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龙而奋斗》问桥

48、疫殇四

　　虽然大哥哥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把握人情人性格外透彻，比在人界生活的自己厉害多了，黎璃静静看了目光悠远的滁州片刻，低下头，重新提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人”字。

　　墨迹干很快，子时来的也很快，换了黑衣背着包裹的杜衡看到黑衣少侠牵着小娃娃一起等候自己的时候，愣了片刻，终究没有说些什么，只默默领着二人出了客栈。

　　坊市的大门已关门落锁，不时还有人巡逻，今夜新月，连月光都无，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眼睛适应黑暗后，可看清一些东西，杜衡扶着墙在七拐八弯的小巷中凭借记忆中的记号穿行了许久，带着少年与黎璃来到一道高墙前。

　　小娃娃好奇的目光中，杜衡没有半点心虚紧张的打开包袱，里面是一副带抓钩的绳梯，绳梯的绳子有铜钱粗细，绳与抓钩上沾着陈旧的泥土斑痕，显然这副梯子已经跟着医女姑娘许久了。

　　杜衡力气很够，凭自己将抓钩扔上高墙，铁钩抓住墙头，她使劲拉了拉将梯子固定好。

　　这一路至此，跟来的娃娃都没有丁点的哭闹，杜衡放心了许多，转过头对滁州道：“此墙以里，是我租下放药材的仓库，墙里白天就放好了梯子，我们需先翻进去。”

　　说罢，杜衡利落的上墙，又小心的在墙头挪移了片刻，将抓钩的位置与梯子对上，才从墙里的梯子爬下。

　　黎璃现在真的很好奇医女姐姐要干什么了，然后小娃娃一马当先向前走，走啊走，走啊走，还是在原地踏步，他抬头看向拎着自己衣领的滁州哥哥。

　　滁州表示，绳梯的间隔三个抵黎璃的身高，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他一手拿剑，另一手抱起黎璃，双腿蓄势，先小跃一步踢在旁边巷子的墙面上，然后借力一跃，抱着黎璃稳稳的落到院内的地面上。

　　墙里的杜衡见少年和娃娃两个以这种形式落下一愣，她倒是真没想到少年的武功如此靠谱。

　　在杜衡发愣的片刻，滁州放下黎璃取回绳梯，递回给她。

　　“姐姐，接下来做什么呀？”

　　黎璃的询问将杜衡唤回神，黑暗中小娃娃点着一支微弱的火折子，光亮刚刚好可以照亮三人所站的地方。

　　杜衡觉得自己可能眼睛出了些微问题，火光照映下看去小娃娃五官更显精致，她竟觉得有些美，无关年岁与男女，就是他的样貌是美的。

　　这些插曲虽接二连三打乱杜衡的步骤，却都是好事，杜衡心底反倒安了不少，她将少年与娃娃带入仓库，指着几袋打包好的药材对他们说道：“这些药材名为细辛，距这个院子两个小巷距离，有间祥鹤药房，与这间屋子格局相同，前铺后仓，那间药房仓库中有一批细辛，是晟州运来的，细辛炮制需去杂、淋水、切段、阴干几个步骤，二三月间晟州大雨半月，并无阴干的条件，许多药材细微处长了白霉点，那批细辛表面看无大碍，实则霉点尚在潜伏，昨日下了场大雨，最多不过两日，白霉会速发至药材表面，祥鹤药房的药师月前告老回乡，新药师经验不足没察觉异样，今夜我们的任务便是将那批细辛调换出来，安置在这个仓库中。”

　　任务很明白，可没有动机听得黎璃满头雾水，小娃娃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批药是姐姐卖给药房的吗？”

　　“不是。”杜衡答的很干脆。

　　更奇怪了，黎璃猜：“难道那位新药师是姐姐的朋友？”

　　对这个猜测，杜衡笑了下，大约觉得小童儿年纪不大想得挺多，然而很快医女姑娘欢快的神色敛回，她看看不远处的小娃娃又看看抱剑一旁静默的少年，开口：“我是晟州人氏，是位医女，不知你们是否清楚，章国南北通达无屏障，故易受外敌扰乱，东境外是水泽泥沼，西境则有大山阻断，晟州为西境大山以东第一个州，与我们现下所处的青州三州一山之隔。

　　去岁也是如今的四月时节，大雨后由山脚村镇始出现大片村落中人骨节刺痛、高热不退之状，多则半月少则五六日患病之人就会死去，初时避瘟汤对未患病之人是有效的，只是如此以来必然招致众人对几味药材的疯抢，小村小户之人很快会购不起，我与几位医者深入疫病之村救治时，药材亦很快捉襟见肘，无法之下，只得轮流进山现采些鲜药。

　　然采药之时，我不慎滚落山谷，在谷底冷热交加之下，第二日便发起高热，很快便知自己染了疫病，所幸命大，谷底有一草庐，昏沉两日后，就着草庐中残余的些许药材捡回条性命，那七八日我无时无刻不在焦虑，医者每日必饮避瘟汤，我染上病即说明汤药已然没有了效用。”

　　说至此，杜衡眼中泪光闪过：“至有些力气从山谷内爬出，我方知其余医者染病逝去，疫病到底没有控制住，很快蔓延晟州大小十数个村镇，无计可施之际有人给州官献策，火烧封村，除未染病逃走的寥寥，所有病者死或未死的，皆在一炬烈火中化为灰烬，疫病到底消除了。”

　　“然！”医女哀默并不久，她心中有更为重要的事，杜衡道：“病因并未查出，为恐疫病不知在何处再次蔓延，我默下在谷中神志不清时试过的所有药方，在病鼠身上试过效用皆不大，思索许久，山谷中的药材经年岁月过去，有效用的不多，倒是霉生霉落不知几个来回，恐怕有新物产生。现下我需要一批如此成色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