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纸流年》晚屏

17、第十七章入局

　　今日是谢小婉出嫁的日子，也是沈清煜离开医馆的一个月后。

　　谢家的丫鬟秀红火急火燎的来到了苏氏医馆的门口，“苏大夫，我家老爷出事了，还请苏大夫去一趟。”

　　“哎，你不就是谢小婉的贴身丫鬟吗？今天是你家小姐大喜的日子，你不在身旁伺候，来我们这儿干嘛？又想耍阴谋诡计骗人啊？严诚，把她赶走。”叶芷韵指挥严诚想把秀红赶走，可看秀红的样子并不像骗人，苏灵雁终究还是心软了。

　　“等等……”苏灵雁背起药箱打算出门，“就算谢小婉又有什么坏主意，应该也不会拿她父亲的身体开玩笑，我还是去一趟吧。”

　　“那我一起去，真有什么事我也好帮忙。”叶芷韵说着就要一起出门，却被苏灵雁拦下了，“不行，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身边，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不少，要是有病人来了，你还得帮忙呢。”

　　“我陪苏大夫去吧，叶姑娘你就留下和阿璃一起看店。”齐乐羽放下手上的东西冲苏灵雁点了点头。

　　谢府内是一派忙碌景象。

　　庭院中央，一株百年老槐树下，摆放着供奉祖先牌位的香案，袅袅青烟盘旋上升，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桂花糕的甜香。丫鬟、家丁们穿梭其间，有的忙着布置厅堂，挂上大红绸缎和金色绣龙凤的帷幔，有的则在厨房指挥厨师烹制各式佳肴，力求每一道菜都能体现家族的富贵与品味。

　　“苏大夫，这边请。”秀红带着苏灵雁绕过前厅，直接将她带到了谢小婉的房间，还把齐乐羽拦在了门外，“对不起齐公子，这是我们小姐闺房，陌生男子不能入内。”

　　“小姐闺房？”苏灵雁知道自己再次被谢小婉骗了，便打算转身离开，却不料房门被人打开了，身着嫁衣的谢小婉出现在门口，“苏大夫，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今日的谢小婉身着大红霞帔，头上戴着金丝嵌宝的凤冠，额前的珍珠步摇随风轻轻摆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她的妆容精致而不失自然，朱唇一点，笑靥如花，美眸流转间，只是眼眸间少了份将为人妻的羞涩与幸福。

　　看着眼前人，苏灵雁深吸一口气，“谢小姐，本来今日是你的成亲的日子，我是该恭喜你的。但是你不该让丫鬟利用我作为大夫对病人的担心把我骗来。”

　　谢小婉神情一变，冲着一旁的秀红反手就是一巴掌，厉声斥责道，“我是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请到苏大夫来参加我的婚宴。谁允许你用老爷的身体开玩笑了？”

　　被打的秀红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缩在一旁。

　　看到这一幕的苏灵雁不为所动，只是冷冷一笑，“谢小姐，我不管今日这件事是不是你们串通好的。祝福我也送到了，医馆还有事，先走了。”

　　“苏大夫，既然来了，何不吃了饭再走呢？花轿就快来了，你不想看着我上花轿吗？”谢小婉浅笑着走到苏灵雁跟前，当着她的面盖上了红盖头，将手伸到一边。

　　秀红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扶着谢小婉的手，带着她走向门口。

　　“苏大夫，我看这谢小婉神神叨叨的，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齐乐羽看着谢小婉的背影皱了皱眉，他答应了沈清煜一定会保护好苏灵雁，这个谢小婉可是重点避讳对象。

　　“嗯。”苏灵雁点头，两人正打算从后门悄悄溜走，却没想到被家丁发现了。

　　家丁以为他们是走错地方了，不等他们解释就直接将他们带到了前院。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苏灵雁和齐乐羽只好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谢府门前人声鼎沸，锣鼓喧天，一队盛装打扮的人群正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而来，那就是新郎及其迎亲队伍。

　　为首的新郎官赵逸轩，身着大红锦袍，外罩一件绣金线的斗篷，头戴乌纱帽，胸前挂着一朵鲜艳的红花，整个人英姿飒爽，气宇轩昂。他的面容俊朗，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书生气，却又不失威严，正是文武双全的最佳典范。在他的带领下，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气势磅礴，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投以羡慕的目光。

　　队伍中，有吹奏唢呐的乐手，有手持彩旗的壮汉，有抬着各种贺礼的仆役，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他们是新郎家的长辈，负责监督整个迎亲过程的礼仪是否周全。马车之后，还跟着一队骑马的护卫，个个装备精良，神情严肃，显然是为了确保新娘的安全万无一失。

　　而谢府堂前两旁的房檐上排列着数不清的红灯笼，大门上方横挂着一副巨大的红绸，上书“喜结良缘”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府内的丫鬟婆子早已恭候多时，见到新郎一行到来，立刻燃放鞭炮，撒下五彩纸屑。

　　赵逸轩翻身下马，稳步走上前，向谢府的大门口递上了一封用金丝线捆扎的红色请柬，这是传统礼仪的一部分，表示他对这次婚姻的尊重与诚意。

　　接着，便是考验新郎智慧与勇气的一系列游戏环节，比如解谜题、射箭靶，甚至还要回答新娘家人提出的刁钻问题，以此检验新郎是否真正值得托付终身。

　　经过一番巧妙应对，赵逸轩终于赢得了进入谢府的权利，踏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宅院，他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期待。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一步步走向已经站在祖宗牌位前的谢小婉，二人在众人的见证下，向祖宗牌位三叩首，之后便由赵逸轩牵着谢小婉走出了大门。

　　就在谢小婉即将上轿之时，她却停下了脚步，“阿轩，我想和苏大夫说几句话。”

　　“苏大夫？”赵逸轩一愣，点了点头，便回头看向人群，“请问哪位是苏大夫？”

　　苏灵雁正打算和齐乐羽从人群中悄悄离开，没想到新郎会点名。这下一来人群中有人纷纷嚷嚷着苏灵雁的名字，无奈地苏灵雁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我就是苏大夫，谢姑娘有何指教？”

　　“苏大夫，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嫁给阿轩。”谢小婉话里有话，在赵逸轩听来却变成了苏灵雁是他们二人的媒人，心中很是感激，“是吗？原来小婉答应嫁给我竟是苏大夫促成的。之前小婉还担心嫁人后会不习惯，如此说来苏大夫真是我俩的恩人啊。”

　　听着谢小婉的话，苏灵雁好似吃了一颗黄连那么难受，但今日是谢小婉的大喜日子，她也不想让谢小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谢小姐说笑了，我自然会去。”

　　“那便好，一会我和阿轩一定会来向苏大夫敬酒的。”

　　“应该的应该的。”赵逸轩连声附和，一直到身旁的人催促吉时快过了，谢小婉才缓缓进入轿中。

　　在轿内坐定之后，谢小婉扯下红盖头，目露凶光，“苏灵雁，今日你敢来，我便要让你有去无回。”

　　“苏大夫，你当真要去？”齐乐羽面露担忧，苏灵雁犹豫着点了点头，“我既然答应她会去，我就必须要去。今日是她大喜之日，谅她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与你同去，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着。”

　　“嗯。”苏灵雁点点头，“走吧。”

　　“姐姐，你真要去吗？你别忘了之前沈大哥说过谢小婉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她刚才居然还利用她父亲的病把你骗去了，要不是齐大哥跟着一起去了，保不准她会对你做些什么呢。”趁着苏灵雁回医馆放药箱的间隙，叶芷韵极力劝说着她晚上还是别去了。

　　苏灵雁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去啊，但看她的样子，我怕如果不去她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苏灵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张签文里的词，心突然跳的很厉害，仿佛自己担心的事情很快就会发生。

　　“苏大夫，您好了吗？”站在一旁的秀红忍不住出声问道，此时她的右脸还有些浮肿。苏灵雁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冰袋递给她，“我知道你作为谢府丫鬟身不由己，但如果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了，还是及时离开为好。”

　　看着苏灵雁朝自己递来的冰袋，秀红摇了摇头，“谢谢苏大夫，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小姐发话说，苏大夫不去，她就不拜堂。”

　　“真是太过分了，这个谢小婉到底想做什么？”

　　苏灵雁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去。该来的躲不掉，早晚要面对。”

　　“姐姐……”

　　“叶姑娘别担心，我陪苏大夫一起去。”齐乐羽冲柜台后的柳梦璃点了点头，跟着苏灵雁一起离开了医馆。

　　赵府内外也是张灯结彩，处处悬挂着大红灯笼和喜庆的对联，每一扇门窗都被精心装扮，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之情。

　　当苏灵雁和齐乐羽赶到之时，一顶由八名壮丁抬着的花轿缓缓停在了正堂入口，随着帘幕轻轻掀开，谢小婉身穿大红霞帔，头戴珠翠满目的凤冠，面覆红纱，款款而出。她步履轻盈，如同仙子下凡，那份矜持与优雅，让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不禁为之赞叹。这也和之前苏灵雁印象中的谢小婉截然不同。

　　秀红匆匆上前扶着谢小婉，“小姐，苏大夫已经到了。”

　　谢小婉颔首，头微微朝后偏了一下，随即便由秀红搀扶着走向赵逸轩。

　　赵逸轩身着大红喜服，脚蹬黑靴，头顶乌纱，动作轻柔的接过谢小婉的手，二人款款步入正堂。

　　拜堂的地点选在了府中最为宽敞明亮的正堂。正堂中央铺设着一块鲜红的地毯，直通至高台之上，那里摆放着供桌，桌上供奉着祖先的牌位，以及象征吉祥的各种祭品。两旁则是亲友宾客们的座位，众人脸上均带着欢喜的笑容，或低声交谈，或翘首以待，坐在主位的自然是两位新人的父母，此时他们面带笑容，频频点头。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唱喏，“吉时已到”，整座府邸顿时陷入一片肃穆之中。在悠扬的古乐声中，二人走到高台之下，相对而立。

　　司仪再度开口，宣布拜堂开始。首先是对天地的膜拜，表达对大自然赋予生命与恩泽的感激；其次是拜见高堂，感恩父母养育之恩，承诺孝敬双亲；最后，夫妻对拜，则象征着从此二人将携手一生，无论贫贱富贵，疾病健康，都将相互扶持，共度难关。

　　随着司仪的指引，赵逸轩与谢小婉完成了三次跪拜。

　　拜堂完毕，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喝彩，赵逸轩轻轻揭起谢小婉的红纱，露出她那美丽的容颜。在旁人的起哄声中，赵逸轩温柔的捧起谢小婉的脸颊，落下了轻轻一吻。

　　“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最后一声指引，盖头遮住视线之前的那一刻，谢小婉在人群中看了一眼苏灵雁，冲她浅浅一笑。那一笑，包含了所有的不甘、愤怒与隐忍，这笑容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故事。

　　苏灵雁只觉心中一滞，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下，齐乐羽及时扶住了她，“怎么了，苏大夫？”

　　苏灵雁摇了摇头，“我没事，但我总觉得，今晚会出事。”

　　“苏灵雁，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煜哥哥和你比翼双飞？凭什么我就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凭什么我只能是你们幸福的旁观者？”回到房间的谢小婉摘下了红头盖，狠狠地扔到地上。

　　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那眼神近乎癫狂，“煜哥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苏灵雁，我会让你有来无回。呵呵呵——哈哈哈——”

　　“叩叩叩——”门口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谢小婉侧目，迅速捡起地上的红盖头扔到桌上，平复了心情后开口道，“进来。”

　　“小姐，都……都准备好了。”秀红将一壶酒放到桌上，眼神躲闪，不敢看谢小婉。

　　谢小婉看了一眼那壶酒，又看向秀红，“怎么，我不好看吗，你不敢看我？”

　　“不是的小姐，我……我只是……”秀红结结巴巴的，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还忍不住红了眼，“小姐，苏大夫是好人，我们还是不要……”

　　“啪——”又是一巴掌直接将秀红的嘴角打出了血，“你是谁的丫鬟？这么帮她说话，是她给你下了迷魂药吗？”

　　秀红捂着脸连连摇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她不明白为什么平时温婉端庄的谢小婉这几日如此反常，“不是小姐，我……我只是不想小姐做错事……”

　　“闭嘴。”谢小婉低吼一句，“这一切都是她苏灵雁自找的，是她自不量力敢和我抢男人。你最好乖乖把嘴闭上，要是敢说出去，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我……我不会说的，小姐。”

　　谢小婉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酒杯晃了晃又塞回秀红手中，“拿下去吧，好好招待苏大夫。”

　　“是，小姐。”秀红右手捂着脸，左手拿着酒壶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新房。

　　夜幕降临，整个府邸灯火通明，宴会上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美酒佳肴琳琅满目。赵逸轩和谢小婉此刻也已经换上了更为隆重的礼服，携手步入宴会大厅，接受众人的祝福。

　　谢小婉心不在焉的着其他人的祝贺，当来到苏灵雁那桌时，她拿着酒杯直接来到了苏灵雁身旁，从一旁拿起酒壶给她倒了杯酒，“苏大夫，我说过，要单独敬你的。”

　　“好啊，恭喜了。”苏灵雁拿起酒杯，正准备喝的时候却被齐乐羽抢了过去，“苏大夫不胜酒力，这杯酒我替她喝吧。”

　　“等等。”谢小婉面色一冷，突然又笑着看向苏灵雁，“苏大夫不会是怕我在酒里下毒吧？”

　　苏灵雁深吸一口气，笑了，从齐乐羽手中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还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朝她点了点头。

　　谢小婉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慢慢吃啊。”

　　“苏大夫，你明知这酒里有迷药，怎么还……”

　　“这是我和她之间必须要解决的事情，躲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次，不如直接面对。再说我已经提前吃了解药，接下来就要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了。”苏灵雁看向不远处正在敬酒的谢小婉，笑的坦然。

　　“苏大夫，一会您可千万不要喝这壶里的酒。我能提醒您的就这么多了，对不起。”

　　苏灵雁脑海中回忆着方才秀红慌慌张张的来找自己报信时的场景，心里计算着迷药什么时候会发挥作用，然后便顺势倒在了齐乐羽的肩头。

　　然后，齐乐羽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佯装苏灵雁喝多了，起身告辞就走。时刻关注他们动向的谢小婉果然上当，她朝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

　　“苏大夫，苏大夫……”齐乐羽起身扶起苏灵雁就朝门口走。时刻注意着他们动向的谢小婉朝一旁的秀红使了个眼色，秀红点了点头，便转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