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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后园怪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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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裳笑道:“朱老爷信不过我们,若是有问题,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明裳和师兄回房时,一个家丁喊住二人,鬼鬼祟祟的说道:“二位仙长,朱家后园至少失踪过三个人了,我们一直觉得后园有古怪,老爷平日里也不让我们多言,只让紧紧锁了完事。这几年朱老爷见我们私下议论的多了,也打算把荒园重新修葺下,请个道士和尚做场法事。”
竟然失踪了三个人,看来朱老爷是怕不好的谣传散出去影响家族的声誉,明裳问:“就这么平白无故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还有你说的后园的古怪指什么?”
家丁挠头笑笑道:“我也是从别处听来的,那三人并非同时消失,间隔数年才失踪一个,失踪后赔了点钱完事,谁还能记多久,平时就当诡事讲讲而已。至于古怪嘛,说起来挺吓人的,经常有人晚上听见那边有哭泣之声,有人还看见过白影在藤架下绕来绕去,反正我们是不敢轻易进园的,下个月老爷要动工拆园,我们希望仙长能把不干净的东西都清理掉。”
明裳满怀心事走回房中,和衣就躺床上睡了,难道流儿会害人性命?
那轮明月已爬至半空,朱府的人都已睡下了。明裳悄悄起身正待要走,虞上闻坐在另外一张床上低声喝道:“站住!你要一个人去?”
“我和流儿约定今夜子时相见,我和她同类,她肯定有许多话要问我。”
“流儿?连名字都告诉你了。我怀疑朱老爷的兄弟和朱府失踪的人都是死于那精怪之手。”明裳和他的想法一样,或许是出于同类间的相惜相爱,或是不明白流儿为何要害人性命,她一定要亲自问个清楚。
“我绝不让她走上歧途。”跨出门时她又回头道:“你别跟来,你会吓到她。”虞上闻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摇头无奈道:“真是涉世不深的丫头,这么快就和一个精怪有了感情!”
木明裳刚踏进后园就瞥见了坐在槐树枝丫上的流儿。她穿着一身白衣,长长的青丝垂在胸前,头上戴了一朵嫩黄的小花,衣袂从枝丫上垂下,清风吹起,夜色朦胧,宛如一个仙子。
流儿从高高的枝丫上轻轻落地,缓缓向明裳走来,每走一步就露出衣裙下一截洁白纤细的脚,她感激明裳如约而至:“姐姐,我一直在等你,我带你看看今夜的月色。”
不等明裳反应,流儿已拉着她的手臂轻轻飞上刚才她坐的位置。高处赏月别有一番感觉,仿佛置身在另一个无人涉足的天地,流儿拉着她的手道:“一年前我偶然听见朱府的人要重整这片荒园,砍掉这棵槐树。我的修为尚不足以维持长久的人身,只能依付朱小姐的肉身得以长久,那朱小姐粗心大意又活泼伶俐,她对诸事好奇,很快与我连结了血脉。”
明裳望着她眉间的忧思,安慰道:“我跟朱府的人说,一定让他们护好这棵树,直到你有了真身。”
流儿突然疑惑的问:“姐姐,你怎么会和修仙人在一起,他们见了我们不是一向要抓要杀吗?”
明裳道:“可能我与你不同,我从小就拜了师父学艺。我由一株丹木化婴起始,听说那年我的身躯长势十分凶猛,师父给我服过一粒丹丸,之后我就同常人一样长大,这一切都是师父给我的。”流儿摸着她的手轻声道:“真是副好躯壳!”
“你说什么?”
流儿慌忙岔过话题,道:“你真幸运,还能拜在仙门做徒弟。我把内丹还给朱小姐后很迷惘,不知接下来要去何处!”
明裳握着她的手,这双手很凉,像条结了冰冻的柳条,想到她这些年独自徘徊在荒芜的后园确实令人同情,突然为她想到了一条明路,道:“流儿,我师父德尊望重,和蔼可亲,他一定愿意收你为徒,你跟我回天华洞,听他教诲,一定会有善果!”
“可以吗?”流儿认真的问。
“当然行,我师父很慈祥,你看见他就知道他是个可亲的老头子。”
她又犹豫道:“我还有一事问你!”“何事?”
“四十年前,朱府老爷的兄长死在这园中,是你所为吗?”
流儿淡淡说道:“不错,吸了他的精气,我才第一次化身为人。”
明裳吃惊的看着她:“为什么那么做,师父说过,成精者提高修为的方式有许多,吸食人精气最为卑劣下等。”
流儿仰头看着那轮圆月,问:“你知道今夜是我们法力最强的时候吗?”
明裳道:“我知道,但我并不受此影响。”
流儿默然无语,她轻轻拍着身下的枝丫柔声道:“姐姐,你站起来看看,天际处会更蓝更阔,这轮月也更亮。”
明裳没有丝毫防备,扶着槐树的枝丫慢慢站起,还未站定之时,流儿突然从下至上对着明裳的背猛击一掌。一声沉闷的响动,明裳从树上重重的坠落,把树下的杂草砸的七零八落。
挨了这一掌,她的脑袋晕乎乎不知身在何处,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了几口气,抬头望向流儿。只见流儿从树上迅速飞下,紧跟着从掌中飞出一道妖力,又给了她重重一击,整个身体向后滚了几圈撞击到石凳上,口中多了一份咸咸的味道。
从小到大虽嚷着除害,还从未遇到过对手,更没受过这样妖力的攻击,明裳伸手慌乱地摸向背后,今夜来此谈心,并未带上松木剑。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全身痛的不敢大声说话,低声斥问:“你要做什么?”
流儿拿着一根发簪逼近明裳,她清冷的脸在月色下显得苍白近乎透明:“我要你这副躯壳,我要离开此处。”
明裳艰难地扶着石凳站起来,十分不解的质问流儿:“我已经答应你,会让师父收你为徒,你跟着他修行,何愁不能长久维持人身。”
流儿笑道:“眼前的你就是我成人的最好捷径,又何必大费周章跟着他人炼气、聚形。我们同属一类,血脉连结更天衣无缝。”
明裳冷冷道:“那你就小瞧了我,我在天华洞十七年才得以下山,一个小小的树精岂是我的对手。”正准备赤手空拳跟她抡几下。
“是吗?那你低头看看。”明裳低头一看,双脚和双手似乎被无形的东西固定住,如僵木一般动惮不得,就在挣扎慌乱之时,双手竟渐渐变成了枯木,抬头惊慌的问:“你何时对我下了枯木咒?你不是简单的精怪。”
树木精怪都有一套自己的本领,在接触对方身体时下一道符咒,那人将会逐渐变成一段行动不能自如的枯木。
流儿轻笑道:“你既接触了我的本身,还愁不能下枯木咒!”
明裳急了一身汗,明知缠妖网就在怀内,只要摸到就一定能捆住流儿,可双手变成枯木的面积越来越大难以动弹。她看着流儿用发簪轻轻划开自己的手臂,鲜血忽的冒了出来,一旦流儿把割开血肉的手掌贴到她的伤处,两根血脉融合到一起,她的身体就要慢慢被流儿侵蚀。
就在流儿割开血肉的右手触碰到明裳的刹那,一把木剑飞快的刺来格开她的手臂,又听见虞上闻出现在园门处的呵斥声:“住手,妖孽!”
虞上闻伸出右手,一团耀眼的火焰在他的掌中跳跃,小小的火势聚成极明的光点,像一枚俯冲的陨星,迅猛向流儿弹去,流儿大叫一声向后倒退几步,火焰正击中了她割开掌心的右臂,血沿着手臂缓缓流下,又从指尖滴落进草丛中。
流儿目露凶光,厉声斥问:“你是什么人?”
他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唤出命剑向她随意挥了几下,这槐树精岂是虞上闻的对手,空手接了几招后匆匆隐去身形不见了。
虞上闻收了剑直奔木明裳处,这丫头不知受了槐树精什么迷惑,神志不清,晃晃悠悠要倒不倒,他扶住她的身体,从她额间渡了一点法力。
明裳微微睁开眼睛看见师兄后才害怕的喊道:“师兄,你看我双手还在吗,我中了流儿的枯木咒。”
“她一个未成形的精怪怎么会枯木咒,你再仔细看看双手,不知她使了什么邪术迷惑了你。”
明裳举起双手,光滑纤细,完好如初,兴奋地握了几次拳头,问:“流儿呢?”
“遁去了,我现在就除掉它。”
“师兄,能不能留她一命,她修行一场不易。”
虞上闻道:“刚才杀你时可没想过要留你性命,她已经害过人,必须除掉。”
此夜月朗星辉,虞上闻在月下星前布下阵法,微明的阵光将高大的槐树困在其中,噼里啪啦树枝的断裂声震彻夜空。后园的打斗声引来朱府几个下人,壮着胆提着灯笼往后园查看,见到罩住槐树的阵光时都惊呆在原地。
突然,光芒中冲出一道虚影直奔几个下人,“啊——”尖锐的惨叫声过后,几个人应声而倒,躺在地上抽搐不已。
原来是槐树精强行冲破阵法,吸了几个下人的精气,她速度之快,明裳甚至来不及反应。
圆月清冷明亮,夜间的凉风刮的后园枯草如泣如诉,流儿吸食人的精气后瞬间妖力大增,又化成人形,披头散发迅速杀向正在布阵的虞上闻,双臂变成长而锋利的枯枝向他刺去。
明裳见师兄有危险,奋不顾身冲上前空手劈开枯枝,迅速掏出缠妖网道声“长”,那缠妖网越变越大逼近流儿。流儿调转方向冲向高空,双臂变作的枯枝如利器般无限延伸袭击她。
明裳因受了重重的两掌,身体变得沉重无法腾空,只得顺着地面翻滚,每滚一圈恰好避开流儿的利器,滚至石桌时被阻,来不及躲闪,尖锐的枯枝瞬间穿透她的肩部。
流儿兴奋的从她肩上拔下利器,又接连刺下第二次。
肩头的鲜血汩汩流淌,浸染了一片枯草,钻心的疼痛使明裳拧眉闷哼一声。