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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计中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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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曲有绕梁三日之赞,莫云姜一曲长相思,当真是高山流水、余音袅袅。
莫云姜曲毕抬头的时候,刚好与楚黎的目光对上,也捕捉到了他眼中一瞬而过的诧异,可是奇怪的是,他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皱了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莫云姜的琴艺与楚黎同出一辙,他不可能不起疑才对,可他为什么表情依旧淡淡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呢?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从以前开始,她便无法猜透他的心思。楚黎的心思极深,她早该习惯才是,而如今,她也没有什么理由要猜透了,她与他再无瓜葛不是么?
如此做法只是出于不忿,她的死虽是白妃和阮雪嫣所害,可是也算是楚黎见死不救、间接造成的,她到底咽不下这口气。
莫云姜咬牙,暗自告诫自己,倘若放纵自己的情感,报仇便是难上登天。
正想着,却见楚黎冲着大门处温言道:“你还没有听够?站在门外吹风好玩吗?!”
众人一惊,齐齐向门外望去。
只见一个白衣少年大步走进来。他身穿素色箭袖,银丝勾勒出片片龙鳞,外罩绛罗袍,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一张娃娃脸,清秀的眉目中透着几分天真。
“尧儿,你怎么来了?”
“母妃让我给三哥送来点心匣子,说是薛姑姑亲自做的,还有七哥送你的弓,我也一并带来了,他本是要亲自来的,可是这两天着了凉,又病了。”
楚黎点点头,一一应下。莫云姜心中暗暗关注,如果她没有猜错,眼前这个少年便是九皇子楚尧。
当今皇上年事已高,膝下有十个儿子,三个公主。楚黎与楚尧是都是庄妃所生,楚黎由于性格稳重、文武双全,甚得皇上喜爱。而楚尧口中的“七哥”,便是睿亲王楚衔玉。
楚衔玉是皇后所出,皇位正统继承人,楚黎继位最大的阻碍。自小身子便不好,三灾九难不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我在上房找不见三哥你,下人说你去了花园,我寻来却不想正赶上三哥你的家宴,有幸听到如此美妙的音律,却不知这女孩是谁,若不是什么紧要的人,三哥你便赏了我吧!”
“胡闹!”楚黎腾的站起来,“那是你娉婷皇嫂的妹子,向来疼惜的紧,你若要,也得看看你皇嫂同不同意!”
“七哥别恼,我不过是随口说说,”楚尧吐吐舌头,转头看看云姜,不禁又道,“到的确是个漂亮的娃娃!”莫云姜皱眉,她不敢再抬头看楚尧,但是却将他们的对话一一记下,心中暗暗思忖:这九皇子放肆的很,倒真该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才是!
“楚尧,”楚黎声音有些怒意,“跟我走。”转头对阮王妃道,“天不早了,你们若性情过了,便早些散了吧。”
说完,带着楚尧大步走出了暖室。
“娉婷的妹子果然厉害,”白妃冷笑道,“连九皇子都为之倾倒!”转身对莫雪嫣道,“娉婷妹子调教的果然好!”
“云姜琴艺不凡,小小年纪便是可造之材,倒也难得,”忽听阮王妃道,“我也有些乏了,今儿个就到这里吧!”
白妃咬牙,暗暗瞪了莫雪嫣一眼,暗暗向醅茗使了个眼色。
醅茗会意,转身悄悄出去。
莫云姜看在眼里,微微皱眉。
届时,各房夫人都穿上自己的外套裘衣,向王妃见礼,准备离去。
有小丫头拿来莫云姜的白狐裘,奉书为她披上,正在整理领结,却忽然停下动作。
“怎么了?”莫云姜见状皱眉。
“二小姐,”奉书压低声音道,“这……这可不是您的衣服啊!”
“什么?”莫云姜也怔住了,旋即一惊——这白狐裘大衣王府只有两件,倘若这不是自己的那件,那么……
“你确定?”她声音有些发颤。
奉书点头,道:“白妃娘娘送来的狐裘,领口的毛色泛红,而这件却是纯白无暇的,这……”
此时,却听有人说道:“娘娘,这白狐裘不是您的!”
莫云姜抬眼,正看见有小丫头捧着狐裘跪在阮王妃身前,她余光又瞥见白妃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顿时了然。
定是刚才醅茗指使小丫头将她与王妃娘娘的衣服调换了,想以此致她的罪,从而打击莫雪嫣。
她长叹一声,原来这才是白妃送衣服的真正目的,自己倒是终究成了莫雪嫣的炮灰。白妃这计中计倒是走得好!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这王府后宅中,僭越之举可大可小,但是既然白妃如此大费周章,定会死死咬住这一把柄,趁机大肆做文章的。
果不其然,白妃冷哼一声道:“若是这狐裘不是王妃娘娘的,那定是被人拿走了!”
瞬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莫云姜。
“回娘娘的话,”莫云姜双膝跪地,道,“是丫头们弄错了,将娘娘的衣服与我的拿错了!”
“这僭越身份,可是家规大忌,”白妃冷冷道,“莫云姜,你只是一个妾侍的亲戚,居然敢恃宠而骄,偷换王妃娘娘的衣服,太放肆了!”
“回娘娘的话,”莫云姜刚想说什么,却听身后的香珞跪地道,“王妃娘娘,方才是香珞将衣服拿错了,请娘娘责罚!”
莫云姜一惊,香珞竟然会为她承担罪责,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心中盘算,难道香珞真的不是他人的眼线?亦或者……这一切只是她的苦肉计?
“香珞,”白妃乜斜的看了一眼香珞,道,“你不要仗着自己是一直跟在爷身边的人,就这般张狂!难道真觉得本夫人不敢罚你不成?!”
“我倒不知道,”阮王妃忽然开口,“当着我的面,竟要白妹妹替我处置下人!”
白妃冷笑道:“王妃娘娘仁厚,自然不忍责罚。但是下人就是下人,倘若不小惩大诫,日后人人效仿,那这后宅不就乱了规矩?!所谓理应杀一儆百!”
“那白妹妹想怎么做呢?”
“既然香珞认错,那便打四十板子,”白妃冷冷道,“莫云姜恃宠而骄,娉婷夫人教导无方,便以同罪论,各罚两个月的银米!”
“此时这值年关,罚两个月的俸银太过苛刻了,便折个半,香珞明儿个去领二十板子,娉婷夫人便回去闭门思过吧!”顿了顿,又道,“莫云姜念其年幼,又是初犯,就先在门外跪着,我少时自有另罚!”
白妃不知道阮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事到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悻悻然离去。
莫雪嫣抬眼望着白妃离去的背影,眼神中讳莫如深,不知在盘算什么。
众人方才一一告辞,香珞与莫云姜对了眼神,她安慰似的一笑,垂下眼睑,跟着侍卫转身去领罚。
“二小姐……”奉书声音哽咽的紧,几乎快哭了出来,“您身子刚见好,怎么能又跪的?倘若接了地气,病情反复怎么办?”
“放心,我可没那么娇弱,”莫云姜微微一笑,她虽不知王妃的心思,但是直觉告诉她,阮王妃此举的另有深意,“你先回去等我,香珞此次替我受罚,也真难为她了。这二十板子虽不多,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够她受的了!你去去些金创药先备着!”
奉书一一答应,只得也离去。
偌大的蘅芜院正厅,只剩下一个莫云姜跪在那里,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垂下眼角,嘴角划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这复仇的第一步,可真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