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师表》槿姬

10、第 10 章

　　巧妇难为无米炊。昆父表示没有钱，昆母捏着手绢边擤鼻涕边哭诉没有钱，昆鹏屏声静气呆坐着一动不动，他弟弟对着周建云“噗噗噗”吐口水。
　　周建云一面躲一面可怜兮兮看王莹。
　　王莹的嘴角是一丝冷笑，像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判决，而她只不过是公务性出庭。
　　昆父按灭了手上烟头，将昆鹏一把拽过来推在地上：“跪下！给老师们磕头！”
　　昆鹏想也没想，腰自然而然弯了下去。
　　周建云一声尖叫，王莹一拎她后领，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两人从昆家落荒而逃。
　　“没事了？”
　　“咳……暂时大概是没事了吧……咳咳……”王莹喘不过气，拼命地咳嗽。
　　周建云比她肺活量强大，却也给憋得整张脸通红：“那种招数，太犯规了……下跪什么的……当是拍电视剧啊？”
　　王莹有些见怪不怪：“要是你见过他们讨薪潮的时候一批一批，一层一层给黑心老板跪下，你还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周建云平复了一下情绪：“王莹，我发现你这人有反社会倾向啊。怎么说什么都扯到社会阴暗面去呢？”
　　王莹“啪”一下立正，摆出一副又要诗朗诵的架势，周建云赶紧上去摁住她的手。
　　“OKOK，你不要再念那个什么十四行诗，我知道了，你也是会歌颂社会主义幸福生活的。”
　　王莹一摊手：“好了，咱俩的活基本干完，回去跟孙老太婆复命，说对方没钱。反正这债也讨不来，孙老太婆要上法庭就让她去。”
　　周建云虬结了眉头：“法庭？会怎么判？”
　　“问我？我跟你一样，都是人民教师，不是人民法官。”王莹左顾右盼，“哪有公交站，哪有公交站~身上银子光光了~”
　　周建云正要掏钱包给她，对面走来一个穿百褶长裙的女郎，配了一根腰带，纤腰不盈一握。
　　王莹大吼：“建云，拦住她！有花姑娘的干活！”
　　周建云让她一脚踹出三步远，惯性作用下，来不及刹车，直接冲到美女跟前。
　　“紫微！”王莹在背后挥小手。
　　周建云认出来了，这不是一班的班主任贺紫微么？
　　贺紫微刚从公车上下来，摸了不知多少条道，才找着这个偏僻地。看见王莹，再看看周建云，就知道昆家的事她俩已经先去谈过了。
　　王莹走上前：“为了学生，特意过来的？”
　　贺紫微是落落大方、典型会做人的都市女子，她不急着答复，先去找了间烟酒店买了奶茶，一人一罐，站到这片区最大棵的榕树下。也没有专为居民乘凉用椅子，只好立着靠着，慢慢说话。
　　“嗯，昆鹏是很有希望的孩子。虽然主任跟组长都叫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不想袖手旁观。你两个怎么说法？”
　　王莹哼了一哼：“皮球是踢向我的，我骑虎难下，只能为虎作伥。”
　　周建云梗着脖子：“不能不管。昆鹏明显不是主要责任人，除了事后逃逸有一定小错外，其他责任都应当由孙超承担。”
　　贺紫微点头：“我也是这说法。昆鹏用的是普通电动，属于禁摩令范围内的灰色地带，而孙超用的是经过发动机改装的。哪个能拉速度，显而易见。”
　　王莹挑高了眉：“别忘了禁止载人行驶。”
　　贺紫微立马回：“学校又不是中心城区。”
　　周建云看这俩都竖起眉毛，气氛剑拔弩张，电火花噼里啪啦直响，忙插到中间当绝缘体。
　　贺紫微冷冷地扫了王莹一眼：“王莹，你是跟我同一年进校的吧？”
　　“是又怎样？我会怕你暴露我年龄吗？”
　　周建云没忍住，嗤的一笑。
　　贺紫微继续说：“当年进这个学校时的那批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新来的带过来都是些勾心斗角，我也有点腻味了，早就开始倒数离开的那一天。”
　　“新人？说谁呢？你有见小周老师跟谁斗了？”
　　周建云尴尬地向贺紫微笑笑，又拉了拉王莹的裙子。
　　贺紫微道歉：“小周老师，我指的不是你。”望向王莹，“我不知道你给孙组长卖什么命呢？她是发你奖金了，还是给你送礼了？”
　　“当然有！十根金条，存在汇丰银行小金库里呢！”王莹破罐子破摔了。
　　有点谈崩掉的趋势。
　　周建云死命拦着王莹，心里想说什么，偏又没说。
　　贺紫微匆匆而去，扔下一句话：“不是你班上的学生，反正你是不会心疼的。”
　　她一句话，让王莹从上车郁闷到下车。
　　一路上王莹死赖活赖，声称不想回那个全无温暖的家，要着跟周建云去住校工宿舍。
　　于是周建云只能捡了这只大猫回来，扑哧扑哧上到第八层。
　　王莹在她床上一瘫，两眼空洞，望向天花板：“八楼啊！也亏你每天都能爬！我多久没做这种剧烈运动了？”
　　周建云溜来溜去找一次性杯：“咖啡？茶？我吃什么都马虎，只有速溶包跟茶包。”
　　王莹打了个呵欠：“白开水。”
　　周建云跑去饮水机前咕咚咕咚倒水，“看不懂了，你跟贺紫微吵个什么劲？你不也一样，心里面其实很关心很同情昆鹏的遭遇？”
　　“小周老师，要我给你补习心理学内容吗？过分的同情更有可能导致学生的自卑情绪。”
　　周建云过来把水递给她：“那就不同情了？今天咱们的行为，难道还不算是在逼迫学生？你是主谋，我也逃不了，从犯一个。”
　　王莹喝水喝得嘴里含混不清：“……紫微老早就觉得我是孙老太婆的走狗了。”
　　“可你不是。”
　　王莹迷迷糊糊想睡了：“我知道自己不是，就够了……什么叫不是我的学生我不知心疼？我呸！我的学生躺在医院里，这会儿还没醒呢……”
　　周建云拉好窗帘，开了定时空调，朝不洗就睡她床上的王莹扮了个鬼脸，自己到浴室冲了个凉。出来找了两条被单，一条给她盖上，一条自己裹着。
　　王莹把床垫占据了，周建云睡在五颜六色的泡沫拼图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