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26、樱桃

　　“钱钱钱，一天到晚要钱！”尼古丁的味道在厕所弥漫，就连晏舒所处于最里面的隔间，都没有避免。

　　狭小的隔间里充斥着刺鼻的烟味，还有来者的脏话。

　　李正辉轻吐烟圈，他神色不耐，他低头看着白净的瓷砖，觉得怎么看都印着对他的嘲讽，他狠狠吐口唾沫，见瓷砖被污痰弄脏，他才觉得心口舒服一点。抖落的烟灰落在洗手池里，他匆匆打开水龙头，水流声将烟灰冲下，模糊着他讲话的声音。

　　做工精良的皮鞋略有褪色，他抬脚碾过污渍，卫生间传来鞋面摩擦的声音，随着“没事儿挂了。”

　　室内恢复安静，李正辉将烟头丢进纸篓，脸色阴晴不定，钱他需要钱，想起评优资格和他那帮学生，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关上水龙头才匆匆离去。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晏舒才活动一下手臂，在李正辉离开之前，他一直没有动作。脱掉的上衣还拿在手上，手上的潮湿和皮肤干燥的触感形成鲜明对比。他定定神，将校服短袖换上，新衣服总是有股难闻的味道，不过现在条件有限，晏舒没有在乎那么多。

　　走出隔间后，排风扇不停转动，室内污浊的烟味散去，刚刚李正辉走得急，水龙头没关紧，现在正一滴一滴往水池内流。

　　他拧开水龙头洗手，将剩余的烟灰冲掉，等到身上的烟味散去才走出门。

　　他朝远处李正辉离开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拐角，尽头只有一片昏暗。晏舒神情不明，走向与李正辉相反的方向。

　　.

　　裴秋等他同桌感觉等了好久。

　　他时不时转头看看后门，生怕自己不是第一个注意到同桌的人。晏舒回来时，半节课已经快过去了，裴秋没等到晏舒，脑海里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会儿是同桌跑了，一会儿是出什么事情。直到晏舒带着袋子回来，他才将自己一些奇怪的想法给拍散。

　　二中的短袖很好看，蓝白色调。上次晏舒穿着外套，他没有看到晏舒穿短袖的样子，，现在见晏舒只套着短恤，露出白皙领口和大片胳膊，显得他整个人柔软很多。

　　晏舒坐下，将袋子挂在两个桌子中间的缝隙里，裴秋注意到晏舒的手上还有水迹。

　　见裴秋盯着自己手，晏舒解释说：“我刚刚洗了洗手下手。”

　　裴秋点头，他兴致勃勃掏出手机。

　　晏舒看了一眼。

　　二中有很多人偷偷带手机没错，但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头一个。

　　晏舒赶忙将裴秋的手往下压，见没人关注这里松口气：“班里有监控你知道吗？”

　　裴秋恍然大悟，他将手机低下来，他之前的确没注意到班里还有监控，他抓本书做演示，将手机压在书下面给他看。

　　“有人发图片给我。”

　　手机上是只漂亮的三花小猫，正看着镜头，也不怕生，就让人托着下巴，露出圆滚滚的肚皮，看着就十分柔软好摸。

　　“我觉得这只是我的梦中情猫了。”裴秋语气非常笃定，“还是一个大美女。”

　　猫和人的审美是不同的，对于人类来说好看的白猫，在猫看来是最丑的，反而像三花玳瑁之类，则是猫界公认的大美女。

　　看来裴秋对于猫还是有执念的。

　　晏舒表示：“祝你好运。”

　　“不过听说最近好多人没看到那只猫，我们晚上找找看。”

　　这也是要小猫图片了解到的，裴秋觉得自己当然义不容辞。

　　当然，前提是猫不怕生。

　　嗯，就是怕他。

　　“行。”

　　.

　　下午吴昊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就见晏舒趴在桌上补觉，裴秋在低头看什么，一瞬间，他感觉这场景和上午离开时一模一样。

　　但走进看，就见裴秋手上拿着二中的地图，他有点纳闷：“裴神，你看这个干嘛？”

　　“我跟同桌打算回头打算下晚自习去小树林看看猫，现在我看看哪个线路回宿舍最短。”

　　“猫？”

　　“对，我晚上打算和同桌一起看看那只猫长什么样。”

　　在吴昊眼里，裴秋和晏舒做什么事都是正确的，他对于裴秋的话深信不疑，他点头，然后拿出大包小包的奶茶和炸鸡。

　　现在班里人很多，吴昊出门时，有很多人请求他帮忙带东西，现在吴昊把东西拿出来，自然有人过来拿。

　　吴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派发到最后，他拿出一大盒透明包装的樱桃递给裴秋。

　　“这是刚到的樱桃，那姐说刚到的樱桃很好吃，我就买这个带过来了了，那阿姨还帮忙洗了一下。”拇指大的樱桃在透明包装盒下，显得颜色非常透亮，绿色叶子上带着水滴，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吴昊看着也非常馋。

　　“谢了，钱回头发你手机上。”吴昊看着裴秋打开盒子，挑出两颗最大最红的樱桃，放在一边睡着的晏哥半握着的左手上。

　　吴昊怔住，想裴神晏哥感情真好。

　　裴秋将剩下的樱桃给吴昊挑选，见吴昊没住，他挑眉问：“不吃吗？”

　　吴昊赶忙回道：“吃吃。”他看着馋很久了。

　　入口的樱桃果肉肥厚多汁，酸甜可口，核很小，的确如水果店的阿姨所说，很好吃。吴昊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他咂咂嘴回味说：“回头让我妈给我妹买点。”

　　拿完自己东西后，很多学生都没离开教室，都随意坐在位子上分享零食给朋友，现在见吴昊他樱桃，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看吴昊吃的那么香，不少人也跟着他吞口水。

　　裴秋听到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和他对上目光的人都移开目光，有点不好意思。裴秋将樱桃交给吴昊，让他拿去分。

　　一大盒樱桃看着很多，但如果拿去分的话，每人最多分到几颗.

　　吴昊接过樱桃：“裴神，你不吃吗？”

　　裴秋随意抓了几颗，他向吴昊展示自己手里的樱桃说：“我够了。上新的樱桃，都尝尝吧。”

　　人群爆发欢呼声，无数双手伸出，险些将吴昊淹没，吴昊被人群挤得整个人都渺小许多，他勉强站稳。

　　“别急，一个个慢慢来。”

　　也就是在这时，晏舒被人群惊醒。

　　他手下意识收回，却觉得自己手上多出什么。他摊开手一看，就见两颗大樱桃静静躺在他手上，有一个还带着一片绿叶，看着就十分好吃。

　　面对着混乱的人群，晏舒难得有点懵，裴秋有着一个混乱的背景板，他见晏舒的头发睡得翘起，帮他把那呆毛往下压。

　　手指使劲，呆毛被压下，手拿开，呆毛又翘起。裴秋原本是没带任何心思的，可看晏舒的头发那么倔强，他像是在玩打地鼠游戏一样，有点上瘾。

　　晏舒虽然刚被惊醒，但头发那么明显的变化，他还是能感受到。他伸手抓住裴秋的手腕：“别玩了。”

　　裴秋意犹未尽收回手，搓搓手指，晏舒用眼神询问他手上樱桃哪来的。

　　裴秋说：“叫吴昊从外边带来的……洗干净了。”后面那句，是看晏舒一直盯着樱桃补充的。

　　晏舒点点头，他现在精神不大好，哪怕裴秋也能看出他脸色不大好。

　　“同桌，你不吃樱桃吗？”

　　“吃……我很喜欢。”晏舒看着樱桃，塞进嘴里，“很甜。”

　　他小时候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樱桃，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对这种红色的小果子非常痴迷，而樱桃则是他最喜欢的果子。颜色漂亮，一串串挂在树上，小可以被他抓在手上……一连串的优点，完美戳中他所有的喜好。

　　而他妈妈也是从樱桃入手，教他喜欢花，那时候他妈妈好像说……

　　“樱花谢了就是樱桃。”

　　“樱花谢了就是樱桃？”

　　晏舒回神，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这句话说出口。

　　“同桌，不是……你这生物怎么学的？”

　　晏舒木着脸，裴秋将笑出的眼泪擦掉：“樱花和樱桃都不是一个物种，”

　　晏舒将核吐在纸巾上，他擦掉嘴唇沾上的汁水：“我小时候哪知道这些……这是我妈告诉我的，然后我就喜欢上花了。”

　　“那你妈妈很会理解孩子。”

　　“对，不过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我妈说的樱花。”

　　晏母这句话，渐渐使晏舒喜欢照顾花，理解花朵绽放的不易，潜移默化下，他也慢慢也喜欢上各种花。

　　“樱花啊——”裴秋想想，“粉色的小玩意儿，挺讨女生喜欢，听我妈说从北海道往上看樱花，能看一年。”

　　晏舒安静听他说话，他之前去的地方很少，只有按照规划的几个地方，现在同裴秋讲这些，感觉很新奇。

　　裴秋见晏舒听得认真，他补充说：“不过我们国家也有，也可以看。”

　　晏舒神情认真，将裴秋这句话记在心里。裴秋见同桌那么认真，突然想起先前同桌说，自己小时候不喜欢花，妈妈喜欢花，他才喜欢上的……不会——

　　裴秋刚想说什么，晏舒瞥了他一眼，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你的想法没错，我妈就是你想得那样，骗我喜欢上花的。”

　　晏舒没再看他，只能感觉旁边的肩膀一抖一抖，连带着他这边的桌子都在晃。

　　直到上课桌子也还在晃，晏舒忍无可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