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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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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翌和谢拂入内,殿中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太后一身华服,端坐正中央,皇后坐在一侧,皇帝反而是闲适而立,站在皇后身侧。下首有一个年轻美貌女子,虽然跪着没有起身,但眼风时不时往皇帝身上转。另有两个男子,一中年,一少年,面貌如出一辙,都是白胖敦实。
楚翌一进来,皇帝便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
皇帝拍了拍楚翌的肩膀,道:“太后,这就是朕和皇后的幼子,排行老四,名楚翌。”
楚翌:…… ……???
谢拂则被皇后叫过去,亲昵的拉住她的手。
楚翌早已惊住了,察觉肩膀上的手沉了沉,便住了口,只听皇帝言语。
“当年叛军作乱,皇后和朕的儿子都在其中失散……”
太后冷冷道:“那是丧命了!也是他们运道不好,熬过那一阵子乱事,岂不就好了。合该他们命里没有福气。”
皇后眼眸微垂,竟是连动怒伤心都没有,早就已经习惯了太后这些冷言冷语。
皇帝淡淡道:“朕亲自收的尸,但老四的尸骨一直没有找到,也没有人亲眼看见,他人已经没了。他当年年幼,混乱之中被一个老兵抱走,两个月前,皇姐才替朕找到了他。”
事实上,那个孩子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尸身都是皇帝亲手缝合落葬的,那时皇后大病一场,皇帝实在不忍心,对外只说没找到。
太后半信半疑:“当真?就这么巧,偏这时候找到了?”
皇帝正色动容,慈爱无比的望着楚翌,道:“难道朕会拿自己的子嗣开玩笑?他既是皇子,不止是朕的儿子,也关系到一国大事,岂能儿戏?至于母后说的,将六弟的儿子过继来的事,就不必再说了。”
皇帝冷冷瞥了一眼旁边的胖子六弟,吓的他一哆嗦。旁边的小胖子靠着自己父亲,小声嚷嚷:
“父王,我们快走吧!我害怕,奶奶好凶,皇帝大伯也凶。”
三皇子腿瘸了,太后见三皇子没什么指望了,又盘算开来,将住在京郊的六子信王和他的独子找来,要过继给皇帝。
皇帝自然不肯,见太后胡搅蛮缠,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于是,就叫了楚翌和谢拂进宫来。
太后见皇帝将“证人”、“证据”都拿了出来,证明楚翌的身份,虽然满心不喜,但也只能认了。她还不死心,一指地上跪着的女子:“就算是真的,现在宫中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三皇子腿伤了,不知道将来是什么光景,只有老四一个还是不够。这是你表妹家的女儿,你表妹嫁到夫家,五年生了七个儿子,还有两对双胞胎,可见是个能生的,她的女儿自然也不差。你把她留下吧。”
皇帝简直想问问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被儿子媳妇天天挤兑,挤兑出毛病来了?
“表妹的女儿,也就是朕的表外甥女,要叫朕一声表舅,怎么能入后宫?您别再说这些无妄之言了。”
现如今在这位太后眼中,娘家人也是好的,这个小六也是好的,唯独最能干的长子长女不入她的眼。
太后生下六个孩子,长子长女出生的时候,因为蠢笨,时常被婆婆训斥,这两个孩子也由公爹教导长大,因此自不亲昵。
等后来的一对双生子出生,太后死活也不肯让公婆再把孩子带走,结果还没满周岁,一个染了风寒,太后却不肯把两个孩子分开,一个传给另一个,花费了不少钱财,结果孩子还是走了。
到现在成人的只有长公主和皇帝,至于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幺儿小六,自小溺爱过度,能吃能睡,从小就肥胖过度,颇有些呆愣。
但太后如今,除了娘家人,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六。
母亲的糊涂、偏心和不喜,皇帝和长公主早已不在意这些了。但国事绝不会让太后胡闹,家事也不会让她胡乱指手画脚。
皇帝依旧温和又强硬的回绝了太后所有要求。
楚翌和谢拂蒙着一头雾水,被送回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才听说这事,当即就站了起来:“什么乱七八糟?这狗皇帝又想干什么?!”
她亲生的儿子,自己还没认呢,就有人要抢了?
楚翌抿了抿唇:“陛下说了一二句,说是太后娘娘联合朝臣,预备明日早朝发难,逼迫陛下过继信王之子。陛下实在不愿,才让我做挡箭牌。”
长公主气笑了:“这可能吗?那些证人,证据,没有一段时间能做的这么天衣无缝?我看他早就谋算着了!你别怕,为娘这就去和他理论。”
楚翌:…… ……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楚翌安顿好谢拂睡下,出了院子就知道,陛下暗夜来了。
来和长公主商议来了。
今夜天色暗,暗沉的夜空中能看见天幕上鱼鳞一样的灰云。
楚翌心中大约已经有了成算,此事今夜怕是要定了。
长公主正拍着桌子问皇帝呢:“那么多证人,还有那些早就备好的证据,说出去,由不得太后不信,我要不是知道,楚翌是我生的,我都要信了,他是你和皇后的老四。你现在对我说,是临时起意,太后逼迫?还说什么朝臣逼你,朝臣就算逼你立嗣子也不会让你认老六家那个大发面馒头,你怕什么?我看,你就是早有预谋,要抢我的儿子!”
皇帝:“不是,长姐,你听我狡辩……”
长公主冷冷的把他望着。
皇帝摸了摸鼻子,不大好意思:“长姐,你听弟弟解释啊!”
说是解释,可皇帝却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家国大义,长公主都懂,可孩子也是她想了十几年才盼回来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煎熬。
“皇后能愿意吗?”良久,长公主突然问道。“我也就罢了,就算没有母子的名义,我们母子能时常相见,就是上天垂怜。只是心疼翌儿,以后要辛苦些了。”
“皇后……也是没有办法。我们都是乱世中逼出来的,若是不稳住这局势,难道让下一代的孩子们也要战乱流离,没有好日子过吗?再者,也是私心,你要我立小六的儿子,我是觉不愿意。要我将辛苦打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我也不愿意,楚翌这孩子,有谋略,有心机,心中还有百姓,背后还有谢素这个老东西,真是不二之选。”
皇帝又道:“就是苦了长姐。”
“自从祖父祖母去世之后,我们姐弟两个就是相依为命……”长公主回忆往昔,正想煽情的说两句,皇帝就把话茬子接过去了。
“所以啊,我的江山我的钱就是长姐的钱,长姐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长公主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呱!!!”
“呸!滚啊!”
隔日清早,长公主当着楚翌和谢拂的面,说了这事。
“兹事体大,你们两个聪慧,想来已经知道了陛下的用意。他当着太后的面,揭破你的身份,自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楚翌真是一言难尽。
这开国陛下和长公主两个,实在是……
“若是陛下一直无子,迟早要过继。现如今,我们两个的亲弟弟只有信王,信王我十分不喜,且又蠢笨。再就是家中两个堂哥,虽然子嗣颇丰,但一直在乡下,也没有合宜培养为储君的人家。到时候,多半还会过继我的儿子,也就是你了。现如今,我们就是省了中间这一步。”
长公主顶着两个黑乎乎的眼圈:“你放心,做太子呢,不会太累,还有太傅教导你。你若实在不想做皇帝,也没什么干系,反正那狗皇帝还年轻,还能在操持个二三十年。你们小两口抓抓紧,生个喜欢做皇帝的儿子,直接封太孙就得了。”
楚翌扶额道:“若是我的孩子也不愿意呢?”
长公主:“…… ……那多生几个?”
五日后,圣旨到了长公主府。
陛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四皇子,从长公主接回皇宫,寝殿就安排在陛下寝殿东边的一个小偏殿里。
这偏殿虽小,却在陛下旁边,触目可及。而历来太子居住东宫,就在另外一旁。其中含义,不必深想,昭然若揭。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日,连谢拂也很少能见到楚翌,只听父亲说起,楚翌仍旧住在陛下寝殿旁边,已经跟太傅读书,下学之后,就“长”在陛下书房之中。
陛下饮食起居,与朝臣商议要紧事,从不相避,还会刻意询问楚翌的意见。
又过几日,宫中相召,请谢夫人和谢拂入宫游玩赏花。
这便是因为楚翌身份变动,谢拂也即将成为“皇子妃”,陛下明旨之前,先进宫拜见皇后后妃了。
谢拂入宫之后,就听说太后又出来了。
自从楚翌进宫之后,她就“气”的晕倒,闭宫不出,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的不喜和愤怒。这次谢拂入宫,她还真没想到,谢拂那臭丫头,真的嫁进了皇宫,日后,都要做这皇宫的女主人了。
因此,太后是卯足了劲儿,想来刁难谢拂一番。
谢拂也没当回事,太后不敢真的对她如何,若是让她多跪一会儿,或者说几句难听话,她就当没听见。
哪知道,刚到了太后宫中拜见,皇帝就赶来了,直接让谢拂走了。
谢拂走后,皇帝直言道:
“太后是朕生身之母,纵然您这些年愈发悖乱跋扈,但为人子,朕只能受着。可楚翌和这孩子,却不该在您面前,受这些刁难。朕劝太后也少要打这些主意。若不然……六弟这些日子愈发吃的多了,对身体无益,御医也说了,不然,朕派几个人去,管束管束六弟的饮食?想来,每日一块豆腐两片菜叶子就够了。”
太后气的脸都皱了!
谢拂出了太后宫,就被带到了园中一个小亭子,那花草簇拥之中,一人头戴玉冠,身着金丝锦袍,不是楚翌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