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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可念不可说 ...

  •   明风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云兴殿依旧是华贵而冷漠,走在这里就是让人越发地觉得孤独。

      “国师的事情朱雀台查好了吗?”明风向皇上行礼过后,皇上就直接那样问,这件事已经让皇上夜不能寐,越发地觉得自己错了,但是心中又怕知道当年的答案,最后他那作为一个皇上的自尊让他问出这个问题。

      “回父王,这件事情朱雀台已经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当年国师收买宫人换掉皇后赐给王子公主们的香囊,而那些香囊带有致命的毒气,而毒发形似巫蛊,故此国师嫁祸给皇后。”

      明风这些话,一字一句陷进皇上的心窝子里,心中的所有情绪混杂成泥潭,升腾到脑袋里让他有些恍惚。原来让他现在如此孤独的人是国师,皇上曾经当国师是救命稻草,只有国师能铲除他身边那些心机叵测的人,但是那些心思叵测的人原来不是心机叵测的,皇上才恍然发现自己在一个谎言里。

      “你们有没有问到国师为什么要陷害皇后?”皇上的胸前一起一伏,还是压着自己的情绪这样问。

      “国师回答一切全是利欲使然,不这样,他怎么会在华安城站稳脚跟。”国师果然为了保护寻寂逃跑,没有说起真正的缘由,这也是明风一党所希望的。

      “好一个利欲使然,就因为他月徊一人的私欲,害死了朕一半的亲人,孤王从未愧对月徊,月徊却置朕于此,岂有此理!传令下去,朕要在于午市口将月徊当众凌迟,就算这样也不能解朕的心头之恨!”

      听到这样,明风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因为皇上没有怀疑国师陷害皇后的原因。可能在皇上心目中,一个人绝对有可能因为上位而害死千万人,这就是居高的残酷。

      “儿臣遵旨,必定亲自看着国师碎尸万段!”明风的话里带着一股狠劲,细听还有一丝疲倦,而恰恰这个被皇上听进耳里。

      皇上抬头看明风,明风的神色有些倦怠,身影也感觉瘦削了不少,整个人感觉都像掉了魂,其实皇上当然知道是为何,就明知故问:“明风,现在抓到害死你母妃和妹妹的真正凶手,你为什么不觉得高兴?”

      “回皇位,抓到凶手固然可以告慰亡魂,但是儿臣心中放不下一个人。”

      皇上本来今日就精神不济,本来也不想管明风那点儿破事,但是想到自己曾几何时也曾经有一段相似的感情,每个人都是难逃那一份真挚的爱。就像当年的孟知画,就算过了多少年,她依然在皇上心中萦绕不去。记得当年皇上因为孟知画的离去,哭到声嘶力竭,当时还真的没有因为他是皇上而节制自己做某些事,所以皇上心里是理解明风的。

      “你作为一个堂堂王子,竟然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颓丧,你不觉得自己很蠢吗?”

      “父王,你不懂,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碧水,没了碧水我都不知道怎么活着。”说着明风的泪一滴一滴地从眼角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皇上看到明风的泪,心中的感情翻涌而出,一个一个人脸在皇上心中浮现。而皇上终于不是皇上,他是一个普通人,他会有些故人有愧疚,他更会质问自己。

      一切,他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他的皇位吗,为了这个皇座就可以玩弄身边的人的性命吗?还有皇后,其实皇后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因为皇上自己的忌惮,所以觉得皇后做什么都是坏的。现在怀恋起来,皇后是个好人,他们曾经所有的孩子也是好孩子,不过这些都被皇上一人毁了。

      “明风,人还是要往前看的,父王也是!”陆冰行慢慢摸上明风的头,不由地低声劝慰,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其实皇上更要劝慰他自己。明风年少不知事,哭的是一个女人,皇上到这个年岁是哭他自己,本来当年他也曾经儿女双全,现在却只有眼前这个才是顺心的。

      皇上最后抱住了明风,看似安慰明风,但是在明风肩上的他哭得像个孩子,他不能承认他的错误,但是从来抵挡不住他心中的愧疚。

      而在丞相府,刚好攸畅来找桓玉。桓玉一看到攸畅来了就迎了过去,高兴地说:“攸畅,你怎么来了?你伤还没好,你想见我叫我过去你那里便是,怎么劳烦你的大驾呀!”

      攸畅毫不留情地大力点了一下桓玉的额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你这小鬼头,你记着,时间过去那么久,本公子已经好了,现在要上你这里来讨债!”

      桓玉听了笑嘻嘻地,一听就知道攸畅在开玩笑,就立刻像一只小狗狗一样在攸畅身前晃悠,得意地说:“当然当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以后你随便拿就是,要不是你捆我回家当劳力也行!”

      “切,把你这种人带回去简直就像在米缸里放老鼠,我可用不起!”攸畅对桓玉可是赤果果地鄙视,桓玉觉得攸畅的目光好像在炙烤他身上的肥肉,不禁往里缩了一下。

      “哎,你可别这样说我,我秦桓玉一个人的脑子可以顶十个人的。”桓玉这样夸完自己,偷偷看了一眼攸畅,攸畅伤没好还是不要跟他抬杠才对,就转个话题说:“国师那件事情你听说了吗?国师当年可真是大手笔,当年一下子就颠覆了半个后宫和朝堂。”

      攸畅点点头,说:“因为国师,我们刘国陆陆续续死了数万人,皇上判他一个凌迟可不为过!”

      “月徊也算是一代枭雄,从一个小小的山野术士变成一个权倾朝野的国师,世上又能有多少人做到?”

      桓玉其实打心眼里佩服国师的,虽然国师做得不对,但是作为一个权臣的儿子,他的使命就是继承父辈的衣钵,他当然佩服国师的手段,这种狠劲是桓玉不能达到的高度。

      “可是国师害死了那么多好人,那么他就算再怎么聪明都不值得人们去佩服,除非那个人已经丧失了良知!”

      见攸畅说得严肃,桓玉立刻心理暗叫不好了,连忙说:“攸畅呀,我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哪会想像国师一样!”

      听桓玉这么一说,攸畅心中那股提起的气立刻放下了,转眼看到桓玉桌上放着的那一把古琴,这把古琴虽然饱经风霜而且琴弦尽断,但是一看就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况且这把琴攸畅还非常熟悉。

      攸畅不由瞳孔一缩,问:“这把琴不就是上次我们在竹溪挖到那把?”

      “正是,我昨夜突然想起此琴,就命人从刑部里帮我找了出来。”

      “你应该想到了什么了吧?”知桓玉者莫过于攸畅,桓玉要把这琴找出来定是不简单。这把琴是和那些被活埋的人埋在一起的,中间好像必定有些关联。

      桓玉那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扇子一般的睫毛下眼镜却异常锐利,缓缓才说:“我在想,国师如此陷害皇后定是有原因的。”

      “世上大把人会为了功成名就而视别人生死如粪土的,国师要这样做不需要特定的原因。”

      “他当年害死半个后宫的人,诛杀萧、卫、张三家,可以理解成想上位,而虐杀华定公主看来就是在泄私愤了。”

      “既然你怀疑,你打算怎么办?”

      “直接去天牢问国师。”桓玉说得毋庸置疑。

      “为什么你不叫人去查?月徊很有可能不会告诉你。”

      “既然月徊不能亲自说,我查到什么都没用,因为那根本不算数!”

      “那你想查到什么?”

      “不知道,总觉得月徊身上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天牢里,月徊就这样站着,看着里面那小小的一面窗,想起自己这样错落的一生,真是让人失声发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让人尽兴呀,做人做鬼都做过,还拉下了那么多当权的人做垫背,整个刘国的人都曾经对他马首是瞻,连皇上都被他耍得团团转,真是一个爽字了得!就算现在输了,他也让皇上生气得要剐了他,刘国百年来就没有判人去凌迟的,偏偏这个国家就为他破了这个例,你说这个世界可不可笑!

      突然月徊听到牢外过道里转来脚步声,他发白的瞳孔不禁阴狠地对上了牢门。

      “国师大人,别来无恙!”桓玉站在月徊跟前,小月徊十几岁的他一点也不输气势。

      “秦公子,我与你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今日过来肯定不是只来看我笑话那么简单吧?”

      既然月徊如此开门见山,桓玉也不想废话:“今日我过来只是想知道你陷害皇后的真正原因,说不定有哪些对我们秦家有用,我会考虑给你换一种死法,更或者,放你一命。”

      月徊在那么一瞬会觉得自己有冤屈,但是想起寻寂那远去的马车,他意识到他必须什么都不能透露,这个冤屈必须烂死在他的肚子里。可是,谁想这样死,连月徊这种见惯鬼神的人都会觉得害怕,这应该会很痛吧,但是为了寻寂一命,他好像又必须要承受。

      月徊大笑,笑到癫狂,最后才狰狞地对桓玉说:“秦公子,看来你还是太小,我做这些哪需要理由,我最后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就行!”

      月徊越是这样,桓玉越是不信,但是桓玉已经明白这个无法从国师嘴里得出,就只能罢了,道:“国师既然这样,桓玉也不必勉强,路已给出,你不走就罢了!”

      月徊双手抓着牢门,看着桓玉的身影远去,发现他竟然是从未有过的脆弱。他也想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把当年的事向别人道说,但是为了保住他世上唯一存在的哥哥,他必须担下寻寂的罪行,让人觉得一切只是他的独角戏。

      之前月徊想过在行刑前就自我了断的,但是现在想想,会不会在那骨肉剥离的时候,自己的愤怒、痛快、哀愁、苦衷,会不会深深地刻在这片土地里?这何不是一种爽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可念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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