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见闻录》瓦上琉璃

6、沁园春

　　看着眼前熟悉的字句，周蘅一脸茫然，二脸疑惑，三脸懵圈。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这是著名女词人李清照的词《如梦令》，可此时，此时竟然出现自己手上！

　　旋即，周蘅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江清悦，眼神复杂难辨。

　　李清照？江清悦？

　　周蘅手中抓着这诗集小册子，好像冥冥之中抓到了什么。

　　江清悦被周蘅这突如其来的、带有一股压迫感的眼神看的心里有些发慌，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是写的差强人意么？”

　　差强人意！那可是李清照啊，千古第一才女！婉约派的代表人物！

　　是能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李清照啊！是能流传千年、能通过层层严选之后用在初中语文课本之上的经典之作；是写进作文里能够惊艳阅卷老师的高分素材啊！

　　能用差强人意来形容么！

　　“不……不是，清悦文采斐然……写的极好”

　　周蘅手指颤颤巍巍地翻动纸张，下一首！

　　下一首：“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再下一首：“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

　　啊啊啊啊——周蘅心中一万匹马奔腾，穿越时空，大佬竟是我至交好友！

　　随即又转念一想，对不上，李清照与江清悦的成长时间线对不上，现在是宣和七年，这个时候李清照已经四十出头了呀，怎么可能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同为穿越人？

　　“清悦，这几首词都是出自你手？”周蘅带着疑问的眼神小心翼翼问道。

　　“当然是啊，以前不都是拿给你看的么，怎么今日开始质疑我了？”江清悦见周蘅眼神中带着疑虑，不悦道。

　　确认了自己的疑惑后，周蘅评析道：

　　“质疑倒是没有，就是觉得你近日写词越发有进益了，尤其是这句‘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两个‘争渡’，所以‘惊起一滩鸥鹭’，将停栖在洲渚上的水鸟都吓飞了。至此，整首词戛然而止，言尽而意未尽，不事雕琢，却富有一种自然的美。”

　　“这首如梦令用词简练，只选取了几个片段，就写出了正值青春年少时的好心情，让人不由想随你一道荷丛荡舟，沉醉不归。正所谓“少年情怀自是得”。”

　　李清照啊，近距离膜拜大佬，年龄对不上周蘅把她归结于平行时空错乱，

　　难怪呢，难怪清悦方才能说出那番惊世之语，也只有李清照，不按常理出牌，喝酒赌钱赌石样样不在话下。她曾说过“使千万世后，知命辞打马，始自易安居士也。”意思就是，让千万世的后人知道，命辞打马，是从我李清照开始的 ，何等狂傲！

　　不过纵观李清照后半生，那可是凄凄惨惨戚戚，怎一个愁字了得，辗转各地，遇人不淑。周蘅看面前明媚如骄阳少女，不得不感慨命运无常！

　　周蘅难掩激动，“清悦，这么好的诗，不能埋没啊，必要出版，让大家都看到。”

　　“出版？”

　　“何为出版？”

　　“就是整理成诗集，发表，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看到。”

　　周蘅心中思索，自古以来，诗书流传的大多是男子的作品，而女子的声音却如涓涓细流，难以汇聚成海。那些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才女，诸如李清照、朱淑真等，然而她们的光芒背后，却是数不胜数的沉默与遗忘。

　　“为什么男子的作品可以流传后世，芳名永载；而女子才华便只能隐没在闺阁之中，转瞬即逝。清悦才华，自该让世人知晓，青史留名。”

　　“太对了，回去我就把我所做诗集整理成册，出版刊印。”

　　两个小姐妹一拍即合，正当这时，来云酒肆的菜品也几乎上齐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她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周蘅还没有吃过古代酒肆的饭菜呢，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用完午食，周蘅和江清悦逛遍了汴京城内所有小报，各自买了一份，心中开始盘算起要投向哪个，一个大计划在她们的心中悄然蔓延。

　　*

　　回到府中，周蘅在正厅与家人用过夕食，便开始独自思索小报的作用。

　　穿越第一步，搞清情报。

　　其实早在颂国初年就有官方邸报，得益于雕版印刷术的出现，邸报刊登的内容，大部分是由朝廷各个机关呈上的月报。最后经过进奏院的汇总编撰之后，推出的官方报纸。

　　官方报纸发行时间，基本上不会少于15天，只在颂国境内发行。

　　除此之外，官方邸报刊登的一般都是政府要闻。其内容严谨，没有相当的文化水平，一般百姓很难看懂。

　　在这种情况下，小报应运而生。它最早是以冒充邸报的形式出现的，有些读书人就按照邸报的格式编辑了这种小报，私下里出售，虽然违禁，但写的通俗易懂，看的人多了，社会需求也就越来越多，所以一部分人甘愿铤而走险，使小报越出越多。

　　其实，小报上的内容大部分并不是胡编乱造而来的，小报尤其关注那些邸报不刊登但百姓想知道的东西，对于邸报也刊登的内容，小报则从时效性上与之竞争，很多小报都做到了“日出一纸”，信息传递速度非常快。

　　如此一来，私自编印的小报在“信息大战”中反而胜出了，不汴京城很流行，而且“遍达于州郡”。

　　周蘅瞬间想到了这报纸的作用，分析了京中盛行的几家小报的版面和优缺点。

　　既然清悦准备出刊诗词，那我为什么不写一点什么呢 ，这古代来都来了，不得留下一点什么东西。

　　起什么笔名好呢？写内容什么呢？

　　周蘅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现，这可是报纸啊，报纸可以干什么，传播信息，那当然是要号召大家联合抗击外敌入侵，不过刚开始不能写一些太过新意的东西，先写一些符合这个时代的试探下风向，要是被人当成反动分子抓进大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大狱，周蘅一下就想到曾经在网上看到的段子：

　　一个军官拿着逮捕令去楼外楼抓捕鲁迅。鲁迅十分淡定地看了下逮捕令，随即说道：“你们抓捕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就这样，这个不学无术的军官被彻底忽悠了过去，鲁迅得以安然脱身。

　　周蘅越想越眼睛亮，觉得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文字的力量，向来振聋发聩。

　　周蘅思虑许久，提笔写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商汤周武，夙兴夜寐；

　　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两晋隋唐，稍逊风骚。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颂国人都没见过长城，何尝不是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