹娘给的不摊用,自己挣来的才长久,既然才和伯母相认,你要缺钱……不如我借你!以后,我们家谁才是一家之主?”
楚翌无语片刻,配合的“幼稚”道:“你。你才是一家之主,不如我签了卖身契,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我阿娘她,咳咳,也不在意这点银钱。”
楚翌正要说,自己阿娘就是长公主,谢拂冷不丁问:“那她知道我吗?”
楚翌正色道:“她很喜欢你,也万分感激你和我相遇,感激谢大人对我的帮扶,感激谢夫人对我的照顾。也因此,她才没有贸然上门,是要好生准备一番,才去谢府见大人和夫人。”
谢拂听到这里,已经想的长远。
“听你的语气,伯母现在依旧独自己一人,等我们成婚以后,不论住在哪边,都能将伯母接过来一起住着,岂不正好?”
楚翌:“其实我母亲是……”
说话间,马车到了谢府,谢拂便催着他先去安顿好那些遭了灾的百姓。楚翌也知道正事要紧,哭笑不得的拿出一个玉牌:
“这是母亲交给我,托我送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谢拂随手接过,等回府以后,才发现,这似乎是前朝太后用过的玉牌。
后知后觉的谢拂,这才猛然想起,前段时日长公主寻子、长公主的异常、长公主把楚翌当成“儿子替身”,她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嗨呀,真是全天下的猪加起来都没有我笨!”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谢拂猜到这点,又去见母亲,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谢夫人疑惑道:“此事千真万确?你父亲每次出京,殿下都会亲自来,托你父亲留意,替她寻儿子。居然这样巧,这孩子真的被你和你父亲给带回京城了。”
谢拂将玉牌递给母亲:“您看看,是否前朝宫中之物?这东西,除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谁还会用?早知道,刚才让他把话说完了。他也是昏了头了,这么不明不白,说了半截子话就走了。”
谢夫人看过玉牌,片刻,忽然笑了:“楚翌这孩子!”
“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说出来,长公主殿下又为什么不敢贸然来谢府了?自是在意你父亲的名声。”
谢拂难得的迷糊了一下。
谢夫人道:“你和楚翌是微末时的缘分,难能可贵。可外人不知道,只知道你父亲,这一国相爷,莫名其妙对一个乡下小子另眼相看,还将自己的幼女许配给他。如今,却叫人知道,这乡下小子,是长公主的独子,这外人会不会多想?会不会以为你父亲心计深沉,早就知道了楚翌的身份,却为了拉拢长公主,而故意为之?”
谢拂:…… ……
“自然,你父亲从不惧外人言,长公主也不会误会,这就够了。”谢夫人望向幼女,目光中满是慈爱。“难得的是,楚翌心里有你,全是为你着想,所以才一直拖泥带水,思虑良多。”
谢拂一时满心甜蜜:“那今晚等他回来,我明日和他一起去拜会长公主。”
等到黄昏时分,楚翌刚回来,宫中却也来人了。
来的是陛下身边最看重的公公,亲自驾了马车,请楚翌进宫。
谢素捋着胡须,问道:“陛下只见楚翌?”
公公便说是,又说若是谢三姑娘愿意,也一并进宫,就当进宫用一回晚膳。
楚翌和谢拂一头雾水,路上试探着问了几句,这公公却也不清楚。
马车到了宫门口都没停,一路进了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