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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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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徐醒自然也听懂了显王的意思。虽然知道显王是为她好,但难免还是有些不高兴。
“星星,姑姑的意思是……”显王见徐醒明显不大高兴了,连忙想解释。
“阿繁的意思是,你如今年纪尚小,更何况你哥哥尚未娶妻,总归是不大合适。”太后轻轻拍了拍显王的手背让她安心,随后对徐醒道:“不过没关系,乌神祭后,便要大选了。”
大选?
徐醒猛地转头看向徐望旌。
哥哥要纳妃了吗?她竟什么风声也没听见。
徐望旌如今登基数月,后宫空置至今,徐醒也不是傻子,不用想也知道前朝每日会有多少折子送上来请徐望旌纳妃的。
只是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哥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哥哥如今心中已有人选了吗?”
若是如母后所说,乌神祭后便大选,那如今各家贵女画像想必已经送入了承明殿。
徐望旌怎么也没想到这话题莫名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面对徐醒的目光,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望旌,画像都看过了吗?”那些画像在送进承明殿前都要过一遍太后的眼,被太后相中的才有资格送至圣上面前。
“回母后,都看过了。”太后的话像是给了徐望津一根救命稻草,将他从徐醒那饱含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抽离出来。
“若是有上心的便告诉母后,母后将她们提前召进宫来,你们还可以提前培养感情。”
话虽如此,但朝野上下皆知,徐望旌根本就没得选。
皇后必出自卫氏,四妃中的一个位置则被萧氏定下。这是大安百年来的惯例。
先帝与太后是个例外。当初先帝与太后一见钟情,登基后便扬言只要太后一人,即便太后是卫氏女,也免不了朝野上下的口诛笔伐。
若非显王乃昭武帝萧妃所出,又一直帮忙斡旋,单凭先帝与太后二人定是难敌众臣。
而徐望旌便没有那么幸运了。
先帝膝下多年来只有他与妹妹二人,皇室人丁愈发稀少已被诟病多年,民间甚至还有“徐氏皇族将倾”的传言。
尤其徐望旌登基后,这份压力实实在在地压在了他的身上,每日送进承明殿的奏折中至少一半都是在奏请纳妃、绵延皇室血统。
更有甚者,将主意打到了徐醒身上。
“公主殿下需早日择选侍臣”一类的言论屡禁不止还愈发放肆,徐望旌几次当朝发火都没能压住。仿佛所有人都在担心未来皇位会无人继承。
但徐望旌在面对徐醒的时候,对这一切只字未提。他始终觉得这些事情对于妹妹来说还太早、太早了。
因此,便是徐望旌再不愿意,也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徐醒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凤临宫的。
不知怎的,分明是哥哥纳妃,她却觉得格外不自在。
是因为过一阵子宫中便要住进新人了吗?
还是因为大选后哥哥便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了?
那么哥哥大选后,是不是就该轮到她了?
徐醒心乱如麻,烛华扶着她走下步辇时踉跄了一下。
一抬头,她便看见枯站在那花盆边的楼坱。
楼坱今日看起来与往常不同,周身似乎笼罩着一阵阴郁、颓废的乌云。
徐醒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她走到楼坱身边:“怎么了?”
方才用过午膳,楼坱同往日一样到这边来看一眼那盆花芽。但没想到上午还好好的几株花芽,才过了两个时辰边已然纷纷躺倒,扶不起来了。
在看到花盆中只剩下一株勉强存活的花芽时,楼坱脑中一片空白。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公主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下意识伸手挡住那些死去的花芽,又在目光对上徐醒含着笑意的眼睛时颓然放下了手。
“嗯?”徐醒也看见了如今花盆中的惨状,她扬了扬眉,却毫不意外:“怎么都死了?”
楼坱心中一紧。
“哦,不对,还有一株活着呢。”徐醒的眸子微微弯起,她弯腰点了点那挣扎着努力直立的小嫩芽。
“殿下,您罚我吧。”殿下给他的任务,他却没有完成。楼坱低下头。
“这有什么好罚的?”徐醒转过头,看见楼坱如今的模样,愈发觉得好笑:“这不是还有一株吗,把这株养活了也算你过关。”
楼坱睁开眼,却压根就没有半点信心。他明明就是按照花匠说的话,一步一步好好养的,就连什么时辰要浇多少水都分毫不差。即便如此,也没能养活这些花芽,这最后一株……
大概也养不活的。
“相信你自己嘛,”眼前的楼坱就像一只打了败仗的大狗,徐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若是不会,便去问浮白。浮白将后院那颗海棠树照顾得可好了呢。”
公主……方才做了什么?
她的手好冰。分明是夏天,她的手怎么会是冰的?
还是说,不是她的手冰,而是他太热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还是说,不是她对他好,而是她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那她为什么要……捏他的耳垂。
是因为够不到头顶吗?
对,他这几个月个子窜得太快了。
她……
楼坱只听进去了半句话,随后便只能看见公主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直到公主转身进了书房,他才回过神来。随即发现自己的浑身都烫得厉害。
楼坱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脸。
所以,方才公主到底说了什么?
烛华一直担忧地关注着她家公主的状态。
在承明殿里她便看出来了,公主对陛下纳妃这件事情非常敏感,直到用完午膳一直在强颜欢笑。
回来的路上,公主也是面无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方才与楼坱在一起时,似乎有片刻真心的欢愉,但在她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笑容又消失了。
殿下进了书房,又开始练字了。
烛华越看越忧心,但公主和陛下之间的事情,向来不是她能置喙的。
她便只能看着公主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字,越写越快、越写越快。
定睛一看,竟满篇皆是“徐望旌”三个大字。
烛华大惊,伸手想拦,却见公主忽然就不写了,随后,她手中握着的那支笔被狠狠扔在了铺满桌案的宣纸上。
“烛华,”徐醒看着这些写满哥哥名字的纸,声音格外冷静,“把这些拿去处理掉吧。”
她想通了。
哥哥永远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哥哥对她的爱总有一日会分给其他人。
未来哥哥有了自己的皇女皇子,她能从哥哥那里得到的东西便会越来越少。
而她也终有一日会出宫开府,到那时,她与哥哥之间的羁绊便会愈发微弱的。
不过是一次大选,不过是一个新妃。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大选,会有很多个新妃。
若是她连这都接受不了,那便太对不起哥哥了。
眼前一张一张纸被烛华迅速收起,那支笔也被洗干净,挂回笔架上。
对她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乌神祭。
徐醒定了定神,走出书房。
楼坱已经不在那里了。
斋戒的日子总是很难熬,但这一次似乎还不错。
每天早晨起来,都可以透过窗子看浮白与楼坱一同练武;早膳过后,便能看见楼坱守在那株独苗前,观察它的生长状态;闲时楼坱还会陪她在廊上避暑喂鱼。
不过徐醒最喜欢的时间,还是每天下午在书房中看书的时候。
那天以后,楼坱被允许陪徐醒一起进入书房看书。每日徐醒翻阅些神话传记,楼坱便在她身边看些与花草养殖有关的书籍。
偶尔徐醒看得眼睛累了,便将书册交给楼坱,让楼坱念给她听。
琼枝在一旁看得眼红。
为公主念书的活从前明明是她的,如今竟落到了楼坱手里。
看看楼坱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为公主念书时心里竟还惦念着他那养花的破书!
琼枝向烛华抱怨过许多次,烛华每回都说:“他想学养花不是好事吗?怎么,你不想要公主的彩头了?”
于是,琼枝便只能边咬牙切齿,边咽下这口气。
楼坱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每回他只要一分神,公主便能发现,然后罚他明日接着念。
念着念着,他也就习惯了。
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一开始来书房的初衷,每日进入书房便理所当然地在公主身边为她念书。
公主喜欢看些神话传说,书房中还有几本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宫中的野史手抄本。
他发现那些手抄本时,明显见公主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知道了。下次出宫便可以带些回来送给公主。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乌神祭前夕。
理由也很简单。祭典正式开始前夕禁食禁水,徐醒实在懒得再去看书。
斋戒了整整半个月的身体如今轻盈无比,烛华今晨为徐醒束腰带时都忍不住心疼道:“殿下瘦了许多。”
徐醒倒是很兴奋。
一想到仪式后的晚宴,她便忍不住激动了。那可是半月以来的第一顿荤腥,徐醒甚至已经想好了要让御膳房将晚宴上一模一样的菜品往凤临宫中送上一份。
如此一来,与她一样吃了半个月素的宫人们也能放纵一天。
“楼坱倒是好像一点也没有瘦,”徐醒张着双臂,让烛华为她披上最后一件外袍,“他倒是壮了很多。”
“可不是吗,您也见着了,他每日跟着浮白习武有多认真。”烛华点点头。原先她还担心楼坱正是发育的年纪,斋戒半个月营养跟不上该怎么办。
如今显然是她想多了,楼坱不但长得好好的,个子还拼命往上窜,如今已经比刚来的时候高上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