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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醉卧新婚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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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皇帝大婚,举国同庆。
国公府内,张灯结彩,入眼的皆是各色的红。府外,鼓乐声已至。
“顷儿,宫里不比家里,一切都要小心。”耳边仍是离开时爹不舍的叮嘱,指尖不自觉紧捏着的裙角处是明显的褶皱。
此一去就不能再回头了,唇边凝着的苦涩掩在红幂下。一入宫门深似海,花开花落不由人。
轿子外鼓乐铮铮,依稀能感觉出轿子的前行。突然城楼上钟鼓齐鸣,已是进了皇城。太和殿前中和韶乐缭绕,太和门内丹陛大乐绕梁。
一系列繁缛礼节结束,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
快燃尽雕龙刻凤的红烛,呈现在安静的室内更多的却是添了一丝清冷。
挽顷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或是更久••••••久到混乱不安的思绪也已缓缓趋于了平淡。
“砰。”门被蓦地推了开来,之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另一头。红幂遮住了眼睛,
却增强了感觉的灵敏,甚至能清晰感受到突然降低的气压。
下意识抬首的瞬间,红幂飞在半空中,没有片刻的停住便是直直落在脚边。顺着烛光的双眸,因着突然的光亮不自觉阖上。睁开眼,视线触及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绝美的轮廓,极致的五官,一袭玄底红边的绛纱袍,居高俯视,从骨子透出的冷傲与优雅融合的恰到好处。凛冽桀骜的眸子流露出飘渺的笑意,却显得深邃邪魅。
挽顷心中了然。是新婚丈夫,也是当朝天子——容墨。
危险,这是挽顷最初最直接的感受。
避开直视的眼神,挽顷低下头去。倾过身子捡起地上的红幂,轻轻拂了拂看似无尘的面上,半摊开着铺在膝盖融入相同颜色的裙子,端正的坐好。遮住了褶皱处,也隐藏了突来的慌乱。
良久的相对两无言,挽顷仍是端坐在床头,在安静的室内,连呼吸也是浅浅的微弱,只有胸口隐约的起伏透露出一点生气。
容墨随意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子慵懒的倚着桌沿,纤长柔韧的十指,指尖浮在桌面游移,好整以暇的看着不远处床榻上的挽顷。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寂静,加速了不安的发酵。思绪百转千回,始终看不透他的动作,猜不透他的心思。挽顷下意识摊开交叠着的手,平放在柔软细腻的红幂上,手心沁出薄薄的冷汗,在潮湿的空气中久久散不去。
要比耐性,挽顷不会输给任何人,即使是坐拥天下的王。
“皇后准备这样坐到何时?”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着挽顷的动作,容墨优雅的站起身,信步走到挽顷眼前。
极力克制着微微晃动的双手,挽顷重新看向容墨。一朝伴君岂由人,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面对••••••
“皇上做主。”站起身,挽顷只轻轻移开一点极短的距离,僵硬的腿泛着酸麻的疼痛四处散开来。及地的长裙遮掩了脚下的踉跄,用脚尖极力撑住身子才避免了摔倒,在原地停住站着。
容墨背对着退了几步,一只手探向身后的桌子,随手取过两个精致的空杯,另一只手同时拿起边上雕琢细致的酒盏。
“不知皇后有没有兴趣小酌几杯?”慵懒的声音浅浅,却透着完全的不容违抗。
“既然皇上有此雅兴,臣妾自然不能拂了皇上的兴致。”接过其中的一个空杯,挽顷犹豫片刻,拈着酒杯的手伸向容墨,“多谢皇上赐酒。”
容墨视线在挽顷手上的杯子稍作停留,唇角扯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手腕只微微的施力倾倒,琥珀色的液体沿着酒盏汨汨流出,在半空中划过细长的曲线,最后全数落入酒杯。四处波澜的液面渐渐上升,直至与杯口齐平。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
挽顷端着手中的盛满酒液的杯子,隔着淡淡透明的浅色液体,依稀能看清杯底的浅白。陌生的酒香在鼻息间萦绕,唇瓣探入杯中浸着酒液,浅浅啜了一口。
容墨重新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放下酒盏,手指捻着酒杯轻轻来回旋转着,饶有兴致的看着挽顷。
精致宽大的袖子遮住了酒杯,也阻了容墨的视线,挽顷举杯一饮而尽。
“皇后似乎饮得过急了,如此美酒应当细细品味才是。”刻意忽略挽顷双颊浅浅染上的一层红晕,不着痕迹的重新替她斟满。
“臣妾自知不是识酒之人,确是糟蹋了这酒。”将杯中的刚满上的酒再次饮尽,饮而不知其味,淡之如清水的酒液,只有残留的余香不绝。
“不错,至少皇后会是自知之人。”容墨优雅的执着酒栈将挽顷手上的空杯又一次添满,低低的声音透着几许的飘忽。
看着接连着替自己斟酒的容墨,挽顷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图。或者,醉了也未尝不可,至少可以不必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一切••••••
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留一刻,决然的将杯中的酒液倾尽。淡淡而无味的液体似乎渐渐变得有些苦涩。
酒未尽,无由醉。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
窗外,春寒夜色凉如水,一道孤月照离人。窗内,残烛尽,一室清冷涟漪,梦里不知何处。
“皇上。”守在门口的宫女见皇上出来,急忙跪下接圣驾,只是千般疑问也不敢出口。
“皇后已经睡下,不用进去伺候了。”脚下的步子没有一丝的停顿,容墨已远去的身影,声音却飘在近处。
目送着皇上离开,慕儿撑着地面起身,只随意掸了掸裙子,皱了皱眉有些抱怨的自言自语:“今日是皇上大婚,怎么可以离开?”
也不知道里面小姐的情况。慕儿微微提起裙角,想推门进房。刚触到门沿的手却被拦下。
“我想进去看看小姐。”看向身后明显比自己年长的宫女,慕儿有些忧切的说着。
“宫里不比你们国公府,今日之后你家小姐就是皇后,下次别再叫错了。”即使是善意的提醒,也是规矩的严正冷淡。
“恩,知道了。”慕儿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刻意记在心上,以后每说一句也该想仔细才是。
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能看清床榻上睡着的人。薄薄尤显精致华丽的被褥遮住了全身,只露出泛着浓浓红晕的脸,四处淡淡的酒香执着萦绕,层叠的轻纱帷帐浅浅随风,更添了已分轻盈飘渺的虚幻。
看来真是睡着了,慕儿侧身向前关上半开的窗子,嘴里碎碎念念的说着些什么,还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