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渭》妫长安

13、douze 白米小粥

　　有些人再好，可你没办法爱上。哪怕骗过你自己，逼迫自己，也不能做到。

　　刘渭轻轻对司马霄说，“松开我好吗？”

　　司马霄看着她，一抹痛意划过心脏，手一松开，心就像炸裂开来，一地碎片。

　　刘渭把米倒进水池，拔了电饭锅的插头，走向饭厅，“我们不要吃饭了，我去买点米饭回来吧。”

　　“不用了。”司马霄叫住她。

　　刘渭便站在原地。

　　司马霄从后面走上来，侧对着她，“我不饿，既然你和叔叔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阿雪和夏至正在吃，见司马霄头也不回的走了，赶紧和叔叔打了招呼追了出去，关门声啪的响起，本来热闹的房子里，只剩下无声的刘渭和依旧吃着菜的叔叔。

　　刘渭转身回了厨房，又开始舀米洗米。

　　“别洗了，再不吃菜就凉了。”

　　“我很快就好了叔叔。”

　　“小渭，司马霄这个人真的不错。叔叔挺喜欢他的。”

　　刘渭没有吭声。

　　“小渭，你还没有醒悟吗？你还想着他，想和他在一起吗？”

　　刘渭忽然停下手里忙乱的动作，愣住。

　　叔叔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小渭，叔叔不想要求你什么，只希望你清楚你和他之间有多少不确定和不稳定，你们既有牵绊，也有怨恨，叔叔知道你喜欢他，也并不是阻止你们，只是你们若能冲破这些隔阂阻碍，摒弃前尘旧事恩恩怨怨，你们能幸福的在一起，叔叔自然支持祝福，你奶奶爸爸也只会祝福你，你要明白，我们都是希望你幸福的，而不是这般委屈装着盔甲难过的活！”

　　“我可以，叔叔，您相信我。”刘渭抬头坚决的望着叔叔。

　　叔叔心疼道，“叔叔当然知道你可以做到，从四年前，你一直做得到。可他能吗？”

　　刘渭扶住墙，“他……他还爱我吗？”

　　叔叔哼笑一声，“小渭，叔叔从不怀疑他对你的爱。叔叔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他爱你，不管小时候还是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甚至比你爱他还要多得多。”

　　刘渭讶然看向叔叔。

　　“可你要知道，有时候太过深爱不是一件好事。爱情有时是盲目的，他越是爱你，便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全世界都想给你，对你千般万般好。可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这世界上伤你最深的人原来是他，尽管是他父亲，可你我都知道炎炎的性子，他会钻牛角尖，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不能面对你，只能逃开你，所以我从来没有怪他。小渭，我以前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怕被人说闲话，现在，”

　　叔叔顿了顿，看了眼刘渭，接着道，“现在我也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刘渭全身冰凉，手指不由抖了抖。

　　“就算你们在一起了，炎炎他父亲呢？他毕竟是炎炎的父亲，以后他们、你们，我都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事出来伤害到你。叔叔不放心，万一叔叔有个好歹，你在这世上…”叔叔哽咽着抬起头，使劲眨眼。

　　刘渭一把抱住叔叔，“叔叔不要说胡说，不会的，叔叔不会有事的，叔叔不要再像爸爸和奶奶那样丢下我了好不好…”

　　还有他和妈妈……

　　***
　　刘渭周一早上用家里的电话给William打电话，说还要请半天假带叔叔去作检查。

　　William情绪好像不大好，只说了声OK，让她下午早点回办公室。

　　刘渭有几分忐忑，不过叔叔再怎么劝她都仍是坚持要陪他一起去。

　　所幸今天体检中心的人很少，叔叔很快就做好了检查，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报告要一个礼拜后才能去取。

　　刘渭缴了费，在服务台问询时，前台的小护士正在跟同事八卦，“楚医生好几天没来了呢，虽说他不是我们医院的正式医师，可医术却堪比邵医师，院长少了楚医生这个良助，自然脾气不小。”

　　“不过楚医生也真是的，自己又不是正式的医师，干嘛这么任劳任怨替医院卖命，自己病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图什么。”

　　“唉，就是啊，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都好几天没消息了。”

　　“说起来楚医生在我们医院只是代理医师，他有自己的正规职业，不来医院也实属正常。”

　　“最好这样啊，就怕是病得厉害还没好呢。”

　　刘渭垂着头安慰自己，整个大医院又不是只有一个姓楚的，不要瞎担心，再说他那么大一个人，还是医生，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可护士的话在她耳边脑海怎么挥都挥不走，始终萦绕不退。

　　给叔叔打了车送走他后，刘渭心烦意乱的回了公司。好几天没见办公室的同事，大家也见怪不怪，刘渭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了眼William的办公室，空的。

　　她默默整理着自己散乱的办公桌，刚收拾好，电话就响了。刘渭看了眼号码，接起，是William.

　　William让她送一份他桌上的文件到他指定的地址。刘渭记下那个地址后，看了半天，几分疑惑。

　　风风火火跑到小区门口，保安悠闲伸出半个头，“小渭不用上班吗？怎么现在回来了？你叔叔刚回来不久嘛。”

　　“给老板送份资料。”

　　刘渭跑向自己那幢楼的对面，爬到七楼，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按了门铃。

　　开门的果真是William，刘渭忍着疑惑将资料递上去，William却没接，径直转身进了屋，刘渭只得跟了进去。

　　William进的是卧室，里面不停有咳嗽声传出来，刘渭皱起眉。

　　不知方不方便进去，刘渭在客厅踟蹰，直到William叫她。

　　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
　　刘渭万千思绪里不是没想过他的可能性，可现在他就在她面前还是让她手足无措。

　　"Have you two ever met"

　　连William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电磁场比较特殊。刘渭不知该如何答，倒是他笑了笑，

　　“我们的生意还要继续谈吗？”

　　"yeah, of course. But you...are you sure no problem with yourself"

　　楚安炎点点头，“生意谈成了，你助理能借我一会儿吗？”

　　William看向刘渭，刘渭看向楚安炎。

　　"I think the answer is quite seeing."William打趣道。

　　刘渭听不太懂他们谈的内容，安炎和William说的专业术语太过深奥，于是她有大把时间开小差来仔细偷偷的关注他。

　　楚安炎的脸颊微微酡红，是重感冒的症状，两唇毫无血色而且干得蜕皮。头发也乱糟糟的，胡子也没刮，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已。

　　他和William的关系一定很好，所以双方都能这样无所顾忌的谈生意了。William伸手要拿文件，刘渭却一直看着楚安炎想着他的事，直到William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连声sorry。

　　William耸耸肩，声称不怪她，说是已经习惯Yan的美色让女生着迷的各种程度了。

　　William兀自笑了起来，楚安炎和刘渭却都没笑，望着彼此默不作声。

　　William顿感自己是个十万瓦的探照灯，于是赶紧发力，让楚安炎折让2个百分点给他才肯签协议。

　　他将协议书拿给刘渭，让刘渭完成今天下午的任务，那就是让Yan签了这份协议书。

　　说完便赶紧起身，说要去开会了。刘渭记得William下午确实有个会，所以也没多想。关门声响起落下，刘渭送了William站在客厅不敢再进去了。

　　卧室里又传出咳嗽声。

　　这下再来不及想其他，人已进了卧室。

　　“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还让自己病成这样？”刘渭没好气的扶住他，轻抚他的背，他咳得厉害，腮红更甚了。

　　刘渭查看过William的schedule，今天下午没有和客户谈生意这一项，William不是擅改行程的人，所以这谈生意是他楚安炎临时提出的。明明就病成这样了还要工作，难怪William叫他工作狂！

　　他捂着嘴好不容易止了咳，轻轻推开她，指着那本协议书，“拿过来！”

　　刘渭咬牙，不肯动。

　　安炎看向她，“听话，先拿过来！”

　　他语气一软，她就没办法，只得把协议书拿了递给他。

　　打开协议书，他唰唰在最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刘渭蹲下攥住他的手，“你这样怎么行，William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交不了差怎么办？”

　　“还是这么喜欢担心我！”安炎温和笑着要揉刘渭的头。

　　刘渭咬住唇，躲过他的手，“我不是在担心你。”

　　安炎笑着合上协议书，“我心中的预算是3个百分点，William只说了两个已是仗义，我怎么肯不签？再说，我不用向别人交差。”

　　刘渭将信将疑，“真的？”

　　安炎点点头，拉过她的手，捏了捏，“放心，你知道我不是一恋爱就智商为负的人。”

　　刘渭皱起眉。

　　安炎立马抿嘴不语，摇摇头。

　　刘渭扑哧笑了起来，安炎看得呆了，手上一用力，刘渭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协议书和笔掉到床下。

　　四目相对，坦诚相待。

　　“主公，你终于肯对我笑了。”

　　刘渭想要爬起来，他却紧紧抱着她。

　　“那天看到你对他们笑，我嫉妒得要哭了。”

　　“那你哭了吗？”

　　“差一点。因为我火多，把水浇熄了。”

　　“楚安炎！”

　　“嗯，我在。”

　　“你不要脸！”

　　“脸好烫，我真的不想要它。”

　　他这样一说，刘渭才想起他是重感冒，发烧咳嗽。他抱着她已经陷入昏睡了，神志也不太清醒，可就是不肯松开她，刘渭不忍推开他，只好抱着他一直给他擦额头，他还是时不时咳嗽几声。

　　好不容易他睡着了，刘渭轻轻挣脱，将他的手放回被窝，掖好被子，才到卫生间给他拧湿毛巾敷到额头，再端来热水冷水不停轮番擦拭身子。

　　等擦完后，又到厨房找米熬粥。熬着粥又回到卧室，摸着他的额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烧真的退了些。

　　刘渭总算先松了口气。

　　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他的睡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时不时的咳嗽声，以及厨房里白粥的扑扑声，刘渭觉得她那颗残缺紊乱的心，顿时无比安定。

　　仿佛看着他，就守住了世界，浩瀚宇宙，斗转星移，她就停在了他这里。

　　刘渭抚着他的脸，缓缓俯下身，在他的唇瓣蜻蜓点水，快速退去，脚步轻快又慌乱的奔向厨房，粥要溢出来了。

　　听着厨房手忙脚乱的锅碗瓢盆声，躺在床上的某人嘴角翘起，笑意盈盈，却没有睁开眼来，毕竟，被她伺候着是很奢侈的。

　　刘渭端着粥到了卧室，放在柜台上，轻拍了拍安炎的肩，“起来了，喝点粥会舒服点。”

　　没反应。

　　刘渭皱起眉，安炎的手指动了动。

　　环顾左右一圈，刘渭只得伸手到他背后，用力将他扶起来，一边扶一边叫，“炎炎快起来了，粥要趁热喝。”

　　刘渭拼尽了全身力气，楚安炎赖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倒累得刘渭一身汗。

　　安炎靠在刘渭肩头，嘴唇干裂得厉害。刘渭着急得紧，生怕他有个什么意外，右手轻拍他的脸，声音又急又紧张，

　　“炎炎，楚安炎，你醒醒啊，醒醒好不好，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楚安炎！”

　　楚安炎鼻子一吸，猛咳了几声，睁开了眼，他凝望着她，靠着她的手，“我醒来了。”

　　刘渭喜不自禁，眼眶一热，赶紧咬住唇攥紧双手，“那快点喝粥，还是热的。”说着就要松开他去端粥。

　　“不要动！”楚安炎按住她，将她环抱住，“我已经多久没有抱你了…上一次抱你好像还是小时候…不过，你还是只会煮白粥啊…”

　　刘渭抱着他，没有计较他的取笑，脑海里满是他们的过往，小时候，上学，长大，一直都很快乐呀。

　　直到他又咳起来，刘渭才回神，忙端过白粥，连哄带凶，“快点喝了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我吃了你就要走吗？”

　　刘渭一时不知怎么答，只说，“你先吃了再说。”

　　“好。”安炎不为难她，张开嘴来。

　　刘渭愣了愣，舀了稀饭喂给他。他慢慢咽下，喉咙看来发炎了，咽下去都很困难，仍是不停的咳嗽，看得刘渭心口一抽一抽的。

　　好不容易喝了半碗，剩下的一半他再怎么也不肯再吃了，估计喉咙实在咽不下了。

　　刘渭端着半碗粥蹙眉看了仍是虚弱的楚安炎，转身出了屋，不一会儿又是关门声响起。

　　屋里一片寂静。

　　仿佛她没有来过一样。

　　楚安炎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双拳攥起。

　　他闭上眼，溺入黑暗，只有挂钟的声音，哒哒哒。

　　突然门锁响动，有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