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未平》仰望明日

42、回归天山(上、下）

　　“公子，你的气色越来越不好了。”柳思朔在红枫公子走后一直很担忧。
　　“已经这么明显了？”赛华佗有些无奈的笑笑，“我们，明天回天山。”
　　“公子！”柳思朔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四方城现在虽然已无大患，但鬼见愁刚刚清醒，赛华佗甚至还没有替他诊过脉，女神龙与鬼见愁的关系也仍然暧昧之中，她虽然相信赛华佗是真的放手了，可是按明日的缜密心思应该不会就此离去才对，更况且，再过几天便是年终了，这应该是明日与家人的第一次团圆年，怎么……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明日的身体已经撑不下去了。
　　念及此，柳思朔心中一阵慌乱，“公子，我现在就去收拾。”
　　明日微微一笑，“不必着急，你先带我去见见鬼见愁。”
　　二人来到鬼见愁门前，只有鬼见愁一人在，赛华佗便挥了挥手让柳思朔也下去。
　　柳思朔虽有担心，却还是默默的走了。
　　“司马兄，今后有何打算？”欧阳明日淡淡地问道。
　　“自然是带着燕儿归隐，这一直都是我和燕儿的心愿。”
　　欧阳明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如此，甚好。”
　　鬼见愁眼神深沉，“听说……我中蛊的时候，做了很多混事，还请……”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欧阳明日一挥手，打断他道，“我明天便起程回天山，今天算是来告别的，也祝福你与女神龙能够天长地久。”
　　鬼见愁微微一笑，却意味不明的透着些寒意，“多谢，我们会的。”

　　自从明日送灵药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女神龙，但今日一大早，女神龙便出现在赛华佗面前。
　　“你要回去了么？”
　　“是。”
　　“保重！”
　　“你也是。”
　　说完这几句，二人竟是相对无语。
　　女神龙看他脸色越发的苍白，心中有愧疚、有心疼、有感激，可是这些，她都说不出口，也不必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他自然是懂的。
　　他懂她，也正因为他的这一份相知，才更令这沉默无法打破。
　　“公子该起程了。”
　　明日沉默的点头，眼神却再不敢望向女神龙，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女神龙听了心头一怔，忽而有铺天盖地的寂寥瞬间将她席卷。
　　这……竟然是永别了么？
　　可是她知道，自己无法爱他，所以，这便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吧！相见有时候比相思更折磨人，所以，他们该是永不相见的。
　　可是，这份渗透着相知的不舍却是如此清晰，清晰的让她胸口有些微的疼痛，好想，好想现在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够让她弥补这份不舍，她抬眼，看见的却是几步之外的鬼见愁没有表情的看着她，如此陌生。
　　她忽然间明白，原来世上真的有咫尺天涯，真的有最熟悉的陌生感。
　　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终于能够体会赛华佗的痛苦：在自己最爱的人眼中却看不到自己身影的痛苦。
　　想到这，女神龙更觉对不起他，因而看他的眼中更多了苦楚和哀伤。
　　她却没有看到，鬼见愁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后，面上有一闪而过的狠戾。
　　来送明日的人很多，可是赛华佗却很淡然，“我只是回去养养身子而已，你们也希望我对自己更好一点，不是么？”
　　众人垂泪相送，明日不忍看自己双亲眼中的不舍和担忧，拉过柳思朔微微一笑，“放心，思朔会好好照顾我的。”

　　寒冷冬日的清晨阳光一旦泼洒，就显的肆无忌惮，明媚的眩眼。
　　欧阳明日轻阖了眼，眉间虽尚有倦色，唇角蜿蜒的却是明明白白的笑意。
　　“我们此次回去，就不再回来了，可好？”他忽然问出一句，柳思朔听的分明，心中有不敢置信的喜悦。
　　“真的么？”
　　“真的，只是天山无聊，不知你会不会寂寞。”
　　“不会的，不会，只要公子在我就不会寂寞。”
　　明日宠溺一般的笑笑，不再言语。

　　柳思朔初闻明日承诺时的喜悦渐渐淡去之后，想起了自己对父亲的承诺。
　　纠结了多时，此刻，柳思朔下定决心一般的对赛华佗道：“公子，我们不会再回四方城了，是么？”
　　“怎么？你不放心？”
　　“不，公子，那么请公子允许我回去完成我的心愿。”
　　赛华佗心中闪过红枫公子的告戒，脸上顿时凝重起来，“思朔，我知道我爹曾经对你柳家不起，我希望……”
　　柳思朔温柔一笑，“请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做出令公子伤心的事情。”
　　赛华佗信她，更加感激她，但“谢谢”二字若是出现在两人之间则显的太过肤浅，因而赛华佗做的，只是握了她的手，他相信，他的心意她会明白。

　　柳思朔将赛华佗安置在间清雅的客栈便转身回四方城，却没有注意到街角走出的身影。

　　“思朔？！你怎么……？”正在看食谱的欧阳飞鹰看见柳思朔不禁吃了一惊。
　　“欧阳城主。”
　　柳思朔不含感情的一声称呼令欧阳飞鹰一滞，心中也顿时明白过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欧阳飞鹰叹了口气，“我早知道柳君剑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多给了我这许多的时日，也谢谢你对明日的帮助，我满足了，在我死之前，我只求你一件事。”
　　“你说。”
　　“好好照顾明日，莫要让他知道今日的事，我不想再因我曾经的罪孽而误了他的幸福。”

　　“你来了。”赛华佗漫不经心的放下手中的笔，对突然出现的鬼见愁一点也不惊讶。
　　“你知道我会来？”
　　赛华佗用镇纸将刚刚写好的信压住，抬头一笑：“我是赛华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会不知你会来？”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当初给你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玲珑之内的灵药，而只不过是思朔的复灵丸，根本就没有解蛊的功效，那么你又怎么可能清醒呢？”
　　“好一个赛华佗，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么你一定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赛华佗手绞着胸前的垂丝，一脸算计之内的淡然，“命由天定，吾命休时终会终。”
　　“好，那么今天我就用你的血来祭我的龙魂，也让你死了破坏我与女神龙的心。”
　　赛华佗轻蔑的挑起嘴角，“如今，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只不过这命休之时我无力回天，你可否让我自己选个葬身之所？”
　　鬼见愁因深知他的身体虚弱，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招，便点头应允，“你想去哪里？”

　　“我本来是要杀你的。”柳思朔的脸上显出痛苦的挣扎，“只是……只是……”
　　欧阳飞鹰一时未能反映过来她这句“本来是要杀你的”含义。
　　柳思朔又接着说下去，“只是今日我不忍公子伤心，少不得违了父亲的命令。”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袱，打开来原来是柳君剑的灵位。
　　欧阳飞鹰一脸不解，不知柳思朔的意思。
　　“爹，我对不起您，我无法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当初您说，救了盈盈公主，您欠欧阳城主的恩也就报了，我帮助四方城度过难关，您欠皇甫城主的债也就还了，您说要我取下欧阳城主的人头，以消您当初被杀戮之恨，可是女儿不孝，女儿办不到。女儿今日要欧阳城主亲自给您叩首谢罪，请您原谅他，也原谅女儿。”柳思朔明目含泪，却终于让欧阳飞鹰明白她不准备杀他。
　　“欧阳城主，请你给家父叩首谢罪，你欠我柳家的便一笔购销吧。”
　　欧阳飞鹰本已知错，此刻给原来的部下叩首虽有失面子，但与自己内心的自责以及对重生的欣喜，这一点点的惩罚根本算不得耻辱。
　　当即，欧阳飞鹰便叩首谢罪，柳思朔见他诚心改过，虽然对父亲心怀愧疚，但终不忍伤了明日的心，拜了拜父亲，便起身去找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