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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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王莹的文艺腔来说，金钱是梦想的曙光，金钱是罪恶的源泉。
换到周建云这里，只有再朴实不过的一句话：我小时候吃过贫穷的苦，知道最底层工人生活水平所代表的最本质意义。
眼下这群学生基本都出生于96-98年，不折不扣九零后，即网上通传的脑残一代。
而上个世纪中90年代的中国是怎样一种景况，这些即将但尚未出生的孩子不知道，只有生他们养他们的父母才有深刻体会。
80年代改革中，摸了石头的那群人有些过了河，有些沉在河底，但他们带给当时中国的更多是观念革新，改革新风吹遍大江南北。
这个城市恰是最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也许还是效果最显著的那一个，第一批来的垦荒者无不盆盈钵满。
一夜暴富出现了，贫富拉大随同而来。物价飞涨，通货膨胀，普通百姓第一次感受到经济震荡带给生活的压力。这些体验是过去所没有的，过去的一切都是计划。而如今，计划再不回来。没有人给你承诺未来，更没有人替你作出计划，往后的所有都将是未知数。
无穷的未知数中，这些孩子诞生了，诞生在希望中，也诞生在罪恶里。那一年，个人计算机大幅进驻中国，那一年，《劳动法》规定了双休制，那一年，朱|镕|基当选了□□总理，那一年，亚洲金融危机……
钢筋水泥森林里，唱出的是《同桌的你》，是《涛声依旧》，小女生最迷最崇拜的是香港“四大天王”，电视台不断重播《戏说乾隆》《新白娘子传奇》，赵雅芝是最美丽的女神……
王莹躺在周建云那张印满了熊吉的席梦思垫上，“现在的孩子，跟咱们当年没有两样。一样家境有贫有富，成绩有好有坏，男孩子迷足球，女孩子萌男星。看同一种电视，吸收来的都是肥皂剧，再加上同一张因特网……”
周建云翻了个身：“不要拿我跟你比，我从小就是好孩子。”
“切！”王莹不屑，“那我就是不折不扣坏孩子好了。我买了一堆郭富城的磁带，上D厅跳迪斯科，家里老爹刚下海，赚了大钱，买了一堆进口电器。哦对！那时候还有卡拉OK房，跟现在的钱柜游歌银乐迪同出一源！……哇！小姐我那时候就是个麦霸啊！”
“大姐，你今年贵庚了？”
“……不告诉你！”
王莹一脸坏笑，周建云瘪了瘪嘴：“你是当年的孙超啊，那我就是当年的昆鹏了。我爹国企下岗回家，暂时没有出路，家里靠我娘当商店售货员那一点工资维持。我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跟我一起放学回家的女生能买得起十几块钱一长条的巧克力！我简直要傻眼了！我奶奶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最多只够我偶尔买包五毛钱的无花果！”
王莹嘿嘿嘿嘿又开始奸笑：“忆苦思甜啊？今天的事对你触动这么大？”
周建云叹气：“还有荔枝！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荔枝，可那几乎是奢侈品！我奶奶领着我从厂房浴室洗澡回来，路上看见一摊位，我吵着要吃，奶奶就咬着牙买了五六粒。花多少钱？大概也要五六块吧？……唏！好贵好贵！那时候一块钱比现在十块钱都贵！”
王莹实在遏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建云问：“都已经经过一代人了吧？怎么还是这样呢？咱们下一代的孩子，还是在重复我们的过去？”
安顿好徐岚的妈妈，两人从医院出来，王莹很大方，作为正编教师，请周建云这个才上任没几天的代课老师吃了一顿饭。
王小姐大手大脚，周姑娘抖抖索索，成长在大城市里的人不是没见过挥霍，但是挥霍到自己身上总觉得心太狠。
王莹说：“怕什么？吃！我请！今天吃今天的，谁知道明天我还算不算得有钱人？”
周建云抽搐嘴角：“我从不是有钱人，没奢望过。”
“小康嘛！小康！”王莹也被刺激得有些憨态外露，“我跟你说！我爹，当年有钱人哦！走大街上谁叫都是——王老板！现在？土财主都不如。”
周建云一口一个寿司，得空再塞一块金枪鱼，不吃白不吃，这东西又很难饱肚子，随便她去胡说八道。
王莹继续用很诡秘的语调：“我告诉你，等会儿咱们去昆鹏家里，你千万别被吓到了！哇~在我们学校当老师，去学生家家访的时候，心理素质一定要好！”
“为啥？”
“有些人家有钱！真他爷爷的有钱！走进去你就只能看见金光闪闪！——不闪的东西，这种人家绝对不会装修进来！”王莹一边笑一边打嗝，“记牢了，这是前辈老师给你的经验谈。”
这种经验不听也罢，周建云心想。
“可有些人家，一走进门，真小！真他奶奶的小！小到你都不好意思看他们家冰箱彩电是哪朝哪代。”王莹落寞的神情映在酒杯底，“看见那种景象，你就会觉得，书本上教给你的那些经世济困的大道理，全他娘的放狗|屁！”
周建云噎了一口芥末在喉咙，哦哦，原来王老师熏醉起来的毛病是爆粗口？
王莹将一张卡拍在桌上：“老子今天刷明天的钱，眼看明天就要变穷光蛋！”一挥手：“美女，这里结账！”
周建云扒拉过她那张贷记卡研究：哟！中行中行招财猫金卡，还中日双币的！两眼放光，看来薪水很不错嘛！
这家人家的总体薪水一定很悲剧！周建云跨进昆鹏家，两眼一翻白，浑身抖三抖。
四十多个平方里挤了四口人，人均居住面积十平米。而据官方数字统计，本市的人均居住将突破每人三十平米。
差距体现在屋角四壁的每一处，处处都是囊中羞涩的代言词，并不美貌、且过显苍老的女主人满脸忐忑，不知该怎么站，怎么摆放手脚。昆父在抽一支呛得死老鼠的劣烟，昆鹏的弟弟在小板凳上挨着电视柜写作业，一边写一边看。电视里放得是蓝猫动画片，不知是淘气第几问了，反正这家里没可能有电脑，没有一切日漫相关时髦品。
昆鹏端着茶水过来：“老师，请坐。”
让她俩入座的是一张半凹陷的沙发，周建云人壮，一屁股上去好似地震山摇，吓得她像弹簧一样跳了出来。
王莹比她勉强苗条些，战战兢兢地坐下了，开口：“医院方面的催款单想必你们也看过了，警察那里你们也去登记过了，这事基本不靠官方施压就能解决，所以交警那里也是劝三家人私下协商。”顿了顿，下面的话说出来很残忍，“徐岚无过错，完全是受害方。孙超的伤势孙组长也不用你们承担医药了。所以，她的意思是，徐岚那的钱，两家各一半，少则几万，多则十来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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