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心》迷烟

45、谜底

　　清晨。

　　本该在熟睡中的凌忽然惊醒，她紧张得瞪大着眼睛，努力适应周遭还未透亮的黑暗。仙道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让她瞬间安定了下来，原来自己还窝在仙道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抚着他胸口那道不长不短的疤痕，凌只觉得想哭。

　　她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她还是小时候的样子，牵着三井的手，笑得很开心。直到不知从哪来的浓雾冲散了他们，她听得到三井在大喊，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可自己却发不出任何音节回应。

　　就像是被禁锢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中，恍惚间头顶射入一道阳光，冲破了阴霾笼罩在她身上，暖洋洋的。随后她就看见了仙道，他张开双臂将面前的自己拥进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再接着，只听到『砰——』得巨响，什么都没有了。三井没有了，阳光没有了，差一点...差一点连仙道也没有了。

　　使劲又往仙道的怀里挤了挤，凌紧抿着双唇尽量不让呜咽声落出来。

　　“怎么了？”本能般的呓语，仙道半梦半醒间轻吻了凌的额头，“别怕，我在。”

　　“......嗯！”下意识的扯了个很难看的笑容，凌深深呼了一口气，“有你真好。”

　　“有你才好。”

　　。。。。。。

　　早上。

　　仙道双手捧着脸，月牙眼弯弯望着在厨房间忙碌的凌，说道：“还有太阳蛋和午餐肉哦！”

　　“你确定我真的会？”凌手忙脚乱的拆着速食面包装袋，又是看调料包又是找鸡蛋切午餐肉的，“你真的不来帮我一下嘛？”

　　“自由发挥，相信自己。”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毛手毛脚的样子跟当年如出一辙。仙道笑出了声，连忙清嗓掩饰，“这可是你当年在美国的招牌料理。”

　　“这也能叫料理？！”凌凭着肌肉记忆打下一个鸡蛋，确实是好看的太阳状，她开始有点相信仙道的话了，“那个午餐肉煎一下应该会更好吃吧？”

　　仙道没有回话，唯有笑容洋溢更甚，他还记得凌第一次给他做速食面时说过...

　　“就算难吃，也要给我吃干净哦！”凌突然探出头，一脸傻笑，“好吃的话，就把碗也吃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就是这句话，一模一样，一字不差。仙道的惊喜在眸子里晶晶亮，如果『爱』有声音，怕是早已震耳欲聋。

　　“傻笑什么呢？”凌将一大碗面条放在仙道面前，又跑回去把自己的端出来，“太阳蛋和午餐肉煎坏了，吃光面吧。”

　　“小骗子。”仙道不以为意，说着用筷子夹出了藏在面条下面的配菜，“不是有嘛？”

　　“呀！你刚刚是不是偷看了！”凌鼓着包子脸，有些沮丧，“没劲！”

　　“啊哈哈哈哈哈。”

　　。。。。。。

　　下午。

　　屈服于凌的淫威之下，仙道不得不再坐最后一次轮椅。

　　“等下报告出来没问题的话，我可是会直接约打球了哦~！”明显是怕凌出尔反尔，仙道先下手为强，“不许再耍花招。”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凌推着仙道往诊室走，“万一还需要继续修养的话，你前两天跟臭狐狸偷偷打球的账，我会一起算的！”

　　仙道一脸呆愣，屈指尴尬得搔着脸颊，悄声问道：“谁泄的密？加月？”有一说一，仙道对流川枫的嘴严程度还是相当信任的，当然如果对象不是加月的话。

　　“哈，如今可不需要加月了呢。”凌骄傲了，她是有小眼线的人诶！只是没想到，『恋爱脑』也会遗传。

　　“流川岚那臭小子是吧？”这个『情敌』还太小，构不成威胁，仙道大方的不放在眼里，“又给你打电话了？”

　　“Bingo！”提起小小狐狸，凌也是忍不住满心欢喜，“奶奶音的小可爱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去他家，还说要教我打篮球。”

　　“哈！哈！”前一秒还看不上的小兔崽子，后一秒惊讶于他的主动出击，仙道挠着头发，“伤脑筋啊伤脑筋。”

　　鬼脸，凌停下脚步，上前敲开诊室的门：“上杉医生，我们来看复诊啦。”

　　“啊，凌酱。”上杉医生看似等了很久的样子，“仙道君恢复的不错呢，怎么还坐着轮椅？我以为你早就按耐不住摸球去了。”

　　仙道扬起嘴角带有一丝的揶揄，与上杉医生默契的交换了眼神：“要听老婆大人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仙道君说的是。”上杉医生作为黑羽家私立医院的骨科圣手，也是很懂经的，附和道，“我老板的话是要听的。”

　　“行了，你们两个别在我面前一搭一档。”凌催促着，“快看看这次的片子怎么样？骨头都长好了吗？”

　　上杉医生把仙道新拍的X光片插进观片灯箱，指着一处处长好的地方，说：“全好了，放心让他活动吧。”

　　听到这话，仙道本就坐直的身体，挺的更正了。

　　“幼稚！”凌反手拍了仙道一下，“别赖着了，快起来把轮椅让给更需要的人。”

　　“遵命，老婆大人。”解放的快乐，仙道一跃而起，将轮椅折合起来，“我去还给护士台。”

　　“我来吧，你再和上杉医生盘一盘后续的注意事项。”拦住仙道，凌笑嘻嘻的推车出门。

　　护士台在诊室的不远处，凌走近的时候，小护士们还在聊着天。

　　“三井先生可真是个好丈夫呢，每次产检都陪着。真羡慕三井太太。”

　　“仙道桑也不差好吧，把我们凌小姐宠上天了。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帅气多金又专一的男人呀。”

　　“你新来的不知道，三井先生可是凌小姐的前男友呢！”

　　“真的假的？！...话说，凌小姐和仙道桑结婚那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准备要孩子吗？”

　　“凌小姐！！”某个眼尖的小护士瞟到了凌的身影，当场吓得魂都要没了，大声的问好，提醒其他人赶紧闭嘴。

　　擦！被发现了，正偷听到关键地方了呢！凌撇着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小护士们一个个变成了鹌鹑，恨不得头低到塞进胸里。看样子是不会有后续了，真糟糕。

　　“凌...凌小姐，我们...我们什么都没说。”此地无银。作死，作了个大死。这工作怕是要丢，竟然堂而皇之的讲老板的八卦，还被老板亲自当场抓包！

　　“你们呀，注意下。”柳眉一挑，凌气场全开，“嗯？”

　　“是。”

　　“...是是。”

　　一声声的心惊胆战，凌摆摆手也不再继续抓着不放：“刚刚你们说三井先生和太太来产检了？走了吗？”

　　“没有，还在大久保医生那边。”看不见脸，都不知道谁在说话。

　　凌嘴里默默叨念着「没劲」，直往妇产科的方向走，想着去打个招呼。大久保医生的诊室门虚掩着，凌抬手想敲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恰逢时宜的飘了出来。

　　“老公，凌酱那么聪明，她会猜到吗？”是纱织。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么到哪儿都是听壁脚？还都是跟自己有关的。凌缩回手，往门旁退了一步，等着下文。

　　“仙道总会有办法的。”三井接着说道，“你别胡思乱想。”

　　“产前容易焦虑，刚刚医生说了。”纱织的声音听上去的确情绪不太高昂的样子，“哈哈，我也是瞎问问。要做母亲了才真正体会到这层身份的意义，凌酱她...好让人心疼。你说如果她当时没有重伤，你们还会分手吗？”

　　“傻瓜！不许再说不着调的话！”

　　重伤？分手？一道闪光划过凌的脑海，她好像知道了一直寻求不得的答案。她记得那次打架到最后，龙的铁棍抽到了自己的小腹。

　　—— 『我是被分手！！被你！！被！！』

　　三井火爆的絮絮叨叨，是因为...我不能生？！凌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呀，凌酱。”正巧大久保医生此时迎面走来，“你来看纱织吗？”

　　凌木讷的站在原地，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门缝，对上了里面纱织惊讶的双眸。

　　“我刚去拿了一些有关助产和新生儿护理的手册给他们。”大久保医生自然的搭着话，可凌的样子让她心头咯噔了下，立马想起了仙道早前特地来打过的招呼，“怎么了？”

　　“没，没什么。”凌迅速调整着情绪，推开门的刹那已然换上了轻松的神情，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未发生，“男孩女孩呀，让我取名字，要赶紧准备起来了呢！”

　　“凌，你...”三井不知该如何接话，凌刚刚到底听见他们的对话没？

　　“啊？”凌看似和往常没有不同，捶了三井一拳，“问你话呢，傻了吗？”

　　“男孩。”三井捂着手臂，“别动不动就打人。”

　　“嘿嘿，好嘞好嘞。”凌拍着胸脯，“交给我。”又转头握起纱织的手，“千万别紧张！纱织你要不要让加月传授些实战经验？”

　　“凌酱。”纱织看了眼三井，他摇摇头。回眸瞅向凌，纱织笑言，“你才别紧张，我可是听说了，加月生产的时候，最不淡定的是你。”

　　“啊呀！你们真是的！”凌撇过头，“我失忆了，我可不记得那么丢脸的事情。”

　　“哈哈哈哈。凌酱你太可爱了。”

　　“笨蛋！”

　　“老公！”

　　“三井寿！又想挨拳头是吧！”

　　表面上的嬉闹，暂时掩盖了所有人心底的不安。

　　。。。。。。

　　夜晚。

　　凌失眠了。

　　她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着仙道熟睡的脸，五味杂陈，汹涌翻滚。

　　故事变成了一个轮回，逃不掉的烂梗，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