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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朔风铺天潦倒欲,雰雪哭,曙霞空 ...
屏风后安静下来,水声渐小,甘梦频接住倒下的云杳明,触手可及的滚烫体温顺着湿透的衣料传递过来。
灵石微闪,通体红光,一丝妖气从云杳明眉心传出。妖毒,宁宁竟是妖,能让师父中招的话,妖毒就解释得过去了。
“别担心,没事的,我现在长大了,师父教我的阵法我都用的比以前更好。”知道云杳明大概听不到,甘梦频仍然安慰道:“妖毒而已,阿频保证药到病除。”
他伸手扒住木桶边沿,把自己从师父身下拔出来,草草披上件衣服,重新抱住双眉紧蹙,浑身滚烫的云杳明。
“妖毒既成,则炼毒之妖亦无解法,当以鲜血为引,灵石为媒,筑洗心阵,澄清阴阳,护五脏,催元气,随息意动,合辙流转...”
甘梦频催动灵石,默念从前云杳明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的祛妖毒之法,金光在他指尖凝结,从主要穴位缓缓流入云杳明体内。
随后他咬破手指,伸手在屏风上画阵,一笔阵成,金光流聚,灵力源源不断流入云杳明眉间。不一时,木桶中清水变得浑浊,云杳明面色稍平,体温恢复,妖毒被逼出体内。
与此同时,甘梦频猛地呛出一大口鲜血,凡人借用灵石操纵灵力本就是逆天而行,云杳明当年愿意教他筑阵之法也是因为他是唯一的皇子,必会登上皇位,修习正阳心法,获得内力,之后再使用阵法时就不会伤到自己。
而他非但在位时未学心法,如今还灵台受损,生元难固,妄动灵力更是易受重伤。
“还好,这个你没白教我。”甘梦频爬出木桶,晚风吹过,湿发贴在脖颈上。
他踉跄着走回马车那边,宁宁已经被绑在树下。
“你去把师父背回来,清出辆车让他休息。”甘梦频看向从风手臂上的抓伤,“车上有金疮药。”
“是。”
“你不是平阳潭狐妖吧?”甘梦频拿起剑扶着头走向一脸惊恐的宁宁,声音轻快,不像是问罪,倒更像是闲聊。
“不是不是,我是猫妖!王爷我——啊——”
甘梦频剑尖轻挑,一根鲜红的舌头落在地上。“不是狐妖,我就不必留情,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用衣袖捂住鼻子,远离那片血腥气,“接着点你的血,想说什么就用手蘸血写在空地上,要是你能劝动本王,”
甘梦频面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笑,声音却毫无起伏,
“或许赏你个痛快。”
他出剑割断宁宁一只手上的绳子,转身回到马车上。
“唔——”
一进车厢,他便捂住嘴倒在矮桌上,话本和卷宗被打翻在地,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滴在织锦的桌布上。
甘梦频掰开自己痉挛的手指,拿出瓷瓶中的一粒药塞进嘴里。被灼烧般的全身经脉刺痛不已,瓷瓶滑落在地,三颗药丸顺势滚出,滑向尚未合紧的车门。
一向在要紧关头选择看淡一切的甘梦频此时也是懒得抬手,眼睁睁看着对自己如此重要的东西即将滚落泥地,却不想伸手阻止,虽然现在的他也动不了。
一双犹带着水珠的手适时出现,接住那三颗滚得越来越快的药丸。
“阿频,你...”
云杳明恢复的如此之快,白色劲装湿透了贴在身上,刚刚水中的样子历历在目,只是现在的他眼中没有了那种让甘梦频承受不住的炽热,只有一片复杂难言的杂乱情绪。
他伸手要扶住甘梦频的腰,而那面色苍白的人脑海中瞬间填满了这双手掐在自己腰上的触感,猛地拍开逐渐贴近的手臂。
“对不起师父,...我没看清。”甘梦频摸到一片水湿,伸出的手顿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解释。
“你不要道歉,阿频,是师父的错。”云杳明隔着衣袖握住那段窄瘦的手腕,轻声道:“不要怕,我回来了,师父永远不会再伤害你。”
这大概是云杳明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时候,被人下毒,弄伤徒弟,发丝搅乱了贴在鬓边,用堪称恳求的眼神望向甘梦频,湿漉漉的、轻颤的眸光竟也能从那样凌厉淡漠的眼中生出,高耸光洁的鼻梁上水滴落下,须臾之间便穿透了甘梦频零落的心,他甚至连一句“我想静一静”也不忍心对这样脆弱内疚的云杳明说出。
“师父替阿频疗伤可以吗?”内疚的人这样问道。
甘梦频眨眨有些干涩的眼,轻轻点头,随后移开目光,他没有开口,翻涌上来的鲜血被紧咬的牙关拦下。
挥手间法阵即成,淡蓝微光淌入甘梦频丹田,渐渐抚平不停刺痛的经脉,紧绷的身体不断放松,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足以把甘梦频全身经脉洗三十遍的灵力传进来,他拍拍云杳明的手示意自己已经可以了。
微光消散,云杳明轻声道:“师父放松警惕,竟被那猫妖得逞,把阿频伤成这样,师父对不起阿频。”
“没事,本王欠国师大人的更多,权当还国师的教导之恩了。”甘梦频喝口水冲淡血腥味,再开口又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阿频,师父从没想让你还过什么,伴你长大是心甘情愿,也是得之我幸。”
国师大人垂下眼眸,薄唇微抿,身上的水珠滚落在地上,他不再开口,替甘梦频整好床铺和桌子便转身下车。
这一夜已过半,所有喧嚣淹没在风月和星云的注视下,不灭篝火的明光与风拂万叶的浪潮并辔而行,不知踏破了谁迷梦中的痴念。
甘梦频躺在榻上,再也控制不住回忆的冲决而出,纵容着约定好再也不翻开的往事肆无忌惮的在眼前打转。
他自幼丧母,父皇对母后痴情一片,作为一个实权被架空,懦弱无比的皇帝,父皇一生中做的最强硬的事便是不顾权臣任何威逼利诱,未娶除母后外的任何一人。世人总是更爱夸赞男子的痴情,但甘梦频从小就明白,自己的母亲背负的绝对比父亲多得多,他对自己软弱的父亲厌恶到极致,毕竟是因为父皇的软弱,母亲才会被当时的权臣将军胡震设计杀害。不过正好,皇帝也很讨厌自己唯一的太子甘梦频。
处处受制,刻意打压,胡震将军大有把太子培养成自己第二个傀儡的想法,甘梦频平时虽比众人眼中的男子更爱哭一些,但跟懦弱二字却毫不相干。他找到当时世上唯一能保住自己的人——国师云杳明。
初见云杳明,是在年关前的祭祀大典上。百年难见的大雪侵略了半个正国,雪灾几乎击溃这个王室暗弱、朝堂腐朽、积弊已久的八百年古国,流民纷纷举兵暴乱以抵抗灾年愈高的赋税,整个朝堂最终拿出的唯一应对之策竟是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祭祀大典,而云杳明作为国师的本职正是掌管祭祀。
彤云掩曙霞,朔风哭雰雪。
吉时已至,朝阳不见,原以为金光灿银雪的盛大场景并未出现,相反,没有朝阳的严冬清晨有另一种极致,压掩皇城的密布云群半是血红半是昏黑,狼唳般的凛冽风声震起厚重雪雾,圣洁祭台和变相地狱已无人能分清。
刺骨、退怯、台下众臣丝毫不敢再期盼传说中的神明遗灵降临人间,谁知道这种场景下诞生的会是神灵还是邪魔。
台上祭礼具备,金樽清酒、通天云幡齐全,三牲六果、圭璧币帛已备,烧燎芳蒿、香草杜蘅围绕。
只是那朔风铺天,云幡似招魂之枯柳,寒雪盖地,金玉若饿殍之尸骨。百缕灰烟盘旋于暗云之下,潦倒一众贪欲和痴妄。
国师白袍翻飞,赤红和漆黑的天色同时聚集在他的身上,佩剑金鸣铮纵,而他沉黑的眉目融入风雪,无悲无喜,无惧无忧,混沌天下间唯一的正义凛然,云杳明作为神灵与凡人的传话人真是再合适不过。
他伸出手把佩剑递给台下立着的红色身影,形容尚小,身体单薄,好像眨眼间便会溺死在重重雪雾之中。而他却站得很直,狂风之中流泪不止的眼睛直视着云杳明,冰粒凝结在浓密的睫毛上,十一岁的甘梦频迈步上台接过佩剑,高举于头顶,只有身旁的国师能看到他坚定的动作下抖个不停的身体。
“太子祭天,群臣跪拜。”云杳明的声音传至祭坛上下,太子转身跪地,群臣跟拜。
“浩浩灵源,滔滔不息,愿,灾雪平,田粮生,流民归心,顺我正国,福德携天,余粮可栖,君灵不昧,尚惟歆飨。”
国师祷告上天,太子叩头而拜,随后甘梦频缓缓起身抽出宝剑,亲斩三牲,祭酒三杯。
祭祀礼成,虽天色仍未明朗,暴乱还在继续,众臣却欣然起身,乘车离去,仿佛灾区的捷报已经顺着他们暖炉中溢出的白烟到了案上。
“国师大人,见您一面可真是让我吃尽了苦头,能否车上一叙?”十一岁的甘梦频递还宝剑,太子细小的手指上生了与身上华服格格不入的冻疮,莹白的脸上鼻头微红,眼神坚毅,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惊人美貌。
“太子殿下请吧。”云国师倒是面无表情,接过剑就转身离开。甘梦频脚步有些不稳,身旁也没有侍从,亦步亦趋跟上毫不放慢速度的那人。
马车上温暖得像进入另一个世界,热茶滚沸,手炉微烫。甘梦频自然而然地端过茶杯捧起手炉,活动着自己僵硬的手指。
“太子殿下有何事,臣送您回宫。”安坐在一旁的国师缓缓开口,风雪也没有他平淡的声音寒冷。
“何事?”小太子忽然凑近过来,睫毛上的冰雪融成水滴将落未落。
“问罪——”
他陡然发难,袍袖中匕首突现,他逼近云杳明,一手执着匕首刺向国师裸露的脖颈。而被威胁的那人却毫无波澜,等待着太子的匕首很有礼貌地停在自己的脖颈一寸外后,还猛地起身添茶,吓得甘梦频连忙缩手又小心翼翼拿着匕首跟上动作。
“臣不知何罪之有,还望太子殿下明示。”云杳明看向明显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太子,配合地安稳下来,对着这样机灵又青涩的孩子,声音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国师大人有两大罪名,”太子微微扬起脑袋,认真严肃道:“一是同流合污罔顾人命,明知将祭祀祈福作为赈灾的举措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国师大人却依旧毫不作为,眼看着朝廷赈灾粮被层层剥刮中饱私囊。”
甘梦频言辞激烈,神色认真,“二是云氏一族与甘氏皇族签订契约,国师大人要保甘氏永居正国皇位,而如今外臣弄权,将军胡震欺辱唯一的皇子,”他用带着冻疮的双手掀开裤腿露出鞭痕,看向微微挑起眉的国师大人,“你却全然不知,或者是知道了也不管。”
然而云杳明却没有像十一岁的甘梦频预料的那样,愤怒、搪塞或是歉疚,他停顿片刻,看着太子透红的鼻尖,突然笑出声来,清浅的笑声与车帘外可怖的风声格格不入,像是山间一泓暖泉偶经这处天寒地冻、不见曦月的荒原,却不经意地存活下来,于是苦海也生出一线生机。
甘梦频看着传闻中岳峙渊渟般的国师大人莫名笑起来,红着脸继续道:“国师大人笑什么?我知道我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只是想让你好好听我说话罢了。”他收回匕首,故作老成地低声道:“都说国师大人为国为民,玉壶冰心,也不过如此。”
轻笑声终于停下,云国师拉过倔强地盯着他的甘梦频,拿出一瓶冻伤药,手指抹了药轻敷在太子遍布冻疮的可怜手指上,声音轻得像春天里的悠悠浮云,“臣在笑太子殿下戏演得不错,殿下是第一次见臣,臣可不是第一次见殿下了。”他伸手戳戳甘梦频腿上的鞭痕,“自己打的?下手还挺狠,冬天的伤可要养很久。”
甘梦频缩回手谨慎地瞪大双眼。
“我既为正国国师,必不会看着太子殿下受人欺辱,殿下宫中没有一个人不是臣派去的,胡震虽不许殿下私自出宫,但他并不会殴打殿下,皇上这次突如其来的寒疾也很可疑,太子殿下的手笔?”云杳明风轻云淡地就道出了甘梦频筹谋已久的事。太子殿下冷着脸小声地,“你还知道些什么?”
“臣还知道殿下最爱吃李子、会背全篇明心经、不爱吃肉、身体很好、怕虫子......”
“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你赢了。”仗着比不知比他大个七八九十不知道几百岁,就这么光明正大嘲弄他,十一岁甘梦频气急败坏想要下车,被云杳明一把拦住。
“殿下,您赢了,殿下想做什么,臣会全力以赴,”国师静静地看着他,这是甘梦频第一次发现,云杳明的瞳色竟是少见的漆黑,泛着碎光,温润地托起甘梦频的所有不安。
“将军胡震当权,但显而易见,他并不敢挑战甘氏八百年的正统血脉,所以以后的皇位依然会是你的,但太子殿下能有多大皇权,还得看自己。臣只是个国师,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权力,现在唯一能说的算的就是一场祭祀而已,但太子想做什么,臣会全力以赴的。”
“我想拜国师大人为师,我不能被困在宫中,”甘梦频言简意赅,眼中满是真挚和少年人特有的光彩,“这场雪灾已经毁了太多,能站出来的人不在意这些,在意这些的人站不出来,那就由我来打破僵局,我来告诉百姓们京都里还有人在意他们,他们以后还能再自己的家园活下去,不必再四处逃命了。”
小太子促狭一笑,小声道:“当然也要靠国师大人的努力才行,我只能出个名头罢了。父皇不重用国师,我可知道国师大人的才能,今后我必会让国师大人——”
他学着大人模样,端起茶杯恭恭敬敬举到云杳明面前,“——得到配得上您的一切。”
大金花日记:口的!我家萍萍小时候真可爱,聪明可爱可爱聪明聪明可爱可爱聪明……(省略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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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朔风铺天潦倒欲,雰雪哭,曙霞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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