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27、树林

　　事实证明，晏舒的话还是有用的，只是直接变成间接性的有用。

　　于是下午，晏舒时不时能感受到身边桌子的震动。

　　这种现象直到上晚自习才消失，原因是裴秋在认真准备规划晚自习下，去小树林的路线，他抓着手上被圈圈点点的二中地图，认真和晏舒上商量：“同桌，我们晚上这么走行吗？”

　　简单的地图画满不知名的圈，还有一条绿油油的路线，晏舒看得很奇怪，他指着那条绿色的线：“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备用方案。”裴秋解释说，“如果我们两个被巡查的老师发现，我们就走这个路线。”

　　晏舒点头，只觉得这些路线怎么看奇怪，他手指划过明晃晃的主干道：“为什么没有主干道？”

　　吴昊听到两人聊天，他听到晏舒这个问题：“这题我会。大晚上就要鬼鬼祟祟。”

　　晏舒：“……”

　　神他妈鬼鬼祟祟。

　　可能是鬼鬼祟祟自带诱惑，晚自习下吴昊、季黎、陈珂都跑来凑热闹。

　　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往小树林走去时，还各带着小手电筒，晏舒手里打着手电，随着镜头移动，他能看到地上清晰的昆虫和蚂蚁，所谓给小情侣的路段，在这五道手电筒照射下，竟然没有体现一点暧昧，晏舒看着一群人拉得长长的影子，只觉得有种猴子上山的错觉。

　　他再次深思自己答应晏舒来这看猫对不对。

　　作为领头猴子王的裴秋没有一点自知之明，他兴致勃勃走在最前面，晏舒只看到眼前一黑，随即裴秋便站在灌木丛前，他捂着左手从灌木前站起。

　　他手掌露出一片黄色的叶片，在叶片边缘，一个小小的虫子正攀在上面，他打着电筒展示给晏舒看。

　　晏舒后退一步，远离这个叶片，原因无他，裴秋手举得太高，光亮引来一大群虫子在头顶盘旋，看着就很壮观。

　　半夜的校园显得非常安静空旷，幽暗的小树林里还有密密麻麻的昆虫，夜风吹过，留下一片沙沙声，吴昊突然理解恐怖电影里会有学校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自己后背冷飕飕的。

　　“耗子，过来了。”陈珂走几步见吴昊没跟上，向他招手。

　　“嗯。”吴昊看着远处的树林，藏在夜色中，月光照不进缝隙，听着树叶哗哗作响，他只觉得像狰狞潜伏的巨兽。

　　他搓搓自己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小树林虽然带着小字，却一点都不小，王校长对于绿化带着中年人的滤镜，认为绿色对学生眼睛好，在校园中非常重要，他大手笔划下这片树林，还定期叫园艺工修整，将小树林养的非常好。

　　看着面积巨大的树林，裴秋决定分为两组，方便寻猫，他作为这次活动的牵头人，吴昊他们自然没有意见，晏舒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光点渐渐远去。

　　他突然注意到自己领口多出一个光点，裴秋将光打在他衣服上。

　　余光描出晏舒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他的五官都被照亮，像是无机质的人偶突然活过来，冷淡的五官都带着不真实的怪诞感，

　　裴秋站在他前面，他看晏舒停在那不动，侧头问：“同桌，不走吗？”

　　“走。”晏舒跟在他身旁，树林叶冠很密，头顶的月光照不亮里面，晏舒手里的手电打到哪里，哪里就露出一点光亮，晏舒看着眼前的手电，突然体会到玩藏宝游戏的乐趣。

　　玩的就是神秘感和刺激。

　　.

　　吴昊正看着远处的灌木丛，他们走的路边上都是灌木丛，因此想找只半大的小猫崽非常费劲。他正蹲在灌木丛前，扯着脖子低头看灌木里面的情景，正看得仔细，突然觉得自己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他手往后一挥：“别动。”

　　听到他的话，身后的拍击加重了，吴昊回头，却没看到任何影子，地面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脚印，他吞吞口水：“格子，你刚刚有没有动手拍我？”

　　手电筒的光从面前扫视，陈珂季黎从他面前的灌木站起，陈珂脸上还有一点树叶，他呸呸两声：“什么？我们都在这。”

　　凉爽的夜风拂过后背，吴昊面无血色，后背一片冰凉,他颤着嗓子：“刚刚……好像有什么拍到我背了。”他顿顿，安慰自己，“可能是猫吧。”

　　陈珂季黎面面相觑，还是季黎举起手机，打破沉默：“可是刚刚裴神发消息说，猫找到了。”

　　风吹过。

　　晏舒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

　　裴秋手上拿着牛肉干，正试图将晏舒脚旁的小猫给诱惑出来，他听见晏舒打喷嚏：“同桌，你感冒了？”

　　“没。”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早点回去。。”

　　晏舒点头，他脚边摊着一只小三花，它有着漂亮的棕色猫眼，眼睛直勾勾盯着裴秋手上的牛肉干，它细声细气叫着，想让晏舒将肉干给他。

　　裴秋手上拿着肉干，不死心想往前凑，却得到三花的哈气声，他气笑了：“怎么还有猫不给摸，却想骗肉干吃？”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将肉干递给晏舒，由晏舒喂给它吃。见三花吃得正欢，晏舒摸着它的肚子，说：“现在确定它不是你的梦中情猫了？”

　　“确定了。”裴秋有点丧气，他看三花吃得正欢，只觉得自己手蠢蠢欲动，但想起自己不讨猫喜欢的体质，还是放弃了。

　　他伸手想拍晏舒，叫他回去。却见原本啃着肉干的三花突然起身，连想要吃的肉干都不要了，它直起颤巍巍的短腿，看着他向晏舒伸出的手，亮着爪子。

　　三花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呼——呼！”

　　“骂那么脏？”裴秋伸出的手在半空左右划动，随着他的动作，三花叫声更大了，就在三花大张着嘴露出小尖牙时，晏舒手动降音——用手将三花嘴巴捏住。

　　被强行关机的三花愣在原地，他看着懵懵的三花，将肉干抓在手上，哄它说：“吃吧。”

　　裴秋蹲在不远处，托着下巴看三花吃肉干，灌木丛里传来声响，露出两点绿色的幽光在灌木丛闪现，裴秋听见声音没有转头，他拖着声音：“你妈来了。”

　　一条白色尾巴露出来：“喵——”

　　皮毛柔软的三花探出头，电筒光照在绿色猫眼的猫眼，它的瞳色实在漂亮，像是绿宝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漂亮的眼睛。”裴秋赞叹。

　　身形大了一倍的三花，对裴秋的夸赞不为所动，它拍着尾巴，吸引着小猫，想让它过去，晏舒刚想推小三花过去，眼前光突然一黑。

　　手腕被抓住，晏舒顺着力气下意识站起，两人竟在漆黑的树林中奔跑，没有月光，没有平路，晏舒只能跟在裴秋身后。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的裴秋一个急停，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便抵上树干，树干很粗，勉强能容纳一人，他听着耳边的呼吸声：“你……”

　　下一秒，嘴就被捂住。

　　“嘘。”裴秋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交谈声。

　　“这里哪有什么人，老李你是不是听错了？”

　　老余打着电筒，看着面前安静的灌木丛，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名叫老李的男人抓抓脑袋，他眼神一向好使，他凭借着自己好眼力不知抓获多少夜游的学生，他明明听到什么声音，现在不信邪：“我听到这里有脚步声了，就在这。”

　　他往前走几步，想往前看看。

　　藏在树后的晏舒屏住呼吸，裴秋压在他身上，距离之近，都能听到两人胸膛里的心跳声，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晏舒甚至能闻到老李身上的烟味，就在手电筒即将照亮他们的时候，一声猫叫响起。

　　“喵——”

　　一只三花出现在老李面前，小树林里的猫基本靠学生和巡查的老师喂养，老李看着五大三粗，却是喂猫的好手，他见猫蹭上自己裤腿，干脆提着三花往回走。

　　老余看他带着猫，他顺手捏着三花粉嫩的肉垫：“就没什么东西，一天到晚大惊小怪。”

　　“行了，行了，现在就走。”

　　脚步声渐行渐远。

　　压在脸上的手一松，裴秋直接靠坐在大树上，晏舒用手擦嘴：“你手上一股肉味。”

　　“不好意思同桌，我应该用左手的。”裴秋提起衣领，刚刚跑那么快，他现在也有点喘，现在坐下平复呼吸。

　　晏舒打开手电，观察周围的环境，他们刚刚在灌木丛，现在他抬头看，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它们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而晏舒它们就在屏障的边缘。

　　“你怎么看到他们的？”晏舒刚刚逗猫没听到什么声音，但裴秋却听到了，还提前远离灌木带他藏好。

　　“我没听到。”裴秋坐在地上，“但我看到猫妈妈尾巴在动，我知道有人过来了。”

　　刚刚确实很惊险，如果不是大三花尾巴警示了裴秋，估计两人都要被逮到，坐了一会儿，裴秋站起来，他从口袋掏出自己规划好的地图，打开骄傲说：“我的规划还是有用的。”

　　只见在微弱的光线上，原先晏舒疑惑的那条绿线，又有散发着荧光。

　　裴秋点点路线：“我选的荧光笔还挺好用。”

　　晏舒：“……”

　　好吧，你还挺会选的。

　　突然手机响了，裴秋拿出手机，晏舒打着手电，看他们在哪个方位，只听见裴秋惊呼：“同桌，耗子说他们那闹鬼了！”

　　晏舒错愕转头。

　　.

　　吴昊陈珂季黎三人挤在一起，哪怕热的满身汗，三人都紧紧团在一起，陈珂太阳穴直跳，他忍无可忍：“耗子，你还要抱多久？”

　　吴昊死死抓着两人手臂，季黎甩了几次没甩开，他无奈说：“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们要坚定唯物主义……放手！”

　　“不，是兄弟就不放。”

　　陈珂听他讲话，眼皮直跳，他直接开始掰耗子的手：“放手！”吴昊手抓得很紧，陈珂一时居然没有掰开，他脸因为使劲涨的通红，“……放……手。”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吴昊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他的力气能这么大，陈珂满脸嫌弃，季黎见两人正在推搡，他被两人挤在中间，一时无法挣脱，不知是谁被绊了一下，三人像陀螺原地转起来。

　　陈珂简直要被吴昊蠢笑了，突然，远处的灌木传来声响。

　　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众人的注意，吴昊简直要吓死了，他瞳孔止不住收缩，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鬼片，都在脑海循环播放。

　　挖心、诅咒、残肢……陈珂站直，直直盯着灌木丛，在吴昊屏息中，先显露出的是两双修长的腿。

　　晏舒拨开灌木走出来，他身后裴秋一脸古怪，看他们三纠缠在一起，他思索片刻说：“你们在跳华尔兹吗？”

　　“没。”陈珂终于扯开吴昊的手，他冷笑：“吴昊说碰见鬼在拍他，他抓着我们死活不放手。”

　　“那个，我同桌抓到了。”裴秋示意他们看晏舒手臂。

　　晏舒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吴昊吞吞口水，试探着向前，一条毛绒绒的尾巴露出来。

　　“喵——”

　　蓝眼睛的橘猫叫声很嗲，它被晏舒抱在怀里，露出粉嫩的小肉垫，看着就十分无辜可爱。陈珂看着橘猫冷笑三声，他指着猫面无表情：“你的鬼。”

　　吴昊摸摸鼻头，有点尴尬，他辩解说：“哪知道还有猫……”

　　晏舒指肚挠着橘猫的下巴，猜测说：“应该是和那三花一窝的，只是怕生，没出来过。”

　　“应该是这样，母猫刚刚找的很急。”裴秋附和说。

　　季黎提议：“不如送去值班室边上？”

　　晏舒裴秋对视，两人达成共识。

　　值班室。

　　老李老余两人正对着喝小酒，屋里放着电视，老余刚准备回房再拿袋花生米，就见窗边有影子停在那。

　　“什么东西。”老余打开门，没发现什么，正想着自己眼花了，要少喝点酒，就见草丛里动了动，他拎起那东西的后脖子。

　　“怎么了？”

　　“看到只猫。”老余把猫和先前的三花放在一起，“估计着是寻着味找来的。”

　　“哪那么灵？”老李笑着招呼，“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