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命》岁寒晚急

71、第 71 章

　　长公主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焦急的看楚翌什么反应。

　　楚翌什么反应都没有，看起来像被吓到了。

　　长公主心酸道：“我知道，此事你一时难以接受，为娘多给你些时日。算了，今日我们不提此事，昨日的事吓坏了吧？英国公就是迂腐，自家的老母亲也劝不住，来看看，这是以前我从敌军首领那里收缴来的一柄利剑，虽说不算最好的，但也是一把神兵利器。你先拿着，将就用两天。等以后，我再给你弄好的。”

　　楚翌扶额，这话不说清楚是不行了。
　　“殿下，您一片慈爱之心，我无以为报。但我既不是您要找的人，就不能厚颜无耻受您该给旁人的恩泽。殿下今后若有差遣，翌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今日就先告辞了。”

　　楚翌说完，转身就走。长公主急的跟在后面追，楚翌也不知怎么面对，越走越快。

　　长公主今日找回了儿子，为时刻展现自己的“慈爱”，特意穿的一身累赘的衣袍，追着追着就被甩开了。
　　长公主急的吼了一嗓子：“你就是为娘的儿子啊！”

　　楚翌越走越快。
　　长公主扯着嗓子喊：“你跑什么？我都说了，你就是我儿子啊！什么愧不该领受我的慈母之情？我就是你亲娘！”

　　楚翌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消失。

　　长公主单手叉腰，气都追出来了：“还跑还跑？！我和你说不清了？你就是我生的！”
　　“我是你娘！你是我儿子！”
　　“儿子！娘的好大儿！”

　　嬷嬷也追出来，看长公主都快气的冒烟了，哭笑不得。
　　“小公子兴许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殿下先回去吧。”

　　楚翌快马到了谢府门外，突然一扯缰绳，又回自家小院了。

　　楚老爷子才住了没两个月，一条巷子混的老熟，好几个老大爷坐在火堆边，烤着红薯、栗子，在打对子牌玩呢。

　　楚爷爷一看楚翌的脸色，嘿嘿乐了：“小子，你知道了？”
　　楚翌更郁闷了：“难道竟然是真的？您早就知道了？”

　　楚爷爷哈哈大笑：“那是。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有个妇人向我打听你的身世？我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你竟然听不出来？”
　　楚翌道：“谁会知道，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他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楚老爷子说的都能对上，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楚老爷子留他吃饭，楚翌也顾不上多留，翻身上马，又往长公主府去。

　　长公主坐在桌子前，唉声叹气的绣着腰带：“我都说了，他就是我生的，怎么还跑？”
　　嬷嬷忍笑道：“您那架势，是认儿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撸袖子和人打一架呢！”

　　“我越叫他越跑，那我声音不就越大！得亏我现在脾气好多了，不然，我非得好生和他说清楚不可。”长公主被针戳了一下，面不改色，烦躁道，“若不然，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原谅我。我害得他自小受苦，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要不是遇见谢相，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打柴呢！”

　　嬷嬷道：“我看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心里疼您都来不及。从前没相认，他就对您好，无亲无故的愿意为了您跑这么远，去寻人。现在相认了，哪会不愿意？”

　　正说着，管事来通传，说楚翌又来了。
　　因嬷嬷不在外头，所以管事不敢自作主张，还是来通报一声。

　　长公主立即起身，推开管事：“人呢？”
　　“在外厅候着。”

　　长公主急了：“我先前不是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来，随时进来就行，怎么把人拦在外面了？”
　　管事被扒拉的一愣，心说，没拦在外面啊，不是说了在外厅，好茶好水好点心招待着呢！

　　长公主跑到外厅，见楚翌背着手站着，在看墙上挂的一幅画。

　　画上画的什么，长公主早忘记了，再看楚翌，依旧是方才那身衣裳，颇有些风尘。
　　听见脚步声，楚翌转身，默然行了一礼。

　　长公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问：“吃了吗？”
　　楚翌摇摇头。

　　本来是长公主留饭，只不过楚翌被吓跑了，打算去谢拂那儿蹭一碗，他又觉得不对劲，去向楚爷爷求证自己的身世。
　　一晌午，跑了三个地方，也没吃上一口饭。

　　“那我让他们摆饭。你想吃什么？”
　　楚翌道：“不拘什么，厨房里有什么剩的，随便吃一口就好。”

　　长公主连忙吩咐下去，这会看清楚，墙上挂的是一副前朝名画师的真迹：
　　“翌儿喜欢这幅画，我让人收起来拿给你。”

　　楚翌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长公主这么说话，他是毫不意外。
　　楚翌失笑道：“只是看画上画的，乌鸦反哺，所以才多看了一会儿。”

　　青年端正跪下，脊梁挺直，将头抵在母亲手背上：
　　“您生我养我，生养之恩，无从得报。这十几年，您备受煎熬，饱受离别之苦，儿也未能承欢膝下，是我的不是，让您受苦了。”

　　长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不怪为娘吗？外人都说，我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你，去救陛下。这世上哪有人连亲生儿子都不要的？”

　　楚翌无语片刻：“难道您就是因为这个，才迟迟不认我？”
　　长公主道：“我是不敢。”

　　楚翌哭笑不得：“我打小只有爷爷，现如今能和亲生母亲相认，高兴还来不及，哪还会闹什么别扭？”

　　长公主认回了儿子，那自是春风得意，和楚翌一起用了午膳。
　　方才楚翌惊慌失措的被吓跑了，她也没什么胃口，一口饭没吃呢！这会母子两个心事得解，都是胃口大开。

　　吃过饭，长公主一番慈母心肠，无处安放，又把楚翌带到了自己的宝库中。
　　“翌儿，你看！”

　　楚翌嘴角一抽：“这是您的又一个宝库？”
　　长公主本性就是属龙的，最喜欢收集这些亮晶晶的金银珠宝，皇帝又喜欢赏，因此积攒了两座宝山。

　　长公主慈爱的道：“不！这是你的宝库。以后，都是你的了。”
　　楚翌：…… ……

　　“不，不用了。”
　　“怎么不用？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长公主又说起来，自己偷偷摸摸给他备的院子，还有是原先就预备给儿子的聘礼。还以为要很久以后才能送出去，如今倒是能名正言顺的送了。

　　楚翌道：“此事还要先知会拂儿和谢大人谢夫人，母亲稍安勿躁，容我先向谢大人陈明内情。”

　　长公主虽然迫切的想以未来婆婆的身份，去正式拜会，但她如今有子万事足，自然是一切都听楚翌的。

　　楚翌出了公主府，出街道没多远，正正好碰见马场的副手荣炳。
　　楚翌见他气喘吁吁，急忙把人拉住，荣炳见了他，一抹头上的汗，连声道：“找到大人了！大人，马场出事了！”

　　楚翌二话不说，二人疾行出城，还没靠近马场，就在附近的良田之中，看见一匹枣红色骏马正在稻田之中拔足狂奔，潇洒快活。

　　这时节，京郊的晚熟稻即将收割，村民们不敢上前，更不敢高声议论，只是心疼的跺脚，都要急哭了。

　　楚翌脸色铁青：“这不是马场的马？马场离这里还隔着一条引水河，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今日马场负责的是谁？怎么能任由它践踏良田？”

　　副手荣炳急忙道：“我就知道不妥，可是这是前年进贡上来的特等马，去年冬天死了不少，只剩下不足十匹。这匹母马已经受孕，是所有母马之中唯一成功受孕的，薛大人不让人惊动，说是怕惊了马匹，坏了陛下的要事。”

　　楚翌脸色更难看了。
　　原来不是无人察觉，偷偷溜出来的。而是薛庆升早就知道了，却不让人将马牵引回去，反而让它肆无忌惮的跑到了这里。

　　“可有人员伤亡？”
　　荣炳道：“没有出大的事……有个孩子被吓到了，滚下了山坡。但薛大人说，是那孩子自己吓住，滚下去的，和马无关。”

　　说话间，楚翌已经看见了薛庆升，倚在马匹旁边，懒洋洋看着稻田里撒欢的马，甚至还带着笑容。

　　楚翌上前质问，薛庆升不以为意：“不过是一点田地，这匹马若是成功产下马崽，说明我们中原马场也是能自给自足，培育出上等良马。到时候，楚大人不也是功绩一件？”

　　楚翌怒斥道：“难道就任由它在田地里奔跑？若是伤人了又该如何？”
　　“区区一点稻田，比得上这匹马？这可是关系到陛下一直心心念念的骑兵精锐。就算伤了几个贱民，又算什么？比马还重要吗？”

　　楚翌冷嗤一声，懒得和他多说。
　　薛庆升见他要去御马，高声道：“楚大人，若是母马出了事，陛下面前，您能负得起责吗？就算长公主殿下看重你，可殿下也不会干涉政事！你可别以为靠着长公主，就能平步青云。男子立身，靠的始终是自己的本事。”

　　楚翌连头都没回，和荣炳二人一前一后，将撒欢的母马拦住。好在荣炳和这匹母马亲近，不费力就拦了下来，带回了马场。

　　翌日一早，就有御史弹劾楚翌，监管不力，让马匹跑出了马场，践踏良田，损伤百姓。

　　陛下一看折子，胡子翘了翘，当即让人将楚翌带上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