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凌迟望琴惜 ...
-
月徊行刑那天，华安城难得万人空巷，菜市口那里早已经围到水泄不通，官兵们好不容易才疏通了道路让犯人出来。
“铛，铛，铛！”这个声音延绵不绝，从天牢，慢慢到了菜市口。
明明犯人可以用囚车押送，偏偏上头竟然决定押着月徊走了过来，看来是想让月徊在死之前再多受无分侮辱而已。皇上的愤怒是无穷的，不只是归怨月徊害死了那么多人，皇上更多是想把自己的过错也加在月徊身上，这样皇上才能心里好过些许。
“铛！铛！”月徊脚上那小臂粗的铁链叫得清脆，样式好像是有些似曾相似。而月徊走得很稳，神色淡然，好像那个将要凌迟的人不是他。
百姓难得有机会端详这个从前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个个都想往前挤来看看，特别是有些妇人，竟然还带着一丝倾慕之心。毕竟从前国师的美名久矣，传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美人，今日一看，竟是所言不虚。
美人虽美，但是大家都清楚他是一个重犯，态度自然是看热闹的，国师的罪名不关民生，所以一切的这些在百姓心目中只是一些遥远的故事。皇上自然是没有把月徊栽赃皇后的罪名说出去的，这样会让人联想起皇后一族被灭的事情，所以只是对外宣称国师当年毒祸后宫而已。
月徊身形高瘦，而且骨架俊美，身上挂着的囚服竟然穿出了翩翩而起的感觉，风骨是那么高傲又疏离。月徊的眼睛还是冷得像冰一样，传达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让一旁看着的百姓心里都有些毛毛的。就怕月徊看一个眼神过来就会给他们诅咒，都不由往里缩了一缩，但是后来还是抵挡不住本性去多看月徊几眼。
月徊心里万物皆空，喧嚣的人群就好像并不存在，他只是看着远处的刑台，这里就是他生命的归结。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而且心中对它生出一种诡异的使命感，让月徊觉得到了那里就可以解脱了，所以月徊的意识就是向刑台走去。
到了月徊被押了上去的时候，郐子手已经在台上等着了，这个人就是折戟。折戟今天手上没有他那熟悉的铁链，因为那根铁链就在月徊身上，这是如此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折戟的眼睛眯了一眯，连眼尾的皱纹也加深的加分，他也有一种使命感，所以月徊只能在他的手里结束。
折戟今日拿着一把小刀，就是那种极其锋利让伤口尽量干脆那种，这样才能让月徊少流血，少流血意味着死得慢点。
折戟手上的小刀挥了一挥，月徊身上的囚衣就皲裂开来，随着折戟手上一扯，围观的众人发出“哇”的一声，大人们立刻反应过来捂住未出嫁的女儿的眼睛。月徊的□□被折戟眨眼之间就暴露出来，让人措不及防，这时的月徊已经□□。
月徊的皮肤白得让人头皮发麻，上面还有一层诡异的光，但是这些还是抵挡不住一种病态的美感。修长的双腿，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瘦得可以看得出肋骨形状的胸膛，还有那尖削又深邃的脸。明明这不是当下人们追求那种力量的美，可就是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随着一个网洞细小的渔网紧紧地勒住月徊，月徊身上那不多的肉都被尽数挤了出来。一切已经准备好了，等着坐在上头的判官下令行刑，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明风，连孔折戟的目光也逮住了他，而看着不远处那个被绑住白花花的人，明风自己手中的牌子握得越来越紧，连睫毛都在颤抖。
大家都屏住呼吸等了很久，明风终于有勇气正视这个刑场，这时正好对上月徊的一个目光，给予了明风一个轻蔑的笑。好像在说，我都没在怕的，反而你这个看热闹的怕了，这样还去争什么皇位？
看完月徊这个眼神，明风反而有些释怀，明白现在干得干脆一点已经是在给月徊慈悲，现在犹豫已经没有意义。
“行刑！”明风手里挥出的牌子正好扔到刑场中间。
多年见惯人鬼的孔折戟也心头一紧，沉沉地转过身去，和月徊对看着，而月徊好像在笑，让孔折戟又是心头一怒。
“嘶！”孔折戟把月徊身上的渔网收得更紧，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肉与渔网相绞的声音，听着都让人痛，而月徊身上的肉在渔网间就更突出了。
一块肉被孔折戟瞬间削了下来，直直地掉到地面上，连看惯大场面的明风都闭了一下眼睛，睁开的时候月徊的血已经漫过了一片原来雪白的网丝。
明风看着月徊，还是忍着痛一声不吭，连神色都是那么虚无，明风好像感觉到这时的月徊也是在让自己的赎罪。同时，明风在想自己是不是把事情做过了，如果天下的人知道国师的原因，肯定是会有几分同情的，而明风就是在算计月徊让他不说出来。
刑场不远还有一个华贵的轿子停在了一个巧妙的位置，秦桓玉坐在里面抿着唇看着血肉模糊的国师，低头摸了一下那把残破不堪的古琴，不禁叹了一下气。当年的事情桓玉也打听了，但是到了现在，内心对月徊也只有小小的同情罢了。
孔折戟干得不紧不慢，地上的肉片还是无声无息地增多，丑陋地躺在地上，苍蝇就是凑在上面不走。不时孔折戟会停下，给月徊的伤口上倒上止血的药粉。今天孔折戟终于报仇，他当然不能让月徊这么快死，早死就是便宜他了。
月徊全程都没有叫一声，初时那几下真的痛到让他几乎昏厥，身体不停在抖，汗如雨下。但是人就是奇怪，在痛到习惯了的时候，自己就好像跳开了，对一切注视的人都冷眼旁观。他们才好笑呢，为了我月徊一人就在傻傻地看着，他们有哪几个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月徊痛得已经控制不了身体，还是努力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笑。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这只被折戟首先关照的手已经露出白骨，上面连一寸皮肤都没有。血，从垂下的指尖上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了一大摊，想起了当年他父母的血，应该也有这里那么多吧！
肩膀的肉被削去一块，月徊想起小时候，他也曾经是一个幸福的孩子，他有父母和哥哥。父亲是当地有名的琴师，只要父亲一人就能养活全家有余。直到一日卫家的车队经过了他们那个地方，如日中天的卫家人命令父亲为他们的小姐演奏，而那个小姐就是没出阁的卫敏，后来的皇后。
“先生的技艺了得，不过你的琴更为甚，本小姐正缺一把好琴来练手，先生何不把琴卖给我？”
“小姐恕罪，此琴是鄙人的传家之宝，吾定不能卖出去！”
“大胆草民，竟然敢不给我们卫家的面子，是不是不想活了？”这是一旁的卫镇海说的。
月徊心头的一块肉被孔折戟削下，痛得他痉挛了几分，他仰头看看那有些刺眼的阳光，自己的泪从眼角里淌了出来。
“崔怀，你竟然敢偷窃侯爷的财物，给我抓起来！”一日。竹溪县令叶其带着人冲到了我的家里，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不由分说地绑了的父亲。本来我父亲三番四次拒绝卫敏后，卫家人还真没有深究，就是当地的县令想讨好卫家，就做了今天这一出，设法把琴弄到手。
我们以为赔了琴以后，父亲就能出来了，不过等来的是父亲在狱中被打死了的噩耗。当哥哥拉着我的手再看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变成一条被随意扔在河边的残尸而已。记得当时父亲的头上有一个黑黑的洞，让整个头颅都凹下去一块，看来父亲死前应该流了很多血吧。
月徊现在的疼痛根本没有尽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孔折戟的刀削下他的肚子的一片肉，月徊难得哀鸣了一声。
记得母亲从来是整个县里最美的女人，就是因为倾慕父亲的琴声而嫁给了他。父亲死后，全家的生计没有了着落，母亲也只能每天干农活为生。
有一夜，我和哥哥就是睡得不安稳，母亲织布到深夜还没睡。
“嘭！”我们的家门被一脚踹开，三个恶汉冲进了我们家。
“林彩青，姑爷爷我看上你很久了，今天就让我们来快活快活！”
接着母亲被按到床上，我和哥哥被绑在了柱子上，被迫看着这帮畜生凌辱母亲。那夜非常残酷，我和哥哥好像就那样又喊又骂了几个小时，怎么样都没有影响那帮疯狗的兴致。在那之后哥哥就有些异常了，就是不能看到哦好看的女孩好过，就是要疯狂毁掉她们。
“啊！”月徊脸上的一块肉被削了下来，脸皮上出现了一个洞，破坏了月徊那张俊美的脸。
记得最后是母亲爬下床来，把我和哥哥松绑的，那时母亲好像已经哭干了，眼神都空洞洞的。
“你们都饿了吧，娘这就去给你们做饭！”没等我和哥哥的回答，母亲就走了出去，当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时，发现母亲已经自刎了，头下的血都淌得没边了。
之后我和哥哥两人跪在公堂前鸣冤，叶县令还说我和哥哥是胡说八道，被打了几个板子就赶了出来，听说那三个恶霸是县令的亲戚。
月徊大腿上的一块肉被削了下来，肉掉到一摊血里。月徊低头看看现在的自己是那么恶心，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
我和哥哥被恶棍警告，已经在竹溪呆不下去，只能在江湖漂泊，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哥哥总是照顾我，有一次我偷了一个财主的钱袋，那个财主带人冲进了我和哥哥露宿的破庙，哥哥为了我赔了他的小拇指。我那天捧着哥哥的手指跪在那里哭，我痛恨我是被照顾那一个，这样反而一直折磨我。
而今天，我终于还了，终于轮到我来保住你，哥哥！
当孔折戟再削下月徊身上的肉时，月徊已经在想着一辆马车，应该是远离京城的方向，上面有他的哥哥寻寂，寻寂就是他撑到现在的动力。
而寻寂，早就不存在了，这是陆明风给月徊的幻境，而月徊到死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凌迟望琴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