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七个门牌

4、第 3 章

　　小刀见他们过来了，领着他们先去了客栈。方澈是个闲不住的，到客栈放下书，就拉着哥哥弟弟出门，打算去集市看看，顺便摸摸市场的物价。小刀眼看着小孩们出门，放心不下，一丢包袱也跟着出去了。
　　这里的货品除了粮食、家禽、农贸品、布匹、小手工艺制品外，还能看到兽皮、参等北方的货物。

　　方澈看着货品，试着问一位看起来还算和气的兽皮小商：“这位大哥，请问，你的兽皮卖的如何，这些野兽都是你自己猎来的吗？”
　　那小哥今天卖出很多，生意不错，心情也不错，也有耐心跟一个小姑娘说话：“嘿，你这小丫头喜欢兽皮？我这里的兽皮最好，货多，数量够，你父亲要是喜欢，你带他来我这儿买吧。不过这兽皮可不是我猎杀来的，是北边那个阳县的贸市运来的，那里有很多很多这种兽皮和北地参，还有马匹、铁器工具一类的。只不过啊，从盛县到阳县，需要两天的路程，而且这一路可不太平，更别说会遇到那些流民和强盗了，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去的。”
　　“我听闻这些都是北地盛产的货物，那是不是北边的魏国也有很多这些东西啊？”
　　“嘿，看不出来，你这小不点还知道北魏，不过我们可不称他们为魏，我们更喜欢叫他们胡蛮。我们确实离他们很近，不过我没见过。听说啊，胡蛮都是野人，人高马大的，你可别想着去，他们吃人肉，喝人血，抓到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直接就生吃了。”兽皮小哥半真半假的逗着小姑娘。
　　方澈跟小哥随意聊了几句，点头谢过便带着哥哥弟弟离开了。她有点明白了，这个盛县，估计是离北方很近的，搞不好就在边疆上，结合上临海，很可能盛县就是在北方边界临海的位置。

　　两个男孩子看到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觉得新奇不已，看什么都喜欢，最后央着方澈买了点小玩意儿。方澈则大致摸了摸基本物价，最后买了两个便宜美观的簪子，带了四只烧鸡在天黑前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方澈拎着鸡去了方仲房间，说了一堆好话，放下一只鸡，用来孝敬讨好她爹。又去了王麻子和小刀的房间，也给了两只鸡，最后一只她掰了两翅膀留给自己，剩下的给了两兄弟。晚上，方澈点了根蜡烛，拿起《精兵录》认真地看了起来。
　　“兵者，安国之本，守于乱世，卫于太平。开疆拓土，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为将者，通道，观天地，明法，精兵也。何以精兵？强操行，熟令法，不畏危……”

　　忽然，房间的门被拍得“啪啪”响，门外还传来方沐的声音:“姐，姐，开门。”
　　方澈起身开了门，就见自己这个满嘴油光的弟弟站在门口。
　　她倚着门挑眉看着弟弟，丝毫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大晚上的吵什么？不怕把爹从隔壁吵过来揍你。”
　　方沐挠挠头，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姐，这个，我肚子还是有些饿，你这儿还有烧鸡吗⊙▽⊙？”

　　……

　　第二天，方仲一行买齐了需要的货物，终于在中午启程，踏上了返程之路。一路上几个孩子惯例又是吵吵闹闹。
　　这次大家都收获颇丰，所有的马都用来拖车，车上大多都是粮食、布匹，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所有人都无法骑马，慢悠悠跟在货车车边，推着车走。
　　方仲抬头看看天，心里嘀咕，这蜗牛一样的速度，也不知能不能及时赶回家，如果天黑了到不了家，到时候很有可能会露宿。现在又是冬季，晚上温度会降得很低，自己和两个小弟都是男人，本来就血气十足不怕冷，三个孩子估计会受点罪了。
　　想到这里，他不耐烦地吼道：“快点，你们这群懒骨头，晚上必须要赶到家！”

　　方澈一路走，一边脑子里不断转着圈，想着如何该多弄点银子。她一直都不赞成方仲这种得过且过的做法，这绝不是长久之计。这个时代的广大民众以农耕为生，田地是活命的根本，如若自己没田，向豪强地主租田耕种也是很普遍的做法。但是目前来说，山脚周围确实有大片荒田，但是他们这群强盗没有任何一亩熟田，熟田都在周围的几个小村庄里。其次，以方仲为代表的这群粗人更是不愿意开垦荒田，就是熟田给他们，他们也是不乐意耕种的。

　　还有一种就是捕鱼，他们的地盘两面临海，确实是出海的好条件，可惜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弄几条船，或修个小码头什么的，更别提捕鱼了。
　　而食盐买卖则牢牢控制在朝廷手里，或者官员私自低价贩卖给自己的一些亲眷，再由他们通过黑市高价出售给普通百姓。就算是靠海的民众自己晒盐也不行，地方官会经常派人巡查，抓住了打一顿，还罚的倾家荡产。这么多年来，官府不来管他们这个贼窝，倒是对农户的私晒盐问题管的十分严格，也真是难为他们如此辛苦了。
　　方澈回想起以前方仲带人抢劫回来的战利品，多是粗厚布匹，粮食等生活必需品，还有就是些许茶叶、丝绢等少量对于穷苦大众来说的奢侈品。

　　她正在专心思索，却又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心绪：“姐，姐，我听狗子说，山上的婆果成熟了，咱们回去后摘来吃吧。”
　　狗子，也是他们小强盗团伙的成员之一，非常喜欢跟着方澈，在他眼里，方澈是他们这群孩子里最聪明的，好多好玩儿的东西都是她想出来的。
　　方澈记得，后山上，正好可以看到他们地盘的海岸边，明天早上也正好无课，便点头答应了：“好啊，明天我们去摘婆果，你记得叫上小石他们。”
　　“唉，好嘞。”
　　“大哥，明天一起摘果子去。”方澈回头对她这个哥哥说道。
　　方清尽管很想尽快看完这些刚买的书，但是一听方澈叫他，就答应了。
　　“方沐方清你们明天记得背篓子，别跟去年一样，空着手跑上山去最后只能摘几个回去。”
　　两人赶紧点头称是。
　　方仲看着这三个孩子之间的互动，小姑娘对着两个男孩子直呼其名，他们俩却毫无抵触情绪，心里只觉得更愁了，两个儿子明显以女儿为核心，她说什么，他们听什么。

　　由于不能骑马，货物又多，步行速度太慢，入夜的时候，才走了回程的一半，方仲知道今天是决计赶不回去的，索性停留下来，打算露宿过一夜。小刀和王麻子去拾柴去了，方仲捡了两块粗布铺在地上，又喂了马一些马料，寻思着想去弄些水和食物，但他又不放心三个孩子独自呆着，踌躇了下，还是留下来保护孩子们、看护货物。
　　小刀和王麻子还是很细致的，不但捡了些柴火来，还拎着两只兔子。水是没有了，食物也明显不够分，他们俩在附近转了一圈，没发现水也找不到其他动物，刚买的粮食又无法烧煮，索性只有一晚，明早早些起来赶路，到寨子里就有水和食物了。两只兔子都分给三个孩子了，两块粗布也给孩子们垫在身下睡，三个男人饿着，裹了衣服靠着树，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亮，方仲就叫醒众人，大家起来立刻赶路，他一夜都未合眼，负责了一晚上的执勤任务，现在满眼是血丝，累的很。
　　一直到中午，他们才回到苍郁山。陈女早就做好了饭，等着众人，小刀和王麻子也留下来吃了饭。陈女担心了一天一夜，原本采购，都是当天就归的，这次带上三个孩子，却生生晚了两天，不由得就胡思乱想了起来，担心大伙儿出什么事儿，担心她男人和三个孩子的安全。现在几人好好的回来了，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陈女其实昨晚就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放了一晚上也没等来人，今天中午重新又做的，看上去很丰盛。
　　她迎上去为她男人脱去外衣，又打来热水给他擦脸，方澈自己拿了两块新手巾，递给小刀和王麻子，两人也没太客气，谢过就接下了。陈女准备的饭菜较多，按惯例邀请他俩留下一起吃饭。

　　或许是因为身为强盗，没有很多的礼数或规矩，方家吃饭男女是同一桌的。经历了昨晚一夜的饥饿和干渴，几人对着饭菜一顿狼吞虎咽，终于稍觉满足。陈女不管三个大男人和两个小男人的狼吞虎咽，但偏对女孩儿狼吞虎咽的吃相表示不满，她皱着眉轻轻碰了下女儿的手肘：“小二你慢点，女孩子家的，吃相怎么能如此粗鲁。”
　　其实方澈动作就算再豪放，也比几个男人要秀气得多，只是她行为一直达不到陈女想象中的“小家碧玉”的闺中女子做派，索性已经在第一回合的大吃大喝中比较满足了，于是顺着她娘的意思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