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使君有情》青豆三明治

65、皇帝赐婚

　　“九郎可是要往宫中谢恩？”季九回府后，见春水正倚门等着，眉眼盈盈，水光粉润，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谢恩？”不年不节的，又不曾受什么赏赐，进宫谢什么恩？季九有些疑惑道。
　　“陛下亲自赐婚，九郎难道不该谢恩么？”春水心里有些惆怅，他早将使君当作家人看待，不想这么一件大事，自己竟然是听了旨意才知道。若是九郎娶了亲，主母能容得下自己么？日后这府里，自己要如何安身？
　　“陛下赐婚？什么时候的事？”季九听了后，吓了一大跳。
　　“九郎难道不知么，刚陈公公来传了陛下的口谕，说内侍省仇士良之女国色天香，姿容娴美，赐予九郎为配，封作了陈国夫人。”
　　“仇士良之女？我从未听说过。”季九摇了摇头。
　　“是陈公公传的口谕，九郎往日曾帮过他，应该不至于故意来戏弄咱们罢？”春水将陈宏志说的每句话都回想了一遍，确实是皇帝亲口赐婚。
　　“我去宫里一趟。”不论真假，都得问个虚实。
　　季九一进宫，相熟的内侍便逐个来道喜，难不成竟是真的？季九到含元殿寻陈宏志，见他笑着往殿里指了指。
　　“季使君大喜了！”吐突承璀从殿内迎出来。
　　皇帝端坐在龙案后，殿内不知什么时候摆了一个炼丹炉，正往外涌动着雾气，使殿内烟云缭绕。
　　“使君愣着作什么，可是高兴坏了？”吐突承璀笑着提醒道。
　　“陛下……”季九跪下请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朕往日曾许诺，要给阿九寻一个绝色女子，士良的女儿朕亲自瞧过，确实是天生丽质，朕便作主赐予阿九为妻。”
　　皇帝在龙案后桀桀笑道，声音嘶哑，眼下青黑，季九低头不敢看他。
　　“使君大喜了，咱家三日后要来讨一杯喜酒喝。”解玉从殿外款款进来，拱手与季九庆贺道。
　　“连环来的正好，这桩婚事，朕就托你和承璀替阿九张罗了。”皇帝行至炼丹炉跟前，早有内侍掀开了炉盖，取出了刚刚炼成的几枚丹药。
　　宫人取了一碗清水，丹药入水滋滋作响，刚过了片刻，皇帝就迫不及待地捞出来送入了口中。
　　季九在一旁瞧的发怔，对皇帝赐下的这门亲事，再不敢多说什么。
　　“阿九要成亲了？”
　　李恒在清宁宫坐立难安，贵妃娘娘在榻上闭目思索，仇士良是吐突承璀的心腹，这些阉人，是铁了心的要拥立二皇子。若是季九也被他们迷惑过去，那恒儿就无半分胜算了。
　　“是，陛下亲口赐婚，三日后成亲。”季九心神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也有娶妻成家的一日。
　　“阿九喜欢她么？”李恒扑进季九怀里，在贵妃娘娘殿内悄声问道。
　　“怎么会？”季九摇摇头，那个小娘子也是可怜，被仇士良收养长大，又要嫁给一个太监。自己都推脱不得，她更是无可奈何了。
　　“阿九成了亲后，待我还同从前一样么？”李恒有些担忧，妹妹出阁后，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每次同自己说话，都是一堆大道理。
　　“自然同往日一样。”季九记起元稹的劝诫来，将李恒从怀中推开。
　　“陛下如何说，使君可曾推拒？”
　　听闻仇士良的女儿是绝色美人，贵妃娘娘曾担忧仇士良将女儿敬献皇帝，不想竟是要配与季九。不过陛下早被这些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笼络季九是想要神策军中的兵权罢。吐突承璀虽在行营执掌一军，但将士们多是听季九的，若左右神策军真有一日反戈相向，明眼人都瞧出吐突承璀占不到半分便宜。
　　“奴婢未敢推拒。”季九摇了摇头，他刚被皇帝吓到了。
　　“是不敢？还是不想？”贵妃娘娘合眼问道。
　　“阿九自然是不想娶她。”李恒听了，忙替季九回道。
　　“奴婢不敢，也不想。”季九沉声道。
　　“若是恒儿登基，即便使君想要什么，也没什么不可以。”贵妃娘娘睁目瞧过来，眼神凌厉的似要穿透皮肉，季九想起皇帝的恐怖面容来，一时怔了怔。
　　“本宫说的话，难道使君不信么？”贵妃娘娘按捺住怒气道。
　　“奴婢相信。”好像一模一样的话，贵妃娘娘先前也曾说过，但季九依旧没听太明白。
　　“阿九想要什么？”李恒也未听明白，两人从殿中退出后，李恒见左右无人，问季九母妃许诺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皇帝要是赐婚元稹该多好，不管嫁娶自己都乐意。
　　“阿九成了亲，还能常同我住在一处么？”以后去长乐坊，是不是不能再和阿九一起，睡在满窗翠竹的榻上了。
　　“殿下长大了，你我不可再同往日一般胡闹。”季九正色道，小皇子的名声要紧，若是被有心人撞见了，不知会在暗地里如何龌龊算计呢。
　　“阿九，我不要长大。”李恒摇了摇头，纵身扑到季九怀中。
　　“殿下，人都是要长大的。”季九见殿内无人，伸臂将李恒揽住，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我听他们说，娶了亲就被拴住了，日后会一心一意对娘子好。”李恒依旧有些忐忑，常言夫妻一体，阿九若成了亲，和他夫人才是一家人。
　　“殿下放心，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季九摸了摸李恒的头，叹了口气道。
　　“我就知道。”李恒有些得意道。
　　“知道你还问！”季九抱着李恒坐在榻上，小皇子身子张开了，不似小时候一般轻轻软软，也再闻不到奶香味，虽抱着一样安心，可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阿九，我也只对你好。”李恒向小时候一样，反手搂住季九的脖子，二人依偎在暖阁里，难得片刻清闲，将诸日的烦忧都忘在了一边。
　　“我只有殿下，殿下却有娘娘和公主，将来还有王妃，难道不对她们好么？”季九取笑他道。
　　“我也说不清楚，我觉得母妃和妹妹，喜欢的不是这样的我，她们想让我同太子哥哥一般，熟读诗书，礼贤下士，将来作一位明君圣主。至于王妃，管东管西的，我才不要。”李恒听了摇摇头。
　　“我也喜欢殿下将来作一位明君圣主。”季九叹了一口气，小皇子看似懵懂无知，心里面却看的比谁都明白。
　　“我知道，我什么样阿九都喜欢。”李恒笑着道。
　　“喜欢一个人才知道有多好，我只盼着殿下将来，娶一位真心喜欢的王妃。”
　　季九后来才明白，其实一个人心眼小的只能装下一人，三千佳丽未必是幸事，作皇帝就够苦了，若再没有真心待自己的人，这漫漫长日要怎么过？
　　“我有阿九就够了。”李恒摇摇头。
　　“这怎么能一样呢。”季九听了笑道。
　　“有什么不一样么？”李恒反问道，有阿九陪着，去哪里他都愿意，作什么他也愿意。
　　“当然不一样了，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不管作什么都会想着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也要去梦里摘了来。”
　　“我作什么都会想起阿九，我也舍不得阿九受委屈，阿九要天上的星星作什么，咱们看看就好了。”李恒认真思索道。
　　“殿下。”季九有些哭笑不得。
　　“仇士良的女儿，和咱们不是一路人，阿九要小心提防她，日后干脆不要再回长乐坊了。”李恒想了想道，三日后就要娶亲，为何这么着急？
　　“她不过是受人摆布，殿下莫要迁怒，这天底下有哪个小娘子愿意嫁个太监，一辈子青灯古佛幽闭终生。”若是她嫁进来，绝不会在衣裳吃食上亏待她。
　　“阿九莫要小瞧她们，一个个心思多着呢……”李恒想起自己后院里的那两个，在自己面前是一副笑模样，转身就是另一个样子，有一回同她们一起玩闹，冷不防从镜中瞧见一双怨毒的眼神，吓了他一大跳，什么时候让母妃领回去罢。
　　“兴许是喜欢殿下，才会彼此争风吃醋。”李恒一口气抱怨了许多，季九听了后笑道，不过两个小娘子，殿下就应付不了，将来可怎么办？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会争风吃醋，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不好么？”李恒叹了一口气，为何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等殿下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明白个中滋味了。”季九原先也不明白，情人间既彼此相爱，又为何有那么多猜忌嫌隙，等落到了自己身上，却发现真是时时刻刻都在猜，又怎么会没有猜错的时候。
　　“阿九怎么知道，难道是有喜欢的人了？”李恒听出了话中的意味，翻身搂抱住季九脖子。
　　李恒的睫毛又长又浓密，蹭在脸上有些细微的痒，季九一边躲他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是谁？”李恒追问道。
　　“殿下莫要问了，我虽然喜欢他，但终究到不了一处。”季九摇了摇头。
　　“为什么到不了一处，我将她绑来给你。阿九有了喜欢的人，以后还会喜欢我么？”李恒紧紧抱住季九，生怕他被别人抢了去。
　　“我最喜欢殿下了。”眼见小殿下要炸毛，季九忙伸臂安抚他。
　　“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