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见闻录》瓦上琉璃

7、入狱

　　“出大事啦，大公子被官家下狱了！"　周蘅初闻此事，正值申时。这一日，她正带着沁园春手稿与好友在来云酒肆见面。

　　汴京城内小报收录十分困难，周蘅与江清悦走街串巷，不知问询过多少家报社，只一家《汴京时报》愿意刊登她们的手稿。不说这二人名气小，且这个时候，小报的内容大多刊登与时事相挂钩，大都刊登一些官场风向，晋国南侵路线相关内容，收录诗词的小报极少。

　　才听《汴京时报》的东家开口说愿意收录他们二人的诗集，就听到了自家府里下人报信，家中有人入狱。

　　“你说谁被下狱了？”周蘅问道。

　　“大公子周郴！”小厮张口就来，“三姑娘，今日朝会过后，顾安就急急忙忙地回府传信，说是大公子在朝会上惹怒了官家，官家一气之下就把大公子下了狱！”

　　不怪周蘅有此一问，往常家中最不让人省心的是二哥周澈，周蘅听到下狱，下意识以为是家中二哥，可谁知，竟是大哥周郴，据说是因为上朝时说了一些顶撞官家的言论。

　　顶撞官家，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端看官家愿意怎么处理了。

　　“可知是哪个监狱，御史台狱还是开封府狱？”周蘅问。

　　“御史台狱。”小厮脱口而出。

　　得知是御史台狱，周蘅松了一口气。

　　设在汴京而隶属于中央官署的监狱，主要有御史台狱、大理寺狱和开封府狱三个。

　　“御史台狱”是御史台的下辖机构，主要关押犯罪的官吏。是为防大理寺用法之失，将中央监狱移至御史台，时称“台狱”。

　　御史台狱专门处理皇帝交办的重大案件，一般里面的官员无缘无故不会对关押的人实行刑罚，这样想来，大哥遭刑的可能性小一点，应该在狱中不会吃什么苦头。

　　周蘅向江清悦做了个抱拳姿势，道了别，立即赶回家中。

　　刚走到周府门口，就见娘亲李氏正在贴身婢女云舟的簇拥之下出了府门，门口停着府中的轿子，看样子是要出门，周蘅忙走过去请安，满脸担忧问道。

　　“娘亲，您现下这是准备去哪里？大哥的事情我听说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见到女儿，李氏定了定神，一改之前听到消息时的颓废神色，柔声道：“我打算回趟你外祖家，了解下今日发生了何事，再考虑有没有救你大哥之法。”

　　是啊，娘亲李淑韵是御史中丞李温彦的孙女，而自家哥哥就被关押在御史台狱，娘亲去外祖家打探消息最合适不过了，周蘅转头开始问父亲的情况：

　　“父亲现在回来了吗？”

　　“没有，顾安回来时说，你父亲现在还在宫里，向官家不断上书，为你大哥求情呢！”

　　哥哥到底是如何顶撞了官家？

　　李氏问道：“蘅儿，你要不要跟母亲一道去外祖家？”

　　周蘅摇了摇头：“母亲，您去吧，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我在，起码府里还有个人，要是我们都走了，万一有消息收不到怎么办？澈儿还在太学读书，这事就不要让他知晓了 。”

　　“也好，那你在府中等我消息。”

　　周蘅在家中默默思考。

　　今日、今日是宣和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斡离不攻陷信德府，粘罕围攻太原。官家下诏京东、淮西、浙募兵勤王。

　　太学生陈东等上书，历数蔡京、童贯、王敞、梁师成、李彦、未疏的罪行，称他们为六贼，请求诛杀。

　　莫非大哥入狱一案与六贼有关，但是自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呢。

　　两个时辰之后，母亲回来了，可是父亲迟迟没有回来，母亲与周蘅说了自己了解到的一些信息。

　　“今日早朝，有几名太学生上书给官家，说蔡京等六人是祸国殃民的奸臣，他们当政时期，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几名太学生请求官家处理这六人。”

　　“本来此事与你哥哥无关，可尚书右丞赵野赵大人却说，郴儿是这六贼之首蔡京底下的官员，诬陷你大哥为蔡相公做了不少鱼肉百姓的事情，官家这才下令诛六位大臣时，连带着将郴儿下了狱，说要彻查。”

　　周蘅听到这些消息，若有所思，大哥是蔡相公手底下的官员不假，可是凭周蘅看人的眼光，大哥不像是会钻营人心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

　　周蘅宽慰母亲：“娘亲，您先放心，目前不是还没定罪呢，官家下令了彻查，也就是说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只要查清了哥哥在任上的所作所为，确认他们所说是无中生有，到那时，证据确凿，哥哥罪名自然也就不成立。”

　　“目前最最紧要的，是查清哥哥并没有为蔡相公做那些事情。”周蘅眼波流转间，理清了思路，“娘亲我明天就去御史台狱见大哥，要想查，必定得先问问大哥，查起来也有个线索。”

　　……

　　翌日

　　周蘅来到了御史台门口，毫无意外被拦住了去路。

　　“管你是礼部侍郎之女还是国公之女，哪怕是国公本人来了，也得有上头批准入内的公文，这位姑娘，您没有这公文可是进不来台狱的！”守着的衙役们嘴角扬起，眼底透露出一股轻蔑，仿佛在诉说着女子的无知。

　　周蘅面上焦急万分，内心仍保持着镇定，糟了，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周蘅一边恳求衙役让她进去，一面眼神扫视着周围，希冀此时有哪位大人进来，跟在身旁装作仆人混进去。

　　好巧不巧，周蘅还真在远方看到一名官员向此地走来。

　　“李大人，您来查案了，快请进快请进，要说你们这些大人也是辛苦，这数九寒天不能再官署内办公，还要屈尊来这地方查案。”门口的衙役在李纲还未踏入台狱时便谄媚着开始迎接。

　　周蘅顺势抓住机会，"李大人，民女有要事要进这台狱，民女的哥哥遭诬陷被抓进这里，天寒地冻的，民女怕他在牢里受苦，特地为哥哥带了一些厚衣服，可……可民女因为没有公文进不去……"

　　“你哥哥是？”

　　“是礼部侍郎之子周郴。”周蘅忙回答到，生怕回来晚了这大人就不让她进去了。

　　周郴，昨日被赵大人提及与蔡京有关，因此被关进台狱。李纲心里想着，周郴平日里作风很好，他对于昨日之事也很怀疑，便对两位衙役询问道：“这女子哥哥正是我今日要提审之人，让她随我一道进去吧。”

　　衙役听了后也没有了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